陆菀不知道的是,谢家今晚也几乎通宵达旦。
谢老夫人沉着脸坐着,旁边二房老爷、曾氏和谢怀钰一声不敢吭。
“文渊,明天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务必要将陆菀哄回来。”谢老夫人忍无可忍,怒瞪没用的谢怀钰。
“祖母,她狠毒了孙儿,上次大庭广众之下她都敢羞辱孙儿,孙儿不想再去哄她。”谢怀钰有些愤愤。
陆菀那日冰如枯井的眼神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想不明白,就为了一个余楚容,她至于闹成这样吗?
难道她对他的喜欢就烟消云散了?转身就能将他抛下?
他还是不信。
“混账,贵妃娘娘今天又让人带来口信,你不知道吗!你还想不想当世子了?”谢老夫人豁然大怒。
谢怀钰不敢反驳。
陆菀好哄,只是时间问题。
可余楚容等不得了啊。
余楚容将府中发生的事情写信告诉了他,她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日夜煎熬。
如果赵如意头上被正室压着,余楚容的身份就更尴尬了。
虽然谢府下了纳妾聘礼,可变数极大,陆菀的事情一天不尘埃落定,她就一天进不了谢府。
谢怀钰想起余楚容在陆菀面前连哭都不敢的样子就觉得心疼:“祖母。孙儿自当尽力哄陆菀。但容儿没有错啊。她真心爱慕孙儿,甚至可以不求名分,但若孙儿抛弃她的事情传出去,谢府名誉就会受损啊。所以,祖母,我一定要娶容儿的。”
谢老夫人气死:“为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你至于吗?你承袭世子后,多少美人任由你选。你何必就死盯着爬床的贱货不放呢?”
谢怀钰脸色一变:“祖母,请您不要这么说她!容儿冰清玉洁,才貌双全,她不是贱货。”
谢老夫人噌的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怒斥:“你要懂得轻重,侯爵才是你的命脉。你要先把陆菀拿下,不管用什么方式,哪怕毁了她的清誉!否则,小贱人永远别进我谢家的门!”
曾氏吓得赶紧站起来,将谢怀钰扯起来:“菀儿是個懂事的,她心里有你的,好好的去哄就是了。”
谢怀钰垂头:“是。”
谢老夫人恨铁不成钢:“我找个好的首饰,你明日寻机送给陆菀。连个女人都拿不下,能有什么前途!”
谢怀钰被骂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
二十五日。
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却因陆府同时迎娶正妻和平妻而大办婚礼的惊人举动,引起了整个京城的轰动。
一早,城西金梁桥边夹道已经车马鳞次,车流鼎沸。
有请帖的都来看热闹,没请帖的挤在外面围观,所以,武安侯府早早就热闹起来了。
陆老夫人精神抖擞,带着两房夫人迎接女眷。
柳春烟得老夫人特许,穿了一身华丽新裙,指挥着下人给客人们上茶点,非常有面子。
她的儿子一直跟着侯爷接待宾客,是个极好结交高官的机会。
整个陆府从上到下,都热情洋溢,使出浑身解数要让宾客看到陆家的辉煌仍在。
玉颐阁也一早开始忙碌了。
知若和夕颜围着陆菀精心打扮了快一个时辰。
陆菀心里又紧张又高兴,便任由她们侍弄。
今天,注定自己将万众瞩目。
铜镜中,少女面若桃花,精致秾丽,灵蛇髻斜垂缠枝牡丹金步摇,随步晃动,叮当作响。
负责查看前院情况的书鱼疾步进来:“大姑娘,宾客都到得差不多了。迎亲的队伍也快到了,咱们要出去了。”
陆菀冲着铜镜的自己微微一笑:“好,走吧。”
……
前院已经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这可是京城最近最引人好奇的事情了,个个都在议论纷纷。
大沥开放,宴席可不分男女宾,因今天宾客多,陆府也没有单独划出女宾区。
只是设了三品大员以上的贵宾区。
陆菀今天身着白银羽纹对襟襦,内衬石榴抹胸,配掐腰十二幅石榴裙,翠色腰垂披帛,步履轻盈,飘逸若仙。
水眸盈盈,眉间还点了花钿,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惹了满堂惊艳。
