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章
“欺呀，别这么紧张，你就不能先等我把话说完吗？”狙击檐的红点扫在额头中央，降谷零脸上仍挂着从容的笑意，目光往上移动，冷眼看着监控摄像头。监控下方的扬声器响起冰冷的机械音。
『呵呵，你想怎么解释？既然提到了报警，你的方案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通过的。』
“这可说不准呢。”
降谷零倾身向前，扬起嘴角，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鉴于这辆货车出现在警方的通告悬赏上，那么，有人看到它、报警提供线索也在情理之中。你之前说过，车上的货物是某个案件的证据，这意味着，警方为了运送这个证据，会出动道路清障车将整个货车拖走……解决方案已经浮出水面了，怎样？你反对吗？”
机械音再次开口时已完全转变了态度。
『原来如此……我们组织可以派人假扮警方，再启用道路清障车，光明正大地将我们的货车拖回来。不愧是你，安室透，这个方案实在巧妙。』
“这些话都是你说的，我不承担任何责任，"降谷零笑着转动眼睛，瞥着角落里的人，“再说，我觉得你们不需要找人假装警方，这里正好就有一个现役警察，也就是这位藤田警官。”
“什么？！”
蹲在角落里的藤田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己的一份，不由得面色煞白。
扬声器那头的机械音再次出声，勉强稳住场面。『藤田警官是我们组织埋在警视厅的钉子。参与这次行动，会让他暴露在购物中心的监控里。他还处于停职期间，没有理由去现场拖走货车，你的计划会让他的身份很难做。』
能够理直气壮地除去警视厅内鬼，降谷零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机会。
“我只负责做策划，"降谷零持着事不关己的态度，语气颇为不耐烦，“剩下的任务分配，需要你们自行权衡利弊，到底是那一批货物重要，还是派去警视厅的卧底重要？”机械音只迟疑了一瞬，就做出决定。
『藤田先生，很遗憾……对我而言，这是一个艰难的决断。』
藤田潸然，咬着牙道：“是，我明白…”
降谷零眼都不抬一下，扬声打断两人的感动对话：“稍等，我还有一个要求。”
机械音沉默片刻，觉得自己愈发变得好说话了。『你可以提，我未必会答应。』
“我需要藤田警官戴上一个针孔摄像头。”降谷零无辜地眨巴着眼睛，用着掷地有声的口吻拼命使坏，甚至事先准备了一套难以拒绝的说辞说服众人。“你看，实际行动会遭遇各种意外事件。如果有一个传达实况的摄像头，我可以观察态势，再通过耳麦向藤田警官传达指令，帮他化解危机。”
『我同意了。」
降谷零舒展眉宇，笑眯眯地望向藤田警官。实在非常抱歉.……
都到了这种地步，不把这位组织内应送进审讯室走一趟，真的很难收场。
头顶着中午的烈口，藤田莫名地打了一个寒战。他已经抵达购物中心，顺从地打开胸前针孔摄像头，单手掩着耳麦，低声说道。
“喂？听得到吗，安室先生……”
“请叫我指挥员，"降谷零点开电脑连接到对方的摄像头，冷声打断道，“任务期间，不要说出我的名字，你就是这样当卧底的吗？！”
…哦。”
“道路清障车停在一公里外的工地上，"降谷零凝视着屏幕上的视频，食指轻轻敲着桌，“你要去E号卸货区打开卷闸门，装作是刚发现赃物的模样，掩护车库里的司机逃出去，再让司机把道路清障车开过来。”
藤田心领神会了。他掏出警察手册，拦下一名购物中心工作人员，直接问：“抱歉打扰一下，执行公………降谷零垂眸思索，漫不经心地听着藤田开口胡扯，视线随意地扫到视频的角落，突然顿住了。
他似乎看到纱耶香小姐的身影。
“稍等一下，"降谷零坐直腰，“到购物中心里面寻找运货通道，乘坐货梯可以直接到达地下二层。”藤田停下脚步，按照要求转身上前。
降谷零的关注点根本不是货梯。
他借助购物中心橱窗上的全身镜，刚好看见纱耶香小姐从咖啡厅里走出来的一幕。
镜中，纱耶香小姐眨了眨稀罕的红色眼眸，有一瞬间和降谷零重合了视线。降谷零屏住呼吸，四目相对，接着看见纱耶香抬上墨镜，遮起面容，转身离开了。降谷零”
纱耶香小姐竟然没有识破藤田的伪装？
不可能。
事关纱耶香小姐，不能有侥幸心理……
说起来，警视厅查封常磐名下制药厂一案的起因就是，纱耶香小姐和荻原抓住了涉嫌谋杀警员的犯人。莫非，纱耶香小姐在破案过程中发现了线索，甚至一步步追踪过来……
难道又被纱耶香小姐料中他的计划？这一切都她的布局？
降谷零攥紧拳头，有些坐立不安。
