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真算来,你辽西亦不过我大魏治下百郡之一。莫说夫人只是郡守之妻,便是郡守在?此,又岂敢轻易叫嚷惊动天颜?”男人神情似笑非笑,“秦某人微言轻,本不该多言,可夫人身份尊贵、芳名远播……走兽尚知苟活,夫人又何必,上赶着去做作那?刀下亡魂?”
“好啊!好一个刀下亡魂……!”
赵明月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登时冷笑一声:“这就是你大魏的诚意,除了威胁恫吓,你们?还会什么!且报上名来,你又是何人?!”
“不才,天子近卫,神龙军副统领,秦不知。”
秦……不知?
她心?中一瞬掠过某个模糊的印象。
思来想去,却实?在?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唯有强撑底气厉声道:“尔等?口口声声不伤城中草木,却连损我赵家两?员大将、将之暴尸示众,极尽羞辱!如今,更是言辞轻慢,毫无诚意……秦统领如此态度,想要取信于人?未免滑天下之大稽!”
“哦?”秦不知仰头笑道,“那?依王姬之见,赵无求阵前挑衅,痛骂吾王为魏贼小儿,沉迷女?色、荒淫无道;更自不量力、只求一战,吾王杀之立威,有何不对?”
“……”
“那?赵五明知此子悖逆不尊,仍单枪匹马杀到我大营之中,斩杀无辜将士二?十余名,我等?杀之,又有何不妥?难道,你赵家子的命是命,我大魏将士横死,便不值一提么?赵无求死得?冤枉——那?二?十七名将士,死得?就不冤枉了?退而言之,时至如今,这绿洲城里……究竟是王姬和您背后的赵家不愿降,还是这一城百姓不愿;究竟是王姬一口一句的‘赵家荣辱’重要,抑或,这千千万万辽西百姓的身家性命更重要?!”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一派胡言!”
赵明月亦听得?面色发僵,不由拂袖冷哼:“人命岂是小儿游戏,当得?起秦统领这般计算!”
“那?,愿听王姬高见。”
秦不知遂向她拱手,“要如何,王姬方能应允和谈,开门?归降?”
“……”
此刻,众目睽睽,万般注目之下。
纵然?她赵明月再?不乐意,亦无法全凭脾气行事。
更何况,如今大军压境,兵临城下,自己却并无调动全盘兵力的印鉴在?手。
无论如何,至少要拖到表哥带着那?所谓的突厥神女?归来——
思及此。
为拖延时间,她当即扬声道:“很简单!我有三个条件,第一,归还我赵五叔叔与赵无求的尸首!”
“可。”
“第二?!”赵明月暗自攥拳,“昔年我父惨死上京,大魏朝廷却毫无交代,冤案既定,更将我父削爵为民!我等?迫不得?已,为替家父伸张冤屈,护佑一方百姓,这才自立为王,划关为界。若贵国?真能不费一兵一卒收归辽西,不知届时,让我等?如何自处?”
“此事,吾当回禀陛下,尚可从长计议。”
秦不知沉声道:“但军机不可贻误,我军此来,只为踏平突厥。无论如何,还请王姬打开城门?,待我军过玉山关、直捣月河谷,将那?突厥蛮子尽数剿灭,事后,自有……”
“荒唐!”
赵明月闻言,脸色微变,却想也不想地打断他道:“盟约未成,既无承诺,更无担保!待你们?骗开城门?,要杀要打,一切再?无转圜!到时,我如何向满城百姓交代?!”
话音未落,却见秦不知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函。
“此乃陛下手书,天子御笔,君无戏言——”
“且慢!”
赵明月心?中一紧,连忙呵斥道:“你还没有听完我的第三个条件。”
话落,秦不知登时抬眼望来。
一双生?来多情的琉璃眼,少了三分笑意盈盈,多了几分毫不掩饰的审视。
仿佛想到什么,他脸上笑意渐渐敛去,“王姬且说。”
“第三,”赵明月于是竖起第三根手指。掩在?袖中的左手,悄然?轻抚小腹——她一字一顿,却分明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音,“听闻当年,先帝曾有遗诏,欲立大皇子魏晟为帝。可惜,先帝与大皇子皆惨死,三皇子魏骁被逼离京,而吾夫魏治,亦乃先帝之子,蒙先帝教养怜爱……自古,兄终弟及,父死子继……我夫与摄政王,本也是魏家子孙……”
表哥虽不愿娶她,可也同样不愿娶旁的女?子为妻。或许,终生?都?难再?有子嗣。而她腹中已有麟儿。
倘若那?突厥神女?借不来,倘若,眼下确无他法……
她话音微顿。
有意吊人胃口,增上几分成算。然?而,没等?真正的后话出口。
城楼下,秦不知竟陡然?轻笑一声,“……也罢。”
也罢?
赵明月难掩不解,又听他迟迟没再?言语,双手不觉紧攥墙头,急声道:“你且回去转告贵国?陛下,倘若他愿与两?位兄长化干戈为玉帛,将他二?人重新写入玉牒,那?此事尚有转圜——”
话未说完。
眼见得?秦不知将手中信函撕作两?半,将碎片尽撒于地,转而从袖中拿出另一封红底文?书。
她察觉到那?是什么,不由脸色大变,慌忙喝止道:“你放肆!”
一时气急,更当即抬手示意、命人放箭。
“区区一个副统领,竟敢耽误我两?国?邦交,其心?可诛——你……来人,放箭!给我放箭!”
然?则,一声令下,四下竟无人响应。
“你们?!”她满脸不可置信,猛地回头。
视线扫过众人或迟疑,或茫然?,甚至略有微词的神情,却只觉方才窜上天灵的热血、似乎顷刻间冷却。
脸色由红转青,又渐渐的,褪至毫无血色的惨白:
她当然?有许多话能说。
譬如,今日之绿洲城所以?繁荣,只因无人不知,辽西坐拥千里沃土,盛美玉,利良种。
绿洲城中,商税之低,更是世所罕见。而这一切,自然?要归功于赵莽昔年用兵如神,把不断在?边界滋扰的突厥人赶走;又力排众议,沿袭了当初阿史那?珠留下的诸多奇策。
赵家不仅庇佑辽西于重兵之下,又甘心?让利于民、大兴商贸,可以?说,没有赵家,便不会有今日的辽西——她自然?是整座绿洲城里,最有资格向魏弃提出条件的人。
践踏她的尊严,便是践踏整座绿洲城,这样的人,换了从前——杀一千遍也不解恨。
但……又是从何时开始。
赵家人的身家性命,几十年苦心?经营,竟连求这些人听信指挥的“薄面”,也挣不来了呢?
如果……父亲还活着,今日还会是这样的局面么?
她不敢想,也不愿想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