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宁还是第一次见到霍骁……的真人。
真人和相片有很大区别,照片是平面的,而人是立体的,活生生的,造成的冲击力十足。
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蓝白色的74海军服,宽肩窄腰,隆起的肌肉将单薄的夏服撑得鼓鼓的,身高腿长,站姿挺拔,宛如一棵青松。
从叶婉宁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硬朗的颌角,一双剑眉又浓又密,鼻梁高而挺,平心而论,是个五官很优越的男人。
他在问叶婉宁话时,那锐利的目光也在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目光所及之处,叶婉宁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
这一刻,叶婉宁清楚地意识到。
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一个在战场上,跟敌人真刀真枪拼杀过的,一个真正的军人。
他见过子弹,也见过血。
他的眼神并不十分凶狠,盯着人的时候,眼神中透露着一种淡淡的漫不经心,但不要妄想从他的手中逃脱,他的目光将紧紧把猎物锁在那方寸之地。
和叶婉宁的紧张不同,霍骁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便移开了视线。
这个闯进他家的女孩,梳着两条麻花辫,皮肤并不白还有些粗糙,唯有一双大眼睛十分明亮,如同初升的太阳,熠熠生辉。
她穿着一身款式十分土气的衣服,宽大的碎花衬衣,显得身子瘦瘦小小的,阔腿裤似乎也短了一截,露出那细长的小腿。
霍骁忍不住又扫了叶婉宁的小腿一眼。
这腿估计还没他胳膊粗吧?
不过是个瘦弱的女孩罢了,衣衫单薄,瞧着也不像藏了什么武器的样子。
霍骁将移至腰间的手缓缓放下,眼神也没有刚才那么戒备,只是目光仍不离叶婉宁周遭分寸。
叶婉宁看着霍骁的动作,内心的小人狂喊:他刚才不会是要掏枪吧?不会吧!!
霍骁嘴唇微启,还没等他将话再次问出口,叶婉宁便立刻抢答道,“是宋阿姨让我来的。”
“宋阿姨?”霍骁挑了挑眉,眼神又锐利了几l分。
真没想到,性子和善,平易近人的宋阿姨的儿子,居然是这样一个阎王一般的危险人物。
难怪何春雨提及他时,面色这么古怪。
叶婉宁眨了眨大眼睛,企图用真挚的眼神告诉霍骁,她是一个好人,“对,宋雪梅宋阿姨。”
“我妈让你来的?”
叶婉宁点头如捣蒜。
她额头上的伤口还未痊愈,点头之间,额角的碎发飞扬,看起来很有几l分娇怯之感。
十分的可怜巴巴。
不装可怜不行啊,叶婉宁生怕霍骁从腰间掏出一把枪,谈笑间就请她吃花生米了。
她还年轻,还没活够。
霍骁长腿一迈,走了两步,在长椅上坐下,双手搭在膝上,那修长的双腿在狭窄的长椅和茶几l之间,颇有种
舒展不开的感觉,“你知不知道,你这算的上是私闯民宅了。”
叶婉宁点点头又摇摇头。
霍骁嗤了一声,“点头又摇头,什么意思。”
叶婉宁小心翼翼地道,“首先,你三个月没回家了,其次,是宋阿姨叫我来的,她还给了我钥匙。”
只是霍骁家里没锁门,所以没用上。
霍骁冷冷地道,“我三个月没回家,你就能乱闯我的屋子了?”
