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做了嫁衣?”
“……”
“三十二, 莫忘了你与魏家的血海深仇——亦莫让老夫再?对你失望。”
青年闻言, 默默叩首应是。
“还有?一事,属下困于宫中多日, 未来得及向大?人禀明。”
“何事?”
“那日,息凤宫火势蔓延开前,”三十二低声道,“属下亲眼所见,江氏一直对着解家那十六娘磕头,嘴里高呼着……”
【娘娘,雁还知道错了……!】
【雁还错了,娘娘,雁还背叛娘娘,雁还如今已得了报应,您原谅雁还罢。】
【您带雁还走罢!】
曹睿眉心?猛地一跳,双目大?睁,霍然起身。
......
与魏咎谈过后,沉沉想了整夜。
翌日一早,却终于还是托他向承明殿那头递了话?去。
幸运的是,当日又?逢大?雨,乌云蔽天,久不见晴。
不幸的是,雨天湿寒。
她肩上伤口养了小半月,好不容易勉强见好,如今,又?立即打回原形。
前来为她换药的太?医前脚刚走,魏咎立刻脸色一变,向她提议改日再?去。
但沉沉思索再?三,仍是坚持——就在?这天,与魏弃下地宫一探究竟。
“他的两眼,至今还不能见光,”她说着,抬手指了指双目,“总归是只能人等天,不能天等人,万一过了今日,连着晴半个月怎么办?”
魏咎对此不置可否。
“可你究竟为何对那地宫格外执着?”
他问:“那地宫底下,除了一堆让翰林老古董们眼红的藏书,还有?什么?”
“不知道。”
“……”
“没有?骗你。”
看着魏咎脸上那吃瘪加怀疑的表情,沉沉一时失笑。
笑了半天,复才一本?正经地解释:“我真的不知道,”她说,“稀里糊涂地掉进里头,稀里糊涂地开了门……说执着谈不上,我只是总觉得,那里头有?什么与我有?关的东西,不去看看,便觉得不安心?。”
只是,那到底是什么——
想起江氏临死前歇斯底里的哭喊,沉沉一时有?些晃神。
直至魏咎别别扭扭地拽了拽她衣袖,她复才回过神来,嘴里喃喃道:“总之,”她说,“阿壮,你便替我传个话?罢。”
*
自地宫现世,上京皇城之中,守卫愈加森严。
息凤宫四面?被围,加以重兵把守。烈火焚烧后的废墟之上,帷帐烈烈,密不透风。直至魏弃领着“解十六娘”一路行来,内廷卫方才尽皆回避、退至帐外。
沉沉为魏弃引路,一马当先走在?前。当初被魏弃破开的盘龙石、如今再?看,边缘并?不齐整,堪堪能容两人过身。
虽挂有?悬梯,但从洞口向下看——那高度依然让人心?惊。
沉沉只探头看了一眼,便不由?地在?心?中感叹,自己当初这么摔下去竟都没翘辫子、多少还是有?点?运气在?。
魏弃却以为她是畏高不敢往下,等了片刻,开口问:“我抱……背你下去?”
“不用不用。”沉沉被他这提议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说着,便深呼吸,抢先钻了进去。
直等她攀着悬梯颤巍巍落地,魏弃这才从上头一跃而下,不偏不倚、落在?她身旁。
动作之轻,连尘土似亦未被惊起。
沉沉心?中啧啧称奇,抬头望了眼头顶那灰蒙一线天,忍不住问:“陛下当初,究竟是怎么把这门洞破开的?”
她曾问过魏咎,魏咎却只含含糊糊地解释说当时情况不敢启用火药、怕震塌地宫,只能以人力洞开坚石,先后有?数十名工匠尝试皆不得法?,最后,才不得已求助于魏弃。
【我只知道他想用燎原剑撬开盘龙石。但具体是怎么办到的,除了他自己,谁也不清楚。】
【为何?】
【他破门时,将?在?场众人尽数屏退。再?露面?时,洞门虽开,燎原亦断。他的手也已经——反正,如你所见了。】
沉沉的目光落在?魏弃右臂。
那日他跃下地宫时,双臂血淋、指骨支离,瞧着几乎与废人无异。
如今不过小半月光景,却似乎已恢复如常——至少看起来如此。
“撬开的。”魏弃道。
“那你的手……”
“石头太?硬,撬到一半,剑碎了。”
“……”
燎原剑刺入盘龙石中,只一段剑尖,便再?不能进分毫。剑刃崩断,他唯有?弃剑以手,双手下意识捧住那裂开细缝的巨石。
盘龙石,就这样砸断了他的指骨。
他却以浑身内力凝气于腕,生生用肉体凡胎,扛住了这份近乎恐怖的重量。
双臂颤抖,手三阳经、三阴经,六条经脉应声崩裂,手骨寸碎、十指支离。
以人命,抗天意。
“然后?”沉沉问。
“然后,用手接住了。接住了,却没拿稳,所以,叫那石头掉了下去。”他轻描淡写。
“就这么简单?”
“嗯。”
“那你的手,真的已经……好全了?”沉沉满脸犹疑。
“既无需与人生死搏杀,那便够用。”
魏弃想了想,如此回答道。
够用——
沉沉被他这实用至极的“评语”逗得哭笑不得。
说话?间,两人已走近那密室重重书架前。
沉沉环顾四周,一如那日与魏璟所见,入目皆是无边无际的书海。
只是如今,前头几排似有?翻动痕迹,各种?竹简被分门别类地叠放在?一起。
“有?人来看书么?”沉沉问。
“翰林院那些老学究,白日都在?这里。”
头顶晶石幽蓝玉润,映得人脸也泛起华光,沉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试探性抄起一本?摞得最高的竹简看,才翻开看一眼,便被里头有?些痕迹模糊、却画画般歪七扭八的文字绕得两眼发昏,勉强再?翻几页,终于不得不承认:就没一个字是她能看得懂的。
“这是……”
“约莫三百年前,天启王朝传下的古籍旧本?,那时,书未同文,上头究竟写的是什么,尚且不明,”魏弃说着,随手指了指面?前书架上、那重新整理过的几大?摞竹简,“如今,他们只是以文字大?致样式,将?这些粗略分开。”
每日进二十五人,半月光景,也不过才分完不到百卷。
三百年!
沉沉被惊住。
三百年……她不由?地恍惚出神,心?道,这足够他们这些人活了又?死,死了又?活,轮回几世,尝遍世间酸甜苦乐。
可眼前这些竹简,看起来不过破旧了些,既没有?腐烂,更没有?褪色,全然瞧不出那岁月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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