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成为他的绊脚石,剩下的我相信他会自己解决。
他本该如此。
在大学窗明几净的图书馆里看书,意气风发地去参加社团活动,在课堂上表现出色……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他。
谁会不喜欢他?
我没有送他去北京,是杨帆送他去的,据说到了那儿,他爸妈也都去接了他。
幸好我没去,我去就太尴尬了。
杨舟和我通过手机保持着联系,就差没让我给他直播洗澡。用他的话说,都异地恋了,安全感下降了好几个层次,如果10分钟内我没回他的消息,他就立刻坐飞机回来。
我骂他神经病。
神经病这三个字我已经很久没说了。
但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语言来形容他,只能让着三个字重出江湖。
晚上的时候,我俩经常在YY频道挂着。
这个YY是以前我和舒悦的那些朋友建的,我和舒悦都是管理员,我单独建了个房间,里面只能我和杨舟两个人待在一起,他表示很满意这样的安排。
我们聊最近的生活,杨舟总是不厌其烦地让我一遍又一遍给他讲我每天都在做什么。
都是些很小的事情,跟他在的时候也没什么不一样。无非是起床,有课去上课,魏爷需要帮忙的时候去看看他,跟舒悦和张尘涵偶尔聚一聚,到处晃晃。
“小黄呢?小黄怎么样?有没有想我?”耳机里,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好听一些。
我笑道:“小黄还行,在我们这待了这么久都快成钉子户了。”
“胖吗?”
“早就肥了一圈了。”
“小然……”
“嗯?”
“你就让它留在那儿吧,你别赶它走。”
杨舟虽然是笑着说这句话的,但他不知道我在这边听着却很想哭。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止住眼泪,说道:“没赶它走。”
“那就好。哦对了,我是明天中午的飞机,你要来接我吗?”
“要。”我振作起来。
“好。”他说,“那我等会儿把详细航班发给你。”
我第一次去接机。
说个很老土的事情,我还没坐过飞机。
张尘涵知道杨舟要回来,决定开车带我去接他,舒悦也闹着要去。我有点儿犹豫,我说机场挺远的,我给你油钱,张尘涵死活不要。
然后他们两人就陪我一起去了,我给杨舟发了消息,他说,我靠,又是那两个大电灯泡!我说,你别这样!人家也是好心!
机场比我想象中要大,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都拉着行李箱,一个个看着都十分厉害。我知道舒悦坐过飞机,所以问张尘涵他坐过没有。他点点头说,坐过啊,去三亚的时候坐过。
我们三个人来早了一些,等了有一会儿,旁边还站了不少同样来接机的人,有人手上还举着牌子。我紧张地等待着,舒悦穿了个跟很高的靴子,没多久说脚很累,张尘涵蹲下来说我背你。
他背着舒悦在偌大的机场里跑来跑去,引得路过的人都时不时地看他们。我在旁边看得直叹气,我说你们别玩了,三岁小孩都比你们靠谱。两人又灰溜溜地站到我身边来。
一批批的人出来,又消失。我盯着人海的尽头,放空了自己,当那个熟悉的人影背着背包出现时,思绪才又在刹那间回到我的身体里。
不知道是我先看见了杨舟,还是他先看见了我。
他举起手,朝我笑着挥了挥手,然后用力地跑过来,一把搂住我。我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惯性扑得往后退了几步。
杨舟紧紧地拥抱着我,在我耳边说:“好久不见,小然。”
我轻声说:“这才几天。”
坐在张尘涵车上回去的时候,杨舟和我坐在后座手牵着手,我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忽然想到——嗯,一定是我和他同时看见了对方。
“吃饭吃饭,先吃饭。”舒悦坐副驾驶座对我们回过头,“杨舟想吃什么?在北京好玩儿吗?”
杨舟笑道:“火锅呗,张尘涵和小然都是随便的那一类人,那就吃你和我都喜欢的火锅。”
“行啊……你在北京吃火锅吗?”舒悦快乐地问。
“他们那是铜炉火锅嘛。”杨舟说。
舒悦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那我们今天就吃个四川的。”
吃完饭,张尘涵和舒悦把我们送回了家,还是开到城中村路口那儿我们下车。
“拜拜。”他俩对我挥手。
“回吧。”我说。
我和杨舟并肩走在熟悉的小路上,他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手也不老实地要搭我的肩膀。我说,你走路没个人样。他说,哪有啊,也不是跟谁都这样。我又笑着说,你不冷吗?这才早春,你就穿单的外套了?
杨舟在我面前转了转,给我展示他这外套。他说,好看吗?我觉得帅才穿的。我看了他半天,说你是不是又烫头了。他笑得直打嗝,说是啊,还是逃不过你的法眼。
我和他面对面站着,忽然停止了脚步。我试图在他的眼里寻找我的影子,终于发现那才不是影子,那是被珍重的、被放大的我本人。
“叮铃铃——”小巷子里传来自行车的铃声,我和杨舟才意识到我们挡了别人的路,赶紧贴边站着。
“走啊,回家。”我笑道。
“你走我前面。”他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为什么?”
“不为什么。”
“……”
我带着杨舟回去,大老远就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小黄站在它的狗窝旁朝我们看了过来,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带着打量。
杨舟蹲了下来,对着小黄招手:“小黄,我这才走了几天啊,你不认识我了?过来过来。”
小黄“汪”了一声,估计是认出来了,飞一般地跑到杨舟的脚边,激动地跳起来扑他,冲他摇尾巴。
“真乖,真乖。”杨舟摸着它的脑袋,笑得停不下来。
我说:“别跟狗玩了。”
他还蹲在那里,闻言抬起脸来,开玩笑道:“你不会连狗的醋都吃吧?”
“那不会。”我说,“小黄是女生。”
杨舟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确走了没多久,屋子里什么也没变——他的沙发床,他的桌子和书,他的唱片机和唱片,我们俩一起听过的披头士和平克·佛洛依德。冰箱里他爱喝的酸奶,他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桌子上透明的秘密罐子。
杨舟放下背包,转过身来再一次抱住我。
我们一句话都不用说,只要聆听对方的心跳声,看着对方的眼睛,仿佛就能在无言中交流。他低下头,无比自然地亲吻住我,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他揽着我的腰。
过了一会儿,他感叹着说:“小然,怎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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