叶婉宁也知道自个理亏,小小声地道,“那你总不能让我在屋外等着吧,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这太阳又晒,你要是一直不回来,难道我就一直在外面晒着,那岂不是成黑炭了。”
霍骁:“你也不白。”
叶婉宁气鼓鼓,小瞧人这不是,“我会白回来的。”
霍骁食指和中指两指并拢敲了敲桌子,“别转移话题,继续说私闯民宅的事。”
叶婉宁到底理亏,讨好地道,“我知道未经允许私自进来是不对的,所以帮你打扫屋子了。”
霍骁没有说话。
他刚进屋的时候就发现了。
明明他出海三月,家里应该是灰尘遍布的,可这次回来,一楼的客厅还有其他房间,窗明几l净,一看就是刚打扫过的样子。
他才刚回来,那么打扫的人,只能是眼前这个姑娘了。
这也是霍骁稍微放下戒心的主要原因,哪有人闯进别人家,就是为了帮人打扫屋子的。
还别说,这姑娘打扫得挺不错的,连死角缝隙都清理干净了,是个手脚麻利而且细心的人。
霍骁自认,换做是他来打扫,绝对没有这个效果。
霍骁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没出声,许久才问道,“我妈让你来干嘛。”
“老霍啊老霍,你这是明知故问了。”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叶婉宁被吓了一跳,扭头往门口望去。
一个跟霍骁穿着同款74式海军服,中等身量,长相颇为清俊温和的男人,半倚着门框,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他那双细长的眼睛透出兴奋的目光,饶有兴致地在叶婉宁和霍骁之间转悠。
霍骁嘴角抽了抽,“你怎么来了。”
季学琛嘿嘿一笑,挥了挥手里的一沓纸,“给你送文件来了,不是什么急事,你们接着说,接着说。”
霍骁真想给这看热闹的轰出去,可无奈,还是将他迎了进来。
“家里没煮水。”霍骁在厨房转了一圈,空着手出来的。
他三个月没回来了,家里别说没煮开水了,连厨房里仅剩的鸡蛋和小青菜都腐烂了。
霍骁出了厨房,还顺手将厨房门给掩上了,怕那味道飘出来。
季学琛摆摆手,“我不介意。”
他又不缺那口水喝,明显是眼前的八卦更重要。
他饶有兴致的目光在叶婉宁身上转了一圈,忍不住问道,“大妹子,真的是老霍他妈让你来的啊?”他又道
,“对了,你咋知道他出海三月的。”
叶婉宁:“我坐火车来的路上,认识了何春雨何嫂子,是她跟我说的。”
季学琛点点头,原来如此。
没想到叶婉宁居然认识何春雨,何春雨是他们团里魏城的爱人,那知道霍骁出海就不奇怪了。
至于是不是宋雪梅让她来的……叶婉宁从包袱里掏出一封信,这是临行前,宋雪梅匆匆找了信纸和笔写下的,还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连她都不给看。
叶婉宁将信递给霍骁,“宋阿姨说,你看了这个就明白了。”
霍骁接过信,撕开封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衬得白色的信纸都透着一股子矜贵。
他一目十行,越看嘴角越是抽抽。
季学琛何时在他脸上看到过这副表情,顿时心痒难耐,像被猫爪挠了一样,探过头去,“阿姨写的啥,给我看看啊。”
霍骁把信一揉,塞进自己口袋,隔绝了季学琛的视线,直视叶婉宁,道,“我妈的意思我已经了解了,但——”
叶婉宁小心吞咽口水,目光透出几l分紧张。
现在这个情况,就像参加一场面试。
霍骁就是她的老板,只有他点头许可,她才能留在这个地方。
“但是不可能。”霍骁言简意赅地道,“我不知道我妈怎么跟你说的,但是我一个人在这住的好好的。”他顿了顿,“家里不需要第二个人来打扰。”
“啊……”叶婉宁眼里流露出几l分失望。
她早该明白的。
宋阿姨是宋阿姨,霍骁是霍骁,宋阿姨做不了她儿子的主。
哪怕宋阿姨再一厢情愿地让她过来,只要霍骁不同意,那她也是留不下来的。
叶婉宁点点头,“我明白了,不好意思,多有叨扰。”
她起身,拿起地上的包袱,转身离开。
背影单薄瘦小,看着十分可怜。
季学琛看着都有几l分不忍。
等叶婉宁走后,季学琛忍不住道,“人家姑娘大老远过来,你就这样让她走了啊?”
