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左一右挤在她身边,身高坡度如同一个“凹”字,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汹涌。
徐绵绵看着这个“凹”字,内心的热血在沸腾,CP大战一触即发,此时不看更待何时!
她如同战地记者前往前线般积极,立刻举手跟上:“我也去我也去!”
唯独宋烟不明所以,“什么情况?”
不明所以但也不想掉队,“等等我,我也去!”
电影院所在的商场里就有服饰店,姜元妙走在前面,随便进了一家店,直奔帽子区。
老实说,她不是喜欢戴帽子的人,对帽子的审美也就那样,看到这一排排帽子,除了颜色,看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差别。
路逍问:“有看上的吗?”
姜元妙装模作样背起手来,做出老神在在的模样:“买来戴在你头上的,你自己挑。”
路逍笑:“你给我挑个,我相信你审美。”
祁熠冷着脸站在一旁,意义不明地冷笑。
这时候心大,等着姜元妙给他挑个绿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姜元妙也是骨子里刻着整人恶趣味的捣蛋鬼,听到路逍这句话,她眼珠子咕噜一转,拿起一顶颜色深刻的绿帽子:“那就这个吧。”
她本意是开玩笑,却没想到路逍竟欣然接过,“好啊。”
他说完就要往头上戴,姜元妙连忙拉住他,“等等等等,我开玩笑的。”
路逍面露疑惑:“开什么玩笑?”
他似乎真不知道这是个玩笑,眼神真实地茫然,问得姜元妙一愣。
祁熠也多看了他一眼,微微皱起眉。
最后是看戏的宋烟没憋出笑:“路逍,你刚从国外回来,可能不知道绿帽子的含义。”
路逍怔了下,恍然大悟般睁大眼睛:“原来是这样!”
他把帽子还给姜元妙,像是刚反应过来,干笑:“妙妙,你这可不厚道啊,亏我这么相信你。”
“骚瑞骚瑞,我这次绝对认真给你挑个好看的。”
姜元妙也没想到开玩笑差点开出个乌龙,又觉得有些奇怪,路逍刚从国外回来没错,但他也就出国半年,以前一直住在国内,还是个冲浪达人,按道理应该知道绿帽子这玩笑的意思。
她收起玩笑的心思,仔细扫了眼货架,视线落到高处的那顶红帽子,这次先问他意见:“你戴红色好看,要不然试试那顶?”
路逍唇边弧度一僵,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好啊,妙妙你拿给我。”
那顶帽子的摆放位置远高于姜元妙踮起脚能摸到的高度,姜元妙正要说她够不到,让他自己动手拿一下,站在她另一边的祁熠忽然上前一步,伸手取下那顶帽子,丢到路逍手里。
路逍一愣,视线跟他对上。
祁熠冷眼看着他:“知道的以为你们是在选帽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这打听这帽子里有什么商业机密。”
他的损嘴
是一贯的不客气,要么一声不吭,要么一鸣损人。
“再多聊一会儿,你们还能赶上电影的谢幕。”
这算是他第一次主动和路逍说话,但显而易见的火药味。
放出火药味的人随手拿起一顶黑帽子去了收银台,留下的人表情各异。
姜元妙额角青筋狂跳,咬牙切齿:“他吃枪药了?”
路逍意外地没接她的话,神情微怔,像是被骂懵。
宋烟眼冒红心地目送他冷酷的背影,一如既往对他犯花痴。
徐绵绵忍尖叫忍得小脸通红,谁懂谁懂,她嗑的CP发糖了!又甜又酸的柠檬糖!
