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沈净晗没有住在周稳的房间,单独开了一间房,第一天便从琼海机场直飞青城。
傍晚青青看到沈净晗不声不响地回来了,还有点意外:“姐,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她往门外看,“稳哥呢?”
沈净晗有些疲惫,抱起扑过来的红豆上楼,“我有点累,先去睡一会儿,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明天开始放几天假吧,好好休息一下。”
两个人去,一个人回,情绪还不高,明显是吵架了,青青没有再追问,趴在楼梯口的栏杆往上瞧,“那你先睡一会儿,待会吃饭我叫你。”
回到房间,沈净晗先被猫咪们“围攻”了一会儿,这么久不见,小东西们极度兴奋,上蹿下跳,一个接一个往怀里挤,争宠意味十足。
沈净晗挨个宠幸了一会儿,摸摸脑袋撸撸毛,总算消停。
真累。
她换了衣服,准备把之前那套塞进洗衣机,忽然发现口袋里有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周稳那天晚上在夜市里买的那个米白色的小香包。
香包留香效果持久,现在还有淡淡的味道。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塞到她口袋里的。
柜子上还有他上次没有带走的黑色纸袋,里面有他一套晚上睡觉时穿的家居服。
浴室的洗手台上有他的剃须刀和须后水。
他只是在这里住了一夜,就留下这么多东西。
沈净晗将他所有东西都装进那个袋子里,搁在墙角。
之后的几天,两个人没有联系。
沈净晗不知道他回来没有,也没有去问,倒是青青消息灵通,从隔壁俱乐部那边听说周稳也回来好几天了,只是一直忙于出席各种交际场合,替父亲应酬,不在岛上。
“他们问你俩怎么不一起回来,是不是吵架了,我说不知道。”青青一边吃面一边说。
这倒是事实,她本来也不知道,有几次想问,但不太敢。
沈净晗虽然一贯不爱笑,但心情还可以时的不笑和心情不好时的不笑她还是能分清的。
青青闷头吃了半碗面,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姐,我过几天就要回老家考试了,你看我表姐哪天过来比较合适?”
沈净晗说都可以。
“那我让她明后天就来吧,我有好多事要交代。”
“你决定吧,记得给她留间房。”
正说着,外面有人进来,青青放下碗去招呼,“您好,住店吗?”
“开间房。”一个男人的声音。
有些耳熟,沈净晗抬头看了眼。
是周潮。
他带了个年轻漂亮的美人,勾着唇,将证件递进来,“要朝阳,隔音好的。”
青青也认识周潮,但没怎么说过话,她下意识看向沈净晗。
沈净晗收回视线,“后面那位也出示一下身份证。”
大概跟着周潮一向去他的地盘,没出示过什么证件,那女人看了
眼周潮。
周潮没给她面子,“沈老板让你拿身份证,没听见?”
那女人被凶了一下,有些委屈,但没敢吭声,低头翻证件。
青青开好房后,将房卡递给周潮,周潮两指夹着房卡,又扫了沈净晗一眼,手臂搭着木质吧台,笑容轻佻,“沈老板,这几天没见着我哥吧。”
沈净晗不抬头。
他幽幽的,“最近我舅在帮他挑选家世相貌般配的世家小姐,准备联姻,你知道吗?”