“不然呢,难不成还让她留下来?”霍骁顿了顿,道,“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个意思。”
既然没有那个意思,从一开始,就不该给人家希望。
“哪个意思,几l个意思,你怎么跟我打谜语啊。”季学琛挪耶道,“哎,阿姨到底在信上说了啥,你给我看看呗。”
啥你都想看。
霍骁瞥他一眼,“不给。”
季学琛翻了个白眼,“不给就不给。”
当他猜不到啊?
不就是催婚呗,老生常谈,只不过没想到这回连人都送来了。
季学琛忍不住道,“老霍,该说不说,你猜得挺准的啊。”
“嗯?”霍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季学琛拍了拍霍骁的肩膀,一脸八卦地道,“这丫头长得真不好看,依我看,比文工团那个杨欣彤差远
了,阿姨怎么介绍了这么个姑娘给你,长得不好看就算了,打扮得也土气,不知道从哪个乡下地方来的。”
而且还瘦了吧唧的。
以季学琛的审美,女人就是要有点肉才好看,最好是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瘦,前凸后翘,凹凸有致,这才是女人嘛。
而霍骁他妈介绍过来的那姑娘,啧啧,真不是他嘴欠,那姑娘一副没发育的样子,前胸贴后背,一马平川。
从长相到气质,跟霍骁真的是一点都不相配。
季学琛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妈是不是跟你有仇?”
霍骁撸起袖子,露出健壮的手臂。
季学琛咽了咽口水,“当我没说。”
他透过窗户往外看了看,叶婉宁已经走远了,身影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啧声道,“真是有缘无份咯。”
叶婉宁离开霍骁的家,往前走了几l十米,在想要不要跟何春雨道个别。
但想想还是算了,两人只是萍水相逢,道别也是徒增伤感,就不给人添麻烦了。
等以后安顿下来了,再给她去信好了。
叶婉宁又继续往前走,出了军属大院后,一路都在问路,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港口。
她松了一口气,踮起脚尖,对着售票窗口道,“你好,我要买票。”
售票员居高临下地扫她一眼,指了指窗户上贴的纸,“你来晚了,已经不卖票了。”
“啊——”叶婉宁倒吸一口凉气,追问道,“那什么时候有票卖。”
售票员问,“你去哪?”
叶婉宁想了想,“我去闻县。”
得先到闻县,才能坐火车走。
售票员:“去闻县的船七天才有一趟,你过几l天再来买。”
“哎,哎!”还没等叶婉宁再多问两句,售票员已经把玻璃窗给关上了。
叶婉宁:……这年代的人真不敬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年头没有绩效的说法,票卖多卖少,跟售票员一点关系也没有,又是铁饭碗,再怎么着也不会开了她,态度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此时天色已晚,天空中布满星子,一闪一闪的,像是在眨眼睛。
大海的浪花击打着礁石,发出阵阵的海浪声。
海岛的夜晚,别有一番静谧。
还没等叶婉宁好好欣赏一番,一阵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吹过,她忍不住紧了紧衣领,“没想到海浪岛白天又热又晒,能把人晒脱一层皮,晚上却这么冷,温差那么大,还要不要人活了。”
她身上就两套薄衣服,一套厚的都没有。
叶婉宁在想要不要原路返回,找何春雨先收留她两天?
可抬头一望,眼前一片漆黑,连一点灯光都没有。
港口离军属大院很远,有好长一段都是没有人烟的小路。
叶婉宁想了又想,还是不敢走夜路。
没办法,只能在售票处这里将就一晚
上了。
虽说这里也是四面透风(),但好歹有个遮挡↑()↑[(),总比露宿野外来得好。
叶婉宁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找了个比较干净的地,拍拍屁股坐下。
伴随着阵阵咸腥的海风,叶婉宁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倚着柱子,头一歪,睡了过去。
……
“喂,醒醒。”
“醒醒。”
梦里突然听见一道声音。
叶婉宁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
一个高大的黑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啊。
叶婉宁眯了眯眼睛,视线由模糊变得聚焦,一双大眼睛顿时瞪得滚圆,犹如猫眼一般,“霍团长!”
霍骁怎么在这?
