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下如何?太太。”
高大的男人轻佻地凑到郁姣耳边问。
郁姣沉眸。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目的是什么,但这显然是一次好机会——从那几个狗男人手上夺回主动权的好机会。
只是此刻,面对这个反抗军首领的合作邀约,她不能显得太急切。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话未说完,郁姣只觉后颈的伤口处传来钻心的疼,仿佛有无数蠕动的小虫要钻入她的四肢百骸、撕咬着她的理智。
在意识被拽入深处之前,耳边响起松狮那由变声器转化、沉厚浑浊却不减讥诮的嗓音:
“好处?报复他们还需要好处?”
他语调刻意上扬,挖苦道:“太太,你是缺心眼吗?简直傻得冒泡。”
说着,他那机械构造的粗大指尖轻缓地研磨那道伤口。莫名的凉意渗入,减缓了那烧灼的疼痛。
郁姣得到一丝喘息的生机。
恍若木偶的丝线被斩断,她意识回笼些许。
模糊的视线对上那张圣女面具上空洞洞的眼。依稀能察觉到冷彻而炽灼的眸光自其中漏出。
他一边温柔地动作,一边冷峭地奚落:“你信任他们,还不如信任一条的狗。至少忠心耿耿。”
难耐的疼痛之下,郁姣喘息,“你做了什么?”
“我?”
松狮轻笑,“太太,你应该问,你的好情郎做了什么。”
“……”
聂鸿深?
“瞧瞧,这就是你那好情郎给你种下的‘好东西’。”
说着,他手指微动,将那深埋的“好东西”抠挖而出。
两根手指凑到郁姣面前示意:透明的黏液沾着血,泛着荧紫的色泽,其内是透亮的点状物,状似虫卵。
郁姣:“……这是什么?”
松狮状似嫌恶地将那玩意儿抹在她早已肮脏不堪的昂贵衣裤上,轻飘飘道:“在你不听话时能掌握你身体控制权的好东西。”
——聂鸿深这个狗男人!
郁姣眼前一黑,在昏迷前怒骂道。
……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偶尔带起粗粝的沙子拂过脸庞。
郁姣只觉自己仿若身处一片温柔的海、母亲的摇篮。久违的心安。意识模糊间,她用脸颊蹭了蹭那片“温柔的海”,或是“母亲的摇篮”。
——蹭到一片粗糙的布料和冷硬的盔甲。
郁姣霎时回神。
眼前是无边无垠的深蓝浊海,偶尔有巨大的黑影自海面下游曳而过。海风带着恶臭难闻的腥气攻占了嗅觉,在这浓烈气味的轰炸下,郁姣捕捉到一丝极淡的气息,像阳光炙烤下的沙子。
她抬头,透过肮脏的防护镜,眸光和面具遮掩下一段凌然的下颚线交汇。
松狮正抱着她在海面之上飞行——终于不是像扛麻袋一样扛着她了。
郁姣整个人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简直像牢不可破的蚕蛹,她不舒服地微微扭了扭。
“再动,再动我就把你丢下去喂鱼。”
男人看也不看她,凉凉道。
话这样说,他仍旧稳稳将她抱在怀中。
就像他此前,一边出言不逊,一边帮她摆脱了聂鸿深留下的隐患。
口是心非的男人。
郁姣挑眉。
有心试探他的底线,于是拖长了尾音:“真的么?”
话音未落,忽然弹起,上半身脱离他的桎梏,探身在他那故作正经的下颚上啄了一口。
“……”
他出于本能般稳稳妥妥地接住她。
紧接着,目光缓缓垂下,好似正透过面具意味深长地看她。
郁姣调整了下姿势,舒舒服服地窝在他怀中,盈灰的眼瞳闪过狡黠。
“怎么不丢我下去?”
松狮冷哼一声。
顿了顿,语调古怪道:“太太,你可是有夫之妇,请自重些。”
“你难道没听过?”郁姣挑眉:“寡妇选郎——随心所欲。”
松狮:“……”
他噎了一下。
·
刚才那一番挣动,郁姣可不单单是为了捉弄这个自大强势又心口不一的家伙,也是为了看清楚他飞行的工具。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自他后背生长而出一对黑色的虫翅,狭长华美,在日光下流转着深沉的彩光,其上遍布凸起的脉序,犹如远古巨兽体表的经络,仿佛暗含奇异的韵律。扇动间,撩得人眼晕。
状似黑丽翅蜻的寻常虫翅被放大数百倍后,显得宏阔震骇,像静谧伟大的神的造物。
——也像虫类堕落种的虫翼。
郁姣瞥他一眼,将心中的疑问暂且按捺住。
.