买帽子确实耽误了点时间,不过还好电影院就在楼上,他们入场时,刚好赶上电影开场。
他们看的电影是路黎的新电影,除了姜元妙,其他几人都没看过电影宣传和介绍,只知道是她的偶像路黎所参演。
路黎饰演的女主角钟予虹,自小便热爱画画,却天生色盲,对颜色缺乏正确感知的她,在学画画的路上遇见比平常人更多的阻碍。
在最迷茫也最绝望的时候,钟予虹遇见一位眼盲木雕师。
木雕师用亲身经历告诉她,才能不会被缺陷埋没。
与其说这是一部爱情片,不如说是带着悲情元素的励志电影,爱情只是其中的一个点缀。
出于对路黎本人的关注,在电影还没上映的时候,姜元妙就在网上看了很多关于这部电影的宣传介绍,还有路黎在路演时的视频。
路黎说,她参演这部电影的理由,不仅是想让大家平等地对待色盲人士,不嘲笑不同情,也是想让患有颜色认知障碍的这一群体,接受自己,认同自己。
路黎不愧是影后,开幕就把人带入戏,电影不过才开场三十分钟,姜元妙的眼泪才憋回去又冒出来,徐绵绵和宋烟也早就开始吸鼻子。
反而是另两个男生,眼睛都盯着荧幕,却没一个入戏。
路逍木着脸,全程心不在焉。
祁熠皱着眉,神色些许烦躁。
他觉得姜元妙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所以处处雷区蹦迪。
他确实看不惯路逍,尤其看不惯路逍天天黏着姜元妙,就差把“喜欢她”这三个字刻在脑门上。
今天这件事,他本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任由事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最好是让路逍因此对姜元妙生出隔阂。
但是,再怎么说,路逍和他的恩怨,跟今天这件事,是一码归一码。
再者,如果姜元妙等很久以后才知道这事,绝对会愧疚到哭,这哭包绝对会年年复盘反思,哭上几年。
想到姜元妙红着眼睛反复懊恼的模样,祁熠的脸色更臭了。
电影放到中场,路逍忽然起身,猫着腰越过他们几人,离开放映厅。
姜元妙起初以为他是可乐喝多了,要去上厕所,却在他离开后没多久,放在兜里的手机震了下,她拿出来一看,是路逍发来的消息,说他有事先回去。
姜元妙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猫着腰回他消息:是有什么急事吗?
她边看电影边数着时间等了两分钟,路逍都没回复,不由让人担心。
姜元妙看了眼荧幕,又看了眼旁边的祁熠。
他双臂环胸靠坐在椅子上,长腿无处安放地敞着,变相拦了路,她要出去,得让他先让个路。
姜元妙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身旁少年忽然调整了坐姿,长腿往后一收,让出一条道。
“他心情不好。”
祁熠冷不丁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但足够让她听见。
姜元妙闻言一愣,侧身朝他凑过去,茫然的目光对上他的,“你说路逍?”
她长着一双杏眼,眼型钝圆,瞳色稍有些浅,像一颗清莹透彻的琥珀,微微睁大的时候,更显天真动人。
祁熠的视线不自觉偏轨,可咫尺的距离,不去看她的眼睛,无处安放的目光又无意识地往下,落在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唇瓣。她的唇色也偏淡,像樱花的颜色,上唇有个漂亮的唇珠,显得很饱满。
“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姜元妙小声地问他,问话间不自觉又朝他靠近。
祁熠的视线再一次逃离,抬手扣在她头顶,稍稍使了些力气,把她仰起的脑袋和直勾勾望过来的视线往下压。
姜元妙被迫地从他的眼睛,望向他高挺的鼻梁,没带弧度的薄唇,再继续往下。他脸庞清瘦,侧脸轮廓很分明,脖颈的线条干净流畅,尖尖的喉结藏在冷白清薄的皮肤下,仿佛很锋利。
荧幕变幻的光线斜斜打在他身上,分明是昏暗的,却又适时地帮助她把视线聚焦,发现了他喉结旁边一颗不太明显的褐色小痣。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那颗小痣也跟着在白皙的皮肤上起伏,仿佛轻轻一吹,就能把它吹走。
空气里像是盈满了柔软的水,缓而慢地轻轻涌动。
现实的嘈杂声仿佛从耳边消失,姜元妙恍惚地觉得自己听见了某种响亮的声音。
咚,咚,咚,一声盖过一声。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少年低沉清冽的声音落在她头顶,像是在无奈叹气,“你对你这个好基友,了解多少?”