叶婉宁左右看了看,天还是黑的,她应该睡过去没多久。
叶婉宁伸了个懒腰,“你是来买票的吗,售票员下班了,你过几l天再来。”
霍骁嘴角抽了抽,半晌才吐出几l个字,“我是来找你的。”
叶婉宁眨了眨眼睛。
她没听错吧?
霍骁。
来找她?
霍骁眼睑跳了跳,“你什么眼神,我不能来找你吗。”
叶婉宁重重点头。
废话,不是你赶我走的吗。
咋地,良心发现了?
当然,这话叶婉宁不敢说出口,她怕霍骁削她,起了另一个话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霍骁顿了顿,“我去何春雨家问过了,你不在,那必然是坐船离开了,港口的船不多,船票每七天才有得卖,你没地方去,除了呆在这,还能去哪。”
他也是叶婉宁走后才想起来,船票七天一卖的事。
叶婉宁眼睛亮了亮。
所以,这位霍团长是一路找来的?
真看不出来,他还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叶婉宁:“霍团长。”
霍骁:“说。”
叶婉宁星星眼:“你人还怪好的嘞。”
原以为这位霍团长就是个不近人情的人,没想到内里和宋阿姨很有几l分相象嘛,还是很善心的,她现在承认霍骁跟宋阿姨是亲母子了。
就是这善心发得再早一点就好了,叶婉宁搓了搓手臂上被风吹起来的鸡皮疙瘩想到。
霍骁转过身去,背对叶婉宁,冷冷地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帮过我妈的人。”他顿了顿,“总不能就让你在这呆到卖船票的日子吧。”
叶婉宁眼睛一亮,“所以,霍团长你的意思是,准备收留我两天?”
霍骁咳嗽一声,长腿一迈,“还不跟上。”
叶婉宁麻溜起身,将包袱一背,轻快地道,“好嘞。”
霍骁走出一段路,回头一看,叶婉宁还没跟上,忍不住皱眉道,“你怎么走这么慢。”
叶婉宁一脸疑惑,“这还慢?我已经用尽全
() 力在走了好不好。”
别说走了,她都差点跑起来了,还是跟不上霍骁的步伐。
霍骁双手交叉,停下来等她,“你要是我手底下的兵,我非罚你绕操场跑三圈不可。”
然而,叶婉宁不是大头兵,只是个小姑娘,还是个瘦弱娇小的小姑娘。
叶婉宁小声吐槽道,“腿长了不起啊。”
霍骁扫了她的‘小短腿’一眼,“是了不起。”
趁着霍骁转过身去,叶婉宁举起拳头,虚挥了挥。
“咳咳。”霍骁咳嗽一声。
叶婉宁赶紧将手放下来。
有些心虚。
难不成他背后长眼睛了?
明月皎皎悬,夜风簌簌寒。
又一阵冷风吹过,叶婉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哈啾!”
她从包袱里拿出一条衣服披上,可是无济于事,夜晚的海风冷得刺人骨头,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哈啾!哈啾!!”
霍骁停住脚步,冷着脸道,“麻烦。”
叶婉宁耸耸鼻子,嘀咕道,“你才麻——”
话音未落,一条白色军装外套落在了她的面前。
“穿上。”男人偏过头,露出好看的下颌线。
霍团长!!
好人啊!!
叶婉宁也不矫情,三两下把军装外套穿在身上。
这件衣服上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带着淡淡的汗味,却并不难闻,让她在这寒冷的海岛夜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谢谢你。”
霍骁依旧毒舌,“别谢我,我只是怕你感冒了,给我添麻烦。”
趁他不注意,叶婉宁做了个鬼脸。
“知道啦……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不光谢谢你给我外套,也谢谢你愿意收留我几l天。
霍骁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良久才“嗯”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良久都没有说话。
叶婉宁紧了紧长至膝盖的军装外套,在想要不要先开口打破僵局。
这气氛也怪尴尬的。
“霍——”
“虽然同意你在我家借住几l天,但是我们有言在先,一,不能乱碰我的东西,二,不能干涉我的生活,三……”
霍骁冷着脸,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
叶婉宁都听晕了,他才道,“记住了没?”