松狮这对翅膀震动频率极快,没过多久便飞过了这片浊海尽头,与之相接的是灰压压、广袤无垠的沙漠。
浊海的尽头是污沙、污沙的边缘又接着另一片浊海,宛若无尽而绝望的循环。
令郁姣惊讶的是,那浩茫无边的灰沙之间,竟然有一点透亮的鲜绿。
那是……绿洲?
随着两人不断逼近,绿洲中的图景缓缓展开。
高高低低的建筑群挤挤挨挨在一起,一圈高大的防护墙紧密地围绕在其外,围墙上,有一队卫兵全副武装地站着岗。
这座人类聚集地孤零零地被遗落在波澜壮阔、暗藏杀机的沙漠中,如黯淡的文明的遗珠。
“松狮大人来了!”
“首领!”
瞧见两人,围墙上的人们欢呼雀跃,兴奋地朝两人的方向招手。
郁姣感觉到男人周身气势一转,似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他抱着郁姣不疾不徐地降落而下,对众人沉稳道:“嗯,我回来了。”
聚集地内,袅袅炊烟升起,人们纷纷
从灰白色的建筑物中探头而出,难掩喜悦地朝松狮招呼。
这里简直像个世外桃源,绵延的绿草如地毯一般,每隔一段距离甚至还生长的花朵树木,就连空气都无比清新,将晦暗的污染物和堕落种隔绝在外。
生活在此的人们似乎都不用戴防护镜和呼吸过滤器。男女老少皆衣着怪异,像是捡来各式服装后裁件拼接混搭而成,充满淳朴稚拙的气息。
人们分立两道,像小鸡崽一样跟随在松狮身后,一边叽叽喳喳道:
“松狮大人!就在十几个耀时前,护卫队猎到一条肥美的大鱼,当时我们就用您之前给的[火种]烤了吃,特别香!您没在场真是太可惜了!不过,我们给您留了最大最嫩的一块哦!”
“报告首领!距离您上次来08聚集地共过去了七十三个暗时、一十一个曜时,这期间异化人数为0!多亏了您上次从神国偷——你干嘛打我!”
正直愣愣作报告的年轻女孩忽然被同伴捅了下,愣了两秒,反应过来的她匆忙改口:“咳咳咳,获取、获取到的[甘霖],大家的污染值水平都很稳定。”
“老大,大约十曜时前,神国在CH-127排污口又驱逐了一批难民,我们的人已经将他们安顿在最近的聚集地了。”
“松狮大人!松狮大人——”
不论男女老少,个个满脸崇敬爱戴,态度恭敬又亲昵。松狮在这群人心中的威望和信服力可见一斑。
他们欢欣地注视松狮之余,也将好奇的目光巡梭在郁姣身上。
郁姣别扭地蛄蛹,小声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松狮一边笑着回应众人,一边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作为此次的战利品,你当然得被我抱着咯。”
说着,稳抱着郁姣的手,悄悄捏了捏她身上的软肉,促狭不已。
郁姣气得蹦跶一下,但因为被松狮的披风裹得严严实实,滑稽得像岸边脱水的鱼。
但落在聚集地众位居民眼中,却显得高深莫测起来——
女人浑身裹在粗糙的黑布中,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脸上戴着防护镜和呼吸过滤器,依稀可见精致的面容,有着脏污难掩的美艳和贵气。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首领,这位是……”
不等松狮开口,郁姣大声:“我是你们首领抢回来的压寨夫人!”
她说得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清晰可闻,说完,下巴骄傲地一扬,脏兮兮的小脸上神情坚毅,眼底划过一丝报复的暗芒。
聚集地的幸存者们:“……啊?”
“……”
松狮脸一黑,咬牙警告:“你少在这抹黑我的光辉形象!”
