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了阵脚,大跳一步向前扑。
就在快抓住玉玦的瞬间,玉玦不经意碰到阻碍,自己停了。
一只男人的手出现在眼前,错开他的手指,先一步将东西捡了起来。
费慎心底咯噔一声,顺着视线缓缓向上看。
长腿、黑裤、白衣,最后是邵揽余那张表情淡如水的脸。
“这是你的?”
对方把玩手里的玉器,明知故问。
费慎脱口而出:“还给我!”
邵揽余垂下目光,俯视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孩,弯了弯嘴角。
那笑容转瞬即逝,分明透露着一股平和友好,费慎却看得后背发毛。
佣人带保镖追了过来,看见邵揽余,面色一紧,连忙道:“邵先生抱歉,是我的疏忽,没看管好小客人。”
费慎没吭声,他猜不到邵揽余会怎么对付他。
是重新抓回去关着?还是另外找个地方锁起来?
预想中的局面并未发生,邵揽余对那帮人说了句:“出去,这里没你们的事。”
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对抓到他逃跑一事,完全感到无所谓。
佣人回了句是,领着一群保镖离开。
邵揽余看了发愣的费慎一眼,什么也没说,抚摸着玉玦上的麒麟纹,转身走了。
费慎回过神,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
就算逃跑失败,他也不能丢掉自己的玉玦。
邵揽余放任费慎跟在自己后头,走到一间钢材制成的大门前。
费慎暗中观察周围环境,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跑到了整栋楼层最下面,这里一般称为地下室或负一层,可此处又不太像地下室。
它比地下室更显阴森,四周的铜墙铁壁泛着黑色锃亮的光,将人的影子照得光怪陆离,不禁令人联想到屠刀反射出来的幽光。
面前自动门朝两侧静静开启,展露出来的空间宽敞平坦,如同一间被搬空的仓库,没出现什么想象中可怕的画面,只有中间放了把带扶手的座椅。
费慎不明白对方来这里做什么,他只想拿回自己的东西。
“你把玉玦——”
话没说完,室内又走出来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貌似想对邵揽余说什么,转眼看见后面的小不点,话语一顿,玩笑道:“出去一趟还多了条尾巴,哪来的?”
邵揽余靠近侧面墙壁,抬手拿了个黑色东西下来,顺便把玉玦放进口袋。
“路上捡的,凶得很。”他说。
见邵揽余不打算把玉玦还给自己,费慎心一横,想冲上去动手蛮抢。
谁知刚冲到对方面前,脚步硬生生刹住,他不敢置信盯着邵揽余手里黑色的东西。
那竟然是一把枪。
邵揽余仿佛没留意到费慎无礼的行为,自顾自擦着通体漆黑的枪,枪口装上长管消音器,对年轻男人说:“一舟,把门开了。”
秦一舟上一秒还在笑,听见这话表情登时变了,严肃道:“老大,孩子还在呢,没必要吧。”
邵揽余淡淡丢出两个字:“开门。”
费慎警铃大作,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分出心神想“开门”是什么意思,这里哪有门?
旁边秦一舟有点无奈,明白邵揽余这是认真了,也不敢违背命令,摸出迷你遥控器,摁下中间的开关。
轰隆一声,机关阀门启动的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这味道太过刺鼻,费慎飞快捂住口鼻,胸腔一阵反胃。
他抬起头,目光寻找腥气来源,但根本不用找,刚刚还竖在眼前的白墙,此刻正缓缓上升,暴露出了藏匿的另一方天地。
灰泥地板让黏稠液体染成了红褐色,大面积铺陈着不明碎肉组织,若仔细瞧,还能发现其中小块的头发与头皮,黑白灰红杂糅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呕的画面。
三个人被反绑双手,并排跪在不远处,颈脖上分别系着锋利铁丝,铁丝另一端向上延伸钩住天花板,使他们维持跪立的姿势不变。
除了中间那人,旁边两个已经不能称作人了——他们的颅骨被子弹穿透,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脑浆连着半边骨肉碎了一地。
阴森混乱的地下室里,安置了一个巨大的刑场。
费慎只看了一秒,吓得紧紧闭上双眼,想掉头往外跑,马上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有人却偏不让他如愿,邵揽余一只胳膊拦住去路,攀着肩膀将人固定住,从善如流道:“想拿回你的东西,就睁开眼。”
那一刻,费慎丢失了所有勇气,几乎要哭泣求饶。
他使劲咬住牙,联想到玉玦,想到玉玦上母亲留给自己的绳子,拼尽全力张开了双眼。
然而一睁眼,膝盖险些软下去,被邵揽余一把拽住。
“仔细看好了,看着中间那个人。”
费慎忍不住偏开的脑袋,被身边男人强行掰正,只能受虐一般死死盯住前方。
精神极度紧绷下,瞳孔先是变得模糊,过后又清晰起来。
中间佝偻身体跪着的,是个白发中年男人,黑布蒙住了双眼,嘴角耳朵淌着血痕,此刻正处于昏迷状态。
费慎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费家的司机,是父亲费霄用了很多年的老人。
半个月前,父亲说要带他远渡大西洋,去看看世界另一端,旅途中只有他和父亲、以及司机三个人。
他们选了一条鲜少有人经过的路,可是还没到达海岸,就发生了意外。
秦一舟手拎针管注射器,几步上前,将针管里的液体一点不剩地注射进司机身体里。
少顷,中年男人悠悠转醒,吃力地掀起眼皮。
秦一舟扯动颈部铁丝,迫使他开口说话。
司机声音沙哑苍老,言语间充满悔恨:“是我……害死了费先生,是我……对不起。”
他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话,如同提前演练了无数次,机械又熟练。
费慎始料未及,大脑一片空白,迟钝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父亲死了?是陈叔杀了他?
这是在哪……
有人碰了碰自己,邵揽余抬手,像摸条狗那样,摸了摸费慎头顶。
“看见了吗?这次死的是你爹,下次就是你。”
他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放在头顶上的手挪开,用掌心覆住了费慎双眼。
费慎的手腕被人轻轻握住,手心多了个坚硬冰凉的东西,他被动举起小臂,不受控制地弯下了食指关节。
轻飘飘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活着的前提,是杀了所有人,包括你自己。”
邵揽余的嗓音再度于耳边响起,带着不可拒绝的引导,强势钻进了脑子里。
可对于那天的记忆,费慎唯独剩下一段。
最初第一枪,是邵揽余教给他的。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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