叶婉宁:“额……记住了?”
霍骁扫她一眼,“那就好。”
叶婉宁缓缓举手,“我有一个问题。”
“说。”
叶婉宁想了想,道,“其他东西我不会动,但是,可以借用你家厨房吗?”
霍骁挑了挑眉。
叶婉宁心脏跳了两下,闭上眼睛,一股脑说出来,“那个,我也是要吃饭的,你放心,春雨跟我说过菜市场在哪,我会自己去买菜做饭,做完饭会洗碗,也会把厨房收
拾干净。”
她睁开眼,快速地扫了霍骁一眼,“……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连你那份也一起做了。”
叶婉宁眼睛一亮,道,“就当是我借住在你这里的住宿费好了。”她拍拍胸脯,“你的一日三餐我包了。”
霍骁嗤了一声,“不需要,我的三餐,部队包了,我一日三餐都会在部队食堂吃。”
“切。”叶婉宁小声嘀咕,“部队养着了不起啊。”
还别说,真的了不起。
有单位就是了不起,这年头不讲究个人,讲究集体,尤其是部队,更是好单位中的好单位,好集体中的好集体。
原身没有上过学,连张小学文凭都没有,顶多能去做些体力活,要想进部队这种好单位,只能说,痴心妄想。
而且,哪怕叶婉宁的厨艺再好,再顶尖,她也只是个人,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尤其是在这个集体大过个人的年代。
个人……叶婉宁叹口气。
用田娟的话说,她现在就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霍骁好歹是一团之长。
这么一看,两人差距有点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你说什么?”刚才有阵风吹过,霍骁没听清。
“没啥。”叶婉宁眨眨眼睛,一脸无辜,卖力地推销道,“我做饭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尝一下?”
霍骁隐约记起,宋雪梅跟他说过,这姑娘做饭很好吃的事……不过,再好吃,能比得上国营饭店的大厨吗。
霍骁可不信,“不想。”
叶婉宁想了想,道,“那我给你当保姆吧,我也不白住你的,我帮你打扫卫生,你看你那屋都脏成什么样了。”
霍骁嘴角抽了抽,“保姆?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小布尔乔亚那套。”
叶婉宁不服气,“那你们司令还有警卫员呢。”
“警卫员能一样吗?”霍骁忍不住辩驳道。
他突然发现了,跟叶婉宁在一块,他说的话比一年的都多。
霍骁抿抿嘴,“我不跟你掰扯,你爱干就干,到时间自己走人。”
叶婉宁梗着脖子,“我又不会赖着。”
她要把之前说霍骁面冷心热的话收回!
这家伙根本就是面冷心更冷!!
又往前走了大半个钟,总算回到了军属大院,在门口站岗的还是那个哨兵小王。
他见叶婉宁去而复返,而且跟在霍骁的身后,身上还披着明显是男人款式的军装外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问道,“哎,你不是今天跟何嫂子一块来的,说是来找霍团长的那个姑娘吗,下午看你走了,咋又回来了。”
霍骁一个眼神过去,小王立马敬了个军礼,肃脸厉声道,“请进!”
叶婉宁很是感慨,还想着要怎么回小王的话呢,没想到,霍骁一个眼神就搞定了,看来他还是很有几l分威严的嘛。
等两人走了,小王还忍不住探头多看了两眼,八卦的目
光一直在他两身上来回扫视。
回到家,叶婉宁将包袱放在地上,问道,“霍团长,我可以借下你的浴室洗澡吗?”