郁姣弯唇,得意地翘了翘裹在披风里的脚。
然而过了会,她便浑身不自在起来,仿佛能从围观众人脸上欣慰的微笑中读出:‘首领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了。这是首领第一次带女人回聚集地诶。’
“……”
松狮亦是受不了这些古
怪的目光,扛起郁姣落荒而逃,只给下属和聚集地居民丢下一句:“曜时一十三点整,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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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狮将郁姣带到一座低矮的建筑里,那架势特像古时候强抢民女的将军将人掳回营帐。
郁姣被他丢到床上,她当即蠕虫似的蛄蛹两下,却被一具高大炙热的身躯压制住。
“压寨夫人?”
他一字一顿学着她的语气复述道,“太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好像就蹬鼻子上脸了。”
不等郁姣反唇相讥,他冷哼道:“怎么?迫不及待想要履行压寨夫人的义务么?”
他那只冷硬的机械手暧昧地摩挲上郁姣蚕蛹似的的身躯。
“你现在是被我劫持的人质,”
松狮淡笑一声,缓声问:“拿什么来跟我谈条件?”
“就凭——”
郁姣鱼肉一般躺在他身下,此刻,防护镜和呼吸过滤器摇摇欲坠。
她偏头,用肩膀蹭掉那脏兮兮的防护器具。
“我这张和皎红月一模一样的脸。”
昏暗的房间内,一束日光恰好映上她脏兮兮的脸,宛若被造物主偏爱的荣光,神情睥睨,有着于劣势逆风翻盘的自信,令那张本就娇美动人的面容盛放出无人可挡的致命吸引。
“……”
“你劫持我作为人质,我就不信大名鼎鼎的反抗军首领松狮,会做赔本买卖。”
她笃定地看着他。
“……”
沉默中,仿佛只有尘埃飞舞的声响。
一声轻笑。
“很好,你说服我了。”
松狮翻身坐起,将她身上系紧的披风解开。一个平等谈判的姿态。
“来吧,作为合作者,你想要什么?”
郁姣活动了下僵硬的身躯,若有所思道:“你之前说我是祭品,什么意思?”
“你当真不知道?装的吧?”
松狮语调上扬,他略带讽意地看着她。
“喻风和那老家伙不明不白的死了的当天,你信赖的贺兰大人就宣布:只要将你献祭给那劳什子的狗屁神,就能让神光再次眷顾这片大地,拯救神国。”
“……”
“每个曜日你都要入棺,木曜日、金曜日、火曜日、土曜日、水曜日…明耀日……等到最后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话音落下,郁姣的脸也沉了下来。
松狮盘腿坐在床上,手臂放松地后撑,如同蛰伏的猛兽,他嗓音轻而缓:“怎么样?跟我一起,一个个报复他们吧?”
“……”
郁姣抬眸,“谁是第一个。”
松狮轻哂:“就选你的……情哥哥怎么样?”
语调轻松惬意,锐利的眸光却好似透过面具审视般望来。
似是在说:怎么样?舍得么?
郁姣抬手,懒懒散散地揉了揉后颈上已愈合差不多的伤处。“好啊,让他也常常‘好
() 东西’的滋味。”
两人相视一笑。
“来吧!开始作战计划咯。”
松狮从床上跃起,打开屋内的小型全息投影。
荧蓝的线条勾勒出一栋具有古风韵味的小楼别院,雕栏画栋、凤舞鸾歌、身着清凉的仕女小馆穿梭其中。
“今天,曜时一十五点,神月蛾高层将在风月楼聚首。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蛾先生——就是你的情哥哥——也将出席。”
顶层某个私密的房间被放大,几个没有面目的人影围坐在长桌前,画面定格在为首的男人面前。
松狮手一挥,另一栋高楼大厦的俯瞰图展开。
“我的人已经潜入神月蛾总部的科技研发部,获得了研究员的身份卡,只差蛾先生的生物信息,我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得到神月蛾的机密文件。”
全息模拟投影展现出来来往往的研究员围绕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展示瓶,其内是一团不明的剪影形。
投影关闭。
松狮手撑桌面,直直望来。
“我要你伪装成风月楼的仕女,接近他,获取他各项生物信息。”
“……”
“就用你这张——”
松狮附身凑近,屈起的指节划过郁姣的脸侧,“大杀器。”
郁姣平静地望着他。
这张据说和皎红月、和圣女相似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兴奋抑或是屈辱悲伤,显得莫名哀矜。
她平静地听松狮用变声器那诡怪的嗓音笑道: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被他视为工具的你、被他视为打入天启教团内部的、这张利器,会反过来刺向他吧?”
“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他脸上精彩的表情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