陆菀对打招呼的人频频点头,随即选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她能感受到,自从她出现,谢怀钰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她。
她坐下后,未抬眸,只垂眸若有所思。
纷乱的思绪不似表面那样镇定,各种设想在脑海中乱串。
她的手默默抚摸着腰间挂着的温润的玉佩,略有些急乱的心便安稳下来。
……谢知衍,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她今天一击即中。
“菀儿,你今天真美。”
陆菀眼前一黑,抬眸,看到面色柔软的谢怀钰,干净英朗的面容挂着一贯的温润笑容。
“这、这是祖母送你的首饰,你、你看喜不喜欢?”他再次对上陆菀骤然冰冷的眸瞳,下意识的说话都有点结巴。
陆菀接都懒得接:“老人家喜欢的首饰定不适合我这种女孩子,款式太老。”
谢怀钰愣住,捧着首饰盒尴尬得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他本想只要她收下,就可以坐在她身边借机说话,在达官贵人的注视下,陆菀定不会太过为难。让大家都看见他们两亲密说话,以后就好办了。
陆菀见他木头似的杵着不动,嫌弃道:“谢郎君,没事的话请让开些,挡着我的视线了。”
“啊……”谢怀钰咬牙让开,玉面瞬间覆上一沉阴郁。
自然有很多人留意着陆菀和谢怀钰,见状又开始低低议论起来。
都知道陆菀喜欢谢怀钰,圣旨让陆菀转嫁谢知衍,这么奇特的事情还是头一遭见,好奇但份道听途说知道余楚容的事情,却没有多少人知道真相,最多就是看到在醉月楼那次两人闹不愉快而已。
两家的婚事很是扑朔迷离。
倒是今天全都看见了,也都相信陆菀正对谢怀钰死了心。
谢老夫人一直盯着这边,看到谢怀钰当众被嫌弃,没用的谢怀钰呆呆的不知所措,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陆菀是个什么东西,仗着秦国公就敢给她孙儿脸色?当真给她脸了吗!
待她嫁入谢府有她好瞧的!
……
席间众人心怀各异,陆菀却懒得应酬任何人,她只是等好戏开锣,
不少人都偷偷打量陆善渊、面带喜色的陆老夫人,还有脸色不是特别好的谢怀钰和肃着一张脸的谢老夫人。
陆府和谢府的赐婚和易嫁早已是京城最大的瓜。
“谢家二公子以聘陆大姑娘的礼纳陆家表小姐为贵妾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了。坊间传闻,侯府本欲陆大姑娘出嫁后,将这位平妻扶正的,那位贵妾身份也能跟着水涨船高的,这下可别想了。”
“可不,之前陆府下帖只是抬平妻嘛,还以正妻之礼大办呢。这会怎又忽然冒出个正妻啊?谢府这个贵妾聘得有些尴尬了。”
“可不是。平妻好听是夫人,难听点就是个妾。”
“哎,还是陆侯好命啊,娶了秦国公嫡女,如今又娶个腰缠万贯的正妻,还有个美艳平妻,可谓权财色兼得啊。”
“算了吧,吃软饭的罢了,脸都丢光了。”
平时,都没有凑在一起,就算议论也听不进。
这下好了,所有八卦的人都小声嘀嘀咕咕,也有人直接大声故意说笑。
陆府和谢府的脸色都有点不好了。
陆府下人捧着佳肴美酒依次入内,酒席开始了,众人只管瞧热闹,选择忽略陆府的窘迫,欣赏着教坊司派来的歌舞伎翩翩起舞的。
幸好婚礼欢欢乐乐的顺利进行着,夏姜莲与陆善渊行了夫妻对拜之礼,按正常礼节新人入洞房。
因还有纳平妻之礼,夏姜莲进了洞房后,陆善渊揭了盖头,两人换了装又出来准备接受赵如意的平妻茶。
夏姜莲看着穿着同样正红嫁衣的美少妇,笑意不达眼底,眸瞳下闪过冷意。
大度是她的事情,但踩着她炫耀,她岂能容忍?
四周又开始细细密密的议论,说平妻怎么能穿正妻的嫁妆。
他们是不知道,这套正红嫁衣正是陆菀亲自在罗裳坊给赵如意定制的。
敲定夏姜莲嫁入侯府时,嫁衣已经来不及改了。
幸好夏姜莲大度不计较。
陆菀看着夏姜莲的表情,唇瓣弯起浅浅的弧度。
夏姜莲这种为了向上爬费尽心思的女人,又岂会大度?
“慢着!”一声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传来。
陆菀随着众人视线看过去,勾唇一笑。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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