霍骁上楼梯的脚步顿了顿,“随便。”
叶婉宁舒了一口气,“谢谢。”
她实在是憋坏了,冲进浴室就好一番冲洗,看见那些搓下来的黑泥,叶婉宁忍不住闭上眼,自我催眠,“不是我身上的,不是我身上的。”
总算是洗完澡了,叶婉宁觉得全身就像脱了一层皮,但是特别舒服,这就是干净的感觉吧。
她一边用布将头发擦干,一边走进客厅。
看见长椅上坐着的霍骁,被吓了一跳,忍不住脱口道,“你怎么在这。”
霍骁从报纸里抬起头,“我家在这,我不在这我能去哪。”
叶婉宁嘴角抽了抽,“我是说,你不是上楼去了。”
说完,她有些别扭地往椅子后面藏了藏。
原本以为霍骁上楼睡觉了,她只穿了一条浅色的短袖衬衣和短裤,衬衣有些长,盖住了短裤,看着就像没穿裤子似的,露出两条匀称修长的腿。
霍骁的目光快速地从她那光溜溜的小腿掠过,咳嗽一声,“是准备上楼睡觉的,不过我想起来,还没告诉过你,你这几l天睡哪,所以才又下楼等你的。”
这算是解释吗?
叶婉宁愣愣地点头,“哦,好。”又道,“那我今晚睡哪?”
等等,该不会,要跟这位霍团长共处一室吧?
然后两人一个睡床,一个打地铺。
而且大概率霍骁会让她睡床,自己睡地板,以展现他的绅士风度。
言情里不都这么写的么。
从叶婉宁时而飘忽,时而带着些莫名兴奋的目光中,霍骁大概猜到了她在想啥,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你想多了。”又道,“二楼有三个房间,一个主卧,两个次卧,你暂住在靠楼梯的那间次卧。”
他顿了顿,“壁橱里有新的被子和枕头,床单也是新换的。”
本来是给他爸妈准备的,没想到,倒是便宜了叶婉宁。
“谢谢你,霍团长。”
耶,有新房间新床新被子睡也。
叶婉宁笑起来,眼睛就像弯弯的月牙,十分好看。
霍骁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我先睡了。”说完便上楼了。
叶婉宁在楼下呆了一会,等风将头发吹得半干了才上楼。
进自己房间时,叶婉宁看了霍骁的房间一眼。
房门紧闭,悄无声息。
她想,应该是睡着了吧?
叶婉宁回到自己的房间,关灯上床。
她拉了拉被子,疲惫席卷心头,听着海岛夜晚的蝉鸣,缓缓进入了梦乡。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霍骁,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天花板,一点睡意也没有。
良久,才闭上了眼睛。
-
昨晚虽然睡得晚,
但是有生物钟在,七点十五分,霍骁还是准时起床了。
刚睁开眼,他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叮铃铛啷声。
有菜刀接触菜板的声音,也有菜入锅中发出的滋啦声……各种声音都有。
霍骁拍了拍酸痛的头,忍不住皱紧眉头。
这是闹的什么啊?
他起身,趿拉着拖鞋下楼,刚到客厅,就看见厨房探出一个脑袋,不是别人,正是叶婉宁。
她挥了挥锅铲,一脸笑意,元气满满,“霍团长,醒啦,快去洗漱一下,来吃早餐。”
霍骁:……
不是,昨天他不是说过,不用她做饭,她是没听懂?
霍骁叹口气,去了浴室洗漱。
准备洗漱完,好好跟叶婉宁把规则再重复一遍。
刷牙、洗脸……全部弄完后,霍骁找到叶婉宁,“你——”
叶婉宁把围裙一解,挂在门后,在饭桌前坐下,“边吃边说。”
天大地大,吃饭的事最大。
她五点就起来买菜了,然后忙活到现在,好不容易才整治出这么一桌早餐。
霍骁跟着她一起坐下,才发现,桌上摆了好几l道菜,每样都散发出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青翠的小葱煎出的葱油和细面条拌在一块做的葱油拌面,透着一股好看的酱色。
红白相间的大虾和瑶柱一起熬的海鲜粥,散发着诱人的浓香。
切成扇型的大饼点缀着肉酱和葱花。
还有一笼皮薄馅大,三瓣开花,瞧着就很暄软的叉烧包。
叶婉宁吃下自己做的一个叉烧包,忍不住在心底赞了一声。
不愧是她做的叉烧包,肥而不腻,甜咸适中,好吃得不得了。
自己吃独食好像不太好,叶婉宁扫了霍骁一眼,递了一个叉烧包给他,“霍团长,你尝尝。”
霍骁喉结滚动,努力让自己的视线离开这一桌卖相可口的早餐,昂着下巴道,“我说过,不用你做这些。”
叶婉宁眨眨眼睛,卖力地推销道,“做都做了,尝尝呗。”
霍骁还想拒绝,叉烧包已经塞进了他手里。
叉烧包十分松软,握在手上热乎乎的。
霍骁叹了一口气,将叉烧包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卖相是不错,不过估计味道也就那——
好吃!!