-
姜元妙没懂祁熠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问祁熠,祁熠也不明说,只让她自己去找路逍,看路逍自己愿不愿意说,仿佛在跟她打哑谜。
姜元妙原本也是要去找路逍的,从放映厅出来,就直接给路逍打了个电话,对方很快接通,说自己还没走远,还在影院大厅。
庆幸路逍今天买的这顶小红帽,足够显眼,姜元妙才从检票口出去,一眼就看见他。
少年坐在那边的公共沙发上,红色的针织帽衬得他脸颊的肤色更白,看着有些喜气。
路逍笑着朝她招手,看起来并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
姜元妙怀疑祁熠是不是在骗她,又觉祁熠没理由做这事。
她走过去,“喝不喝奶茶,我请
客。”
先请他喝杯奶茶总没错,糖分愉悦心情可是有科学依据的。
路逍双手撑在沙发上,微仰着头看她,眼睛弯弯:“专门翘了电影跟我二人约会,你好爱我。”
他眼窝略深,近似桃花眼的眼型,眼尾略微上翘,笑起来时像一轮弯月,看条狗都仿佛很深情。
这人又在耍嘴皮子,姜元妙一拳锤在他头顶,“感受到我的‘爱、意’了吗?”
她是真捶,路逍也是真疼,眼皮都皱得起褶了,龇牙咧嘴地喊:“疼疼疼疼疼……”
被捶了一拳,他也总算老实,小媳妇一样听话跟着她去了楼下的奶茶店。
这家奶茶店坐落在商场二楼的角落,店面不大,但装修别具一格,瞄准了年轻女性这个消费群体,整个店面都装修成十分有少女心的粉色,播放的音乐也都是时下流行的慢歌,店内摆着一个货架,放着些卡通头箍、帽子、眼镜之类的拍照道具,专门供顾客拍照。
姜元妙不常来这边看电影,但每次来逛这个商场,总要拉着小伙伴到这家店里来坐坐,祁熠就被她拽过来好些回,打着请他喝奶茶的名义,见缝插针把拍照道具套他头上,来一个抓拍。
不过今天,她不是来拍照玩的。
姜元妙点了两杯全糖珍珠奶茶,跟路逍面对面坐着,一人一杯,按照惯例,撕吸管纸,插吸管。
两人动作同步,如出一辙,而后郑重且严肃地对视一眼,一声“开始”,两人同时低头,咬住吸管,比赛一口气谁喝掉的奶茶更多。
珍珠随着奶茶被吸上来,来不及嚼,也咽不下去,只能暂时攒在嘴里。
随着两人喝掉的奶茶越多,腮帮子也越来越鼓,但还坚持跟对方较劲,死盯对方,不肯松口。
姜元妙选手忽然翻了个极其标准的白眼。
路逍一个没忍住岔了气,连忙离开吸管捂住嘴,这才免了自己变成“珍珠射手”的惨剧。
姜元妙腮帮子鼓鼓,一边艰难嚼着满嘴的珍珠,一边得意眯起眼睛,笑得贼兮兮。
“唔唔唔(我赢了)。”满嘴的珍珠让她口齿不清。
“咳咳咳唔唔唔(你作弊)!”路逍选手呛得满脸通红,还要大声为自己主持正义。
姜元妙才不管什么作弊不作弊,赢了就是赢了。
她总算把珍珠咽下去,如释重负般喘口气,说:“规则又没说不准翻白眼。”
路逍忿忿。
路逍不服。
姜元妙握起拳头。
路逍肩膀一塌:“我认输。”
姜元妙收起拳头,嘿嘿一笑:“愿赌服输,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诚实回答。”
路逍惊讶:“怎么还有真心话环节?”
他拧着眉头纠结,“我选大冒险行吗?”
姜元妙一票否决:“不行。”
路逍瞬间丧气,塌下肩膀,认命答应:“好吧,你问。”
问之前,姜元妙格外强调
:“必须诚实地回答哦。”
路逍有气无力地点头,语气满是敷衍:“行行行,诚实。”
姜元妙把拳头放到桌上,威胁意味明显。
路逍立刻坐正身体,表情严肃,声音铿锵有力:“保证诚实!”