别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是面试时间，如果弄丢了这批货物，他加入组织的机会将直接受到影响。“好了，“降谷零疲惫地闭上眼，捏了一下眉心，“货梯在右边。”
藤田言听计从往右转，他胸前的摄像机镜头随之移开。降谷零心事重重，目光生硬地跟着镜头转动。然后注意到另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进了视频画面。是诸伏景光。
他穿着一套蓝色连帽卫衣，兜帽被拉起来挡着脸。熟悉他的降谷零，一下子就从步态认出好友的身份。此时诸伏景光贴着墙根，从角落里走出来，不紧不慢地跟在纱耶香身后。看见纱耶香在展柜前停下脚步，他连忙移开视线，拿起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眼神落在旁边的导视牌上。
殊不知降谷零恰巧目睹了这一切。
降谷零倒吸一口气。
起猛了，看到自家幼驯染诸伏景光成了跟踪犯。才两个月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诸伏景光为什么要跟踪一个小姑娘？而被跟踪的小姑娘，竟然是纱耶香小姐？
一一景光，你在做什么啊景光？！
诸伏景光有话要说。
首先，他没有在跟踪小姑娘。
自从诸伏景光接受了一项卧底任务，他就收拾行李住进一个封闭式训练营，参加卧底培训课程。今天是难得的假日，他出来散步，顺便购置生活必备物品。诸伏景光刚把车停在购物中心心的停车场，就听见不远处有一群人在商议抢劫珠宝店。
诸伏景光微微眯起眼睛。
抢劫团伙有五人，每人都配置了一定数量的手檐和烟雾弹装备。而诸伏景光处于休假期间，浑身上下能拿出手的武器，只有一把刚买回来还没用过的剃须刀。现实不是电影，赤手空拳的人根本无法抵挡火力武器。诸伏景光当即打电话联系训练营长官。
听完他的电话，训练营长官苦恼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这边派人去接应你，让他们解决这桩抢劫案。你不用报警，若是留下报警记录，之后你的档案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诸伏景光答应下来，内心仍感到不安。
他决定在同事赶来之前，先暗中监视这一伙抢劫团，以免发生隐患。
长官只好准许了诸伏景光的请求。
跟踪抢劫团有一段时间，诸伏景光发现自己内心的不安得到了应验。
抢劫团进入购物中心便开始分头行动。诸伏景光跟着其中一名歹徒走到无人角落，眼疾手快将他打晕，夺走了他身上的武器。
再次回到购物中心大厅，诸伏景光发现另一名歹徒似乎很关注一个普通少女。
难不成这个歹徒在跟踪少女？
为了不被歹徒发现，诸伏景光避免和歹徒同乘一座电梯箱，转而乘坐自动扶梯。
几经辗转，诸伏景光注意到，自己每次乘坐扶梯都遇上一个金发少女。
诸伏景光进一步观察一一
歹徒和少女都拿着同样的咖啡厅传单，说明他们都去过一楼咖啡厅；歹徒从来不走到少女的前面；每当少女走进一家商店内，歹徒都会停下来四下张望……诸伏景光眼神顿时变得犀利。
没错了，歹徒确实在跟踪一名普通少女！
有没有可能情况正好相反？
不知为何，诸伏景光有一瞬间心里冒出这样的怀疑，连忙甩了甩脑袋。
一一不不不，没有可能！
然而，真相却是：普通少女纱耶香在跟踪观察珠宝抢劫犯。
纱耶香特意走在歹徒的前面，通过周围的镜子和手机摄像头观察着歹徒。当身后的歹徒停下来环视周围，她才走进旁边的商店假装在买东西。
为此，纱耶香调整了一下手机前置摄像头。然后注意到，一个戴着兜帽的奇怪男人也入镜了。兜帽男人混在人群中，面容藏在阴影之下，走进敞亮的购物中心，这副打扮显得行径可疑。
纱耶香没能立刻看出他的意图，却被他跟着在商店里绕了几圈。
购物中心遍地是橱窗，玻璃墙层层相连，像镜子迷宫。纱耶香有意无意带着对方靠近橱窗。
兜帽男人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的身影，步态失去从容，连忙把兜帽拉得更加严实。
这下可以看清了，他的腰带上挂着一把手檐。唔，不像是好人。
纱耶香淡然收起手机，不再理会对方。
她心里默计秒数，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顺着走廊一直向前，快步走到电梯门口。
以跟踪者的思维模式，他会避免在此时走进电梯，接着，他会乘坐扶梯抢跑到下一层楼，按下直梯的按钮，从而控制局面。
为此，他的路线会进入一一