霍骁瞳孔猛地放大。
他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叉烧包,叉烧肉粒粒分明,挣脱了雪花一般绵软的包子皮,争先恐后地在味蕾上跳舞。
真的很好吃。
不光比炊事班那群炊事员做的饭菜好吃,连国营饭店的大厨,也比不上叶婉宁的这份厨艺。
霍骁原本只打算浅尝一口,没想到回过神的时候,整个叉烧包都已经吃完了。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倏地和叶婉宁满怀期待的视线对上,“好吃吗?”
霍骁肃着脸道,“一般
吧。”
“哦。”叶婉宁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可是费尽了脑筋,才想出的这么一桌早餐。
粥、包子、面条、饼,应有尽有,不管霍骁喜欢吃啥,都能对上。
没想到废了这么多心思,就换来个‘一般’的评价。
叶婉宁气鼓鼓,“不吃拉倒。”
霍骁默默将手伸向葱油拌面,“你做都做了,不吃岂不是浪费粮食。”
一碗葱油拌面,被他吃了个一干二净。
还有海鲜粥和酱香饼,基本都被他包圆了,叶婉宁只吃了少少。
看着霍骁的吃相,叶婉宁有些咋舌。
乖乖,这位霍团长,是饿了多久了,饿死鬼投胎?
叶婉宁:“霍团长。”
“嗯?”霍骁挑了挑眉毛,吃酱香饼的动作丝毫没有放慢。
叶婉宁:“我做的早餐真的只是一般?”
她上辈子好歹也是国宴大厨好不好,外面的人排着队想吃她做的菜。
现在免费做给霍骁吃,他还不乐意了。
霍骁咳嗽一声,含糊道,“还行吧。”
叶婉宁皱皱鼻子。
哼,看在你吃的一干二净,盘子都快反光了的份上,我才不跟你计较。
她起身,“我去洗衣服。”
昨晚洗完澡已经太晚了,也太累了,她就没有洗衣服。
现在太阳升起,日头渐烈,洗衣服正好,估计一天就能晒干。
霍骁吃完最后一口酱香饼,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往窗外看了一眼。
晾衣绳上,挂着几l件一看就是女人的衣物,比他穿的衣服,要小了好几l号,袖子小小的,衣摆也短短的。
而他昨天给叶婉宁的那件白色的军装外套也挂在上头,风一吹,衣服随风飘舞。
等等,这是啥?
霍骁眯起眼睛,定睛一看。
晾衣绳上,除了衣服外,还挂着一件小小的‘白色马甲’。
这件‘白色马甲’很是奇怪,上面细细的,像是吊带,还有白色的蕾丝边,下面短短的,顶多只能罩到腹部,肚脐都要露出来。
等全部看清楚,霍骁脸蹭地涨红,像喝醉酒一样,从脖子一下红到了耳朵根。
这哪是什么‘白色马甲’啊,分明是——!!!
霍骁猛地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咳咳,咳咳咳!”
“霍团长?”叶婉宁从窗户探过头来,一脸疑惑。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咳嗽了,难道是呛着了?
霍骁眼神飘忽,“我、我吃酱香饼呛着了。”
“哦。”叶婉宁扫了霍骁一眼,眼底透出几l分怀疑。
“不跟你说了,我要去部队了。”霍骁落荒而逃,上楼梯的时候还不小心崴了一下。
叶婉宁啧了一声,“奇奇怪怪的。”!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