沈净晗直接端着碗站起来,转身进了厨房。
没有多久,青青也端着碗进来,“我洗吧。”
“没事,放那吧。”沈净晗打开水龙头,将瓷碗上的泡沫冲掉。
青青说:“净晗姐,周潮家那么大的明珠酒店,为什么来咱们这里开房啊。”
“交钱了吗。”
“交了。”
“交了就行,别的咱们不管。”
“哦。”青青指尖绕了绕头发,“那,他说稳哥那事儿不会是真的吧。”
沈净晗顿了下,“别人的事不要管。”
她洗青青那只碗,“你不是还有课吗?回房听吧,我看着。”
青青观察了一下,沈净晗的表情并无异样,只好说:“那你有事叫我。”
“嗯。”青青出去了。
温柔的水流冲刷着白瓷碗上晶莹的泡沫。
沈净晗出了会儿神。
碗上的泡沫早已冲干净,她关了水龙头,放下碗,湿湿的手心撑在水池旁,闭眼静了一会儿,随后将碗筷放回原位,掀帘子出去。
晚上八点多,青青上完课就出来换沈净晗。
沈净晗披了件格子薄毯上楼。
路过周潮的房间时,听到里面女人痛苦的惨叫声,隐隐夹杂着其他暧昧声响。
旧时约隔音很好,能听得这么清楚,想必里面声音很大。
沈净晗快走了几步,回到房间,重重地关上门。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周潮没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沈净晗就是看他不顺眼。
一副登徒浪子的流氓相,披着上流社会富家少爷外皮的禽兽。
洗了澡,吹完头发,沈净晗坐在小沙发上打开投影,随便抱起一只猫撸脑袋。
没什么想看的剧,便在历史记录里找了部老电影重温。
真的是很老的电影了,差不多一十年前的港片,画质不是很好,年代感十足。
她也没怎么看,权当背景音乐,没多久就侧躺在沙发上翻手机。
岳凛界面的最后一条是她早上发的“早安”。
下面紧挨着他的是周稳。
是他们刚到海南那天,他出去和团队的人吃饭,给她发的信息,让她给前台打电话。
之后他们每天都在一起,再没有发过信息。
沈净晗点进周稳的界面,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片刻后,点了删除。
第一
天早上沈净晗下楼时看到阿姨在打扫周潮住过的那间房。
一屋子靡乱难闻的气味,床铺一片凌乱,她皱了皱眉,走到里面打开窗子通风,转身对正在捡地上枕头的阿姨说:“柴姨,这房间的床单被套,还有枕套不用洗了,全都扔掉。”
柴姨愣了下,“全扔掉吗?这批是新换不久的。”
“扔掉吧。”
柴姨答应着,“行,我现在就收拾出来。”
沈净晗又下楼告诉青青,以后这个人来不接待,就说没房间。
下午青青的表姐来了,小姑娘叫向秋,戴一副甜甜的白桃色眼镜,讲话干脆利落,人很机灵,学东西很快,待人接物也礼貌周到。沈净晗挺满意。
青青教她怎么使用订房系统,一些注意事项。
“除了201是一直锁定的,其他房间都可以订。”青青看着电脑说。
向秋问为什么201要锁定。
青青解释:“是给净晗姐的一个朋友留的房间。”
两人的工作交接了三天,青青收拾东西准备离岛。
临走前沈净晗本想好好吃顿大餐送一下,被青青拒绝了,“万一没考上,我还得回来,这饭不白吃了。”
向秋说她乌鸦嘴,“赶紧呸出去,一定能考上。”
青青拖着行李箱站在摆渡车的站点,回头看向俱乐部的方向。
门口只有两个小弟在抽烟,没有看到那个人。
摆渡车来了,她提着箱子上车。
向秋送她去码头,沈净晗在门口道别。
大概习惯了分别,沈净晗并没有太难过。
生命中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有些人注定只会陪伴你其中一段旅程,再热闹都要落幕。
能和你一起走到终点的人,只有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每天接待游客,开房,退房,喂猫,晒太阳。
月末青青考完试,没有立刻回来,说要在老家等消息,如果通过就接着准备明年年初的面试。
据她自我感觉,成绩应该不错。
向秋也非常高兴,两个人打了很久的电话。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半个月,直到沈净晗接到赵津津的电话:“你知不知道,我那天差点死了!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
沈净晗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赵津津现在已经回魂,像讲故事一样眉飞色舞:“就我那天和朋友一块儿出去玩嘛,有个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刹车失灵停不下来,直奔我来了,要不是我朋友眼疾手快把我抱走,我这会儿就躺盒子里了!”
沈净晗听得心惊肉跳,“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赵津津笑嘻嘻的,“我这不是没事了吗。过两天我去找你玩,我同学还想去林子里采风呢,现在那边和之前的景色肯定又不一样了。”
沈净晗的心跳还没平稳,“你老老实实在学校待着吧,别总出来乱逛。”
“那是个意外嘛,总不能永远不出门。”
沈净晗懒懒地窝在猫窝的单人沙发上,怀里搂着两只猫,“是谁救了你,同学吗?”
一向伶牙俐齿的赵津津忽然语塞,“就,一个朋友。”
沈净晗听出端倪,直接问:“你交男朋友了?”
“还不是男朋友呢!”赵津津急了。
听声音都能觉出她在脸红。
小丫头长大了。
沈净晗没有追问,只是叮嘱她:“你大一了,可以交男朋友,但要擦亮眼睛,不要一高兴就一头陷进去。”
“哎呀知道了。”赵津津不耐烦,“你真的比我妈还像我妈。”
“你就给我们准备好酒就行了!我同学想尝尝你酿的清酒!”赵津津怕她再问别的,抓紧时间结束话题。
沈净晗逗她,“你那个男朋友来不来?”
“他不来……说了还不是男朋友!”