“啊！展柜里有一对钻戒不见了！”一个女人突然发出尖叫。
钻戒失窃的这一刻，兜帽男人就在现场。
“什么？！有小偷一一”
“在场的人都别离开！你，快去报警！”
这不是偶然。
纱耶香早就知道那家店会发生盗窃案，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兜帽男人，让他不知不觉地走进店里，成为嫌疑者的一贝。
窃取钻戒的另有其人，但是，身上携带手檐的男人根本禁不起调查。
纱耶香越走越快，一步踏进电梯。
在等待电梯启动的余暇，她转过身，目光停留在远处的兜帽男人身上。
“等等一一那个兜帽男、你跑什么…站住啊！”“他要逃跑！东西就是他偷的！”
“抓住他一一”
在纱耶香的注视中，男人被重重包围，最后的瞬间，他猛地朝电梯这边扭头一一
电梯门彻底关上了。
纱耶香捏着汗，呼出一口气息。
电梯平稳地来到购物中心一楼，纱耶香走出门，迎面遇上了正在等待货梯的藤田。
纱耶香绽放一个笑容，欣喜地上前问候：“藤田警官，你还好吗？”
藤田转身一看，顿时如临大敌。
“怎么又是你？！”
“唔，警官先生，辛苦你了，"纱耶香歪着脑袋，佯装无辜地问道，“十分钟前，我指出的那个下毒者，你抓住了吗？”
“呃、嗯，"藤田面色铁青地捂着胸膛，顿时有种肺部氧气被抽空的错觉，“已经送到附近的交番所，追着他跑了三条街…”
纱耶香忍俊不禁。
她当然知道这位组织内应来这里的目的。
纱耶香设计陷阱，将组织的货物困在卸货区，同时也思考过，组织会如何打破这个局面。
最简单快捷的方法就是假扮警察，将作为证据的货车拖走。
为了逼迫组织做出这个简单快捷'的选择，纱耶香特地打电话给购物中心的负责人，催促对方尽快找施工队修补E号卸货区，否则就投诉这里有安全隐患。于是，组织突然收到一个坏消息，今天下午15时，施工队将会到位，组织藏在卸货区的货物有可能被发现。来不及从长计议了，组织果然选择走捷径。纱耶香事先并不知道，组织派出的人是藤田。在她的计划中，无论来的是谁，只要故意碰瓷这位假警察，就能理直气壮地让对方忙起来。
哼，听说你很喜欢冒充警察……
那你有福了！犯罪分子轮番上阵给你送业绩！“那实在太巧了，"纱耶香双手合十，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我刚从二楼下来，听见楼上又发生了一起钻戒失窃事件，你快去看看吧！”
藤田一口气提不上来，险些栽倒。
“藤田警官，你撑得住吗？"纱耶香以担忧的目光望着他，拿起手机，试图拨出号码，“要不你歇一会儿，我报警让其他警官过来处理？”
一一其他警官一过来，组织的任务岂不是要失败了？！藤田抹了把汗，立刻振作起来。
“呵呵，开什么玩笑，我还能再跑十圈！快！快带我去抓小偷吧！”
这个中午，两人走遍了一整座购物中心，乐此不疲地和犯罪分子预备役斗智斗勇。
“藤田警官！这个人同时购买84消毒液和洁厕灵，是为了利用两者混合产生的有毒气体、制造命案……“藤田警官！这个人居然携带了氰.化物……”“藤田警官！这个人是通缉犯……”
藤田警官狠狠地喘了一口气，眼神麻木地撂倒歹徒。通过摄像头旁观事态的降谷零，也不由得感到心累…现在的社会是不是过于浮躁了，一点小矛盾都要上升到杀人灭口。
扬声器那端的机械音沉默了有三分钟。
.….…你们米花町的犯罪率已经这么离谱了吗？』身为警察降谷零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在降谷零的指挥下，藤田终于抓完一屋子犯罪分子预备役。他落荒而逃似的跟纱耶香道别，转身乘坐货梯前去地下二层的卸货区。
藤田出示警察手册，命令工作人员打开E号卸货区的卷闸门，假装诧异地发现了货车。
工作人员大惊失色，连忙联系购物中心的负责人，藤田趁机掩护司机离开货车，两人分开乘坐货梯，返回门外等待道路清障车。
降谷零审视着视频画面，仍紧锁着眉头。
不能掉以轻心。
纱耶香小姐比较贪玩，既然这是她的布局，最后一定有反转一一
就在这时，摄像头那边的情况突然有了变化。只见藤田乘坐着货梯上升，电梯门一打开，迎面撞上一名可疑的蒙面人。
门外的走廊里，纱耶香指着蒙面歹徒大喊。“藤田警官，快抓住他们！这些人是珠宝抢劫犯！”“一一什么？！“蒙面歹徒猛转身，立刻调转檐口，“这里居然还有一个警察？！”
藤田缓缓举起双手，内心破口大骂。
他在停职期间根本没有配檐，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要怎么对付一群带榆的珠宝抢劫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