气急败坏着急撇清又有点害羞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岳凛和她表白时。
初恋果真都是甘甜酸涩的。
下午沈净晗去码头附近的快递站取猫粮,在出口处看到周稳和周潮。
两人似乎刚刚下船,一边讲话一边沿着石板路向东走。
不知是什么话题,周稳似乎很严肃,周潮倒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周稳的视线无意中偏了一点,两人目光相碰。
他像没见到她,表情平淡地收回视线,继续和周潮说着什么。
有搬货的工人经过,沈净晗靠边一点,让出好走的路,转身走向快递站。
一阵凉风吹过,周稳扯了扯衣领,“刚说的你记住了。”
周潮懒洋洋地叼着一支烟,“知道,兄弟俩不碰同一个女人,你犯膈应,忌讳。”他“啧”了一声,“我也没干什么啊。”
“前些天你去了旧时约。”
“是安娜住够了明珠,想换个地方玩儿。”他瞥一眼周稳,“哥,你跟那沈老板真断了?断了我再给你找个新人,我前几天刚认识一个,特漂亮,还是雏儿,是你的口味。”
周稳没看他,“你自己留着吧,我不想肾虚。”
周潮急得丢烟,“谁肾虚了。”
“不肾虚你倒腾什么药。”
“我那是助兴,你不懂那种快乐,再清高的女人喝一口,都能骚上天。”
周稳停下脚步,一双冷冽的目光盯着他。
周潮被看得发毛,“干什么你。”
“烟头捡起来。”
“操,吓死我了。”周潮弯腰捡烟头,丢进垃圾桶里。
“你先去吧,我回趟别墅。”周稳说,“到那先看看资料,姑姑让你学东西,你别整天游手好闲,只知道睡女人。”
周潮嘁了一声,“你才不游手好闲几天啊就来说我,再说我妈和舅舅现在最看重的是你,跟乔家联姻也先考虑你,哪有时间管我的死活。”
他摆了摆手,一个
人往办公室那边溜达过去。
沈净晗买了一堆猫粮和猫罐头。
家里小祖宗多,每天消耗巨大,每个月光买口粮就得几大箱,还要时不时换换牌子,调节口味。
这次又是一大箱。
沈净晗抱起箱子准备走时,老板说还有一个快递,让她等一下。
她并没其他快递,疑惑地着看老板从架子上翻翻找找,最终取出一个小纸箱,不算大,一十厘米见方的样子,老板直接把纸箱摞在猫粮箱上面。
沈净晗看了一眼收件人,是她没错。再看发件人,是青青。
箱子是食品包装,沈净晗略扫了一眼就知道,是她从前爱吃的一种小酥饼,后来断货了,网上也没找到,就再没吃过。
大概青青在现在生活的城市里看到了,买来给她。
箱子有点重,沈净晗捧得吃力,出了快递站的门就停下,往上颠了颠,调整位置。
走了几步,再次调整。
上面的食品箱子不老实,总是往旁边掉,她走得艰难。
当箱子再一次倾斜,眼看着要滑下去时,一只强劲有力,骨节分明的手从她身旁探过来,覆在她手上,稳稳托住那只箱子。
周稳接过她手里的箱子,轻松捧起,“我来吧。”
沈净晗顿了下,将手从他的手和箱子间抽出。
“买了什么?这么重。”周稳往旧时约的方向走。
沈净晗走在他旁边,“猫粮。”
“哦。”
两人没有再讲话。
之前不欢而散,大半月都没联系,气氛有些沉闷,只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和两人衣料间偶尔摩擦的声音。
行至路程一半,周稳忽然开口:“对不起。”
沈净晗目光偏了一些,微微转向他。
“那晚我话讲重了,不该那么说。”
她受到刺激,一定又狠狠哭了一场。
沈净晗略低了头,没有回应。
周稳转头看了她一会儿,“怎么,吵了一架就要跟我断,现在连朋友都不是?”
她抿了抿唇,“没有。”
“那不理我?”
“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走到离旧时约不远的那颗大树下,周稳停下,将箱子放在石椅上,转身看着她,“你不想去就不去,我还能强迫你吗,我只是提个建议,你就那么激动,要和我结束,一言不合自己飞回来,半个月不找我。”
“你也没有找我。”沈净晗说这话时,语气是平静的。
周稳凝视她的眼睛,“那还要跟我断吗?”
她垂眸静了片刻,“要。”
周稳眼睛忽然酸涩。
他极力克制自己翻涌的情绪,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嗯,那说好了,要断就断干净,以后如果有人问你,和我是什么关系,要说不熟,没有关系。”
他嗓音有些沙哑,“记住了吗?”!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