对付他,威胁比利诱管用。姜元妙轻哼一声,想了想,看着他问:“说出一件今天让你不开心的事。”
路逍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下意识要否认:“我没有不……”
还没否认完,姜元妙晃了晃桌上的拳头。
路逍立刻闭嘴,咽回那句习惯性掩饰的谎话,但也没有马上继续回答。
他脸上的神色淡下去,垂着眼,浓密的睫毛直直往下落,目光落在桌上,仿佛桌上刻着他能够应付过去的答案。
姜元妙也没催,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店内的音乐播放至尾声,片刻寂静后,过渡到下一首,没有人声的纯音乐。
在轻缓悠扬的音乐声中,路逍忽而开口:“妙妙,我的帽子,是什么颜色?”
姜元妙怔了下,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红色。”
路逍又问:“在你眼里,红色是一种什么样的颜色。”
姜元妙想了想,说:“鲜艳,显眼,很好看?”
她越说越不确定,也越觉得奇怪,不是让他说说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怎么突然聊起颜色来了?
她怀疑路逍是不是又在耍滑头,故意转移话题。
她正想偏了的话题掰回去,路逍忽然抬起头,面色平静地说:“在我眼里,它没那么好看,不鲜艳,也不显眼。”
姜元妙疑惑地皱起秀气的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反应过来的同时,杏眼也随之睁大。
难怪今天在服饰店,路逍没能反应过来她的绿帽子玩笑。
不是因为他不懂这个玩笑,而是因为……
“我是色盲。”
路逍朝她牵起嘴角,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一轮弯月,却比他以往任何时候都笑得牵强,“红色盲。”
姜元妙目光发直地盯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自己的推测,和他亲口承认的事实,完全是两种程度的冲击。
她一动不动,如同大脑当机。
死机的大脑如同走马灯般短暂快速地闪回着她今天的所作所为。
跟他开绿帽子的玩笑,又指着红帽子让他自己去拿,还带着他去看女主是色盲设定的电影,天王老子来了都得问一句,她是不是在故意针对他。
救命救命救命,她今天出门应该要先看看黄历的!
呆滞的姜元妙,毫无预兆地流下两行清泪。
路逍被她的眼泪惊得猝不及防,牵强的笑容变成真实的慌张,手忙脚乱给她拿纸巾,“诶诶诶你哭做什么?”
姜元妙接过纸巾,一只手捂住眼睛,一只手朝他摇了摇,示意自己没事
。
“我没事,”她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想以死谢罪。”
最后几个字还破了音,带着压不下的哭腔。
路逍反而被她逗笑:“我没怪你,今天这些都是巧合,不是你的错。”
姜元妙有点泪失禁体质,情绪上头就容易掉泪珠子,跟决堤大坝似的,想止都止不住。
听到这话,她愧疚的眼泪流得更凶,“你还是怪我吧,骂我一顿也行。”
明明是她让他难受,他还反过来安慰她,她越发感觉自己是千古罪人。
“哪有上赶着让人来骂的,”路逍哭笑不得,顿了下,又说,“今天的乌龙,我也有责任,我……一直瞒着你。”
他是小学体检时检查出的红色盲,在那天之前,并不觉得自己的世界和其他人的世界有什么两样,那天之后,他却成了其他人世界里的异类。
善心的同学,会在过马路时特别关照他,因为觉得他看不懂红绿灯。
但其实,过马路的方式有很多种,红绿灯的位置也是固定,行人站定和走动的图标也很明显,他只是辨别不出红绿色,不代表就失去生活自理能力,连马路都过不了。
他解释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疲于解释。
带着恶意的同学,会故意问他,色盲的世界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把西瓜皮看成西瓜馕,也会故意拿颜色之类的玩笑恶整他。
他从愤怒,到麻木。
久而久之,便学会伪装。
但纸包不住火才是事情发展的必然。
路逍像是叹气般长舒一口气,扯着嘴角笑了笑,“说到底,还是我的责任更大,我撒了很多谎,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
姜元妙仍旧拿纸巾盖着脸,纸巾边缘贴在下眼睑,方便吸收控制不住的新鲜眼泪,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忽然有了动作,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耳机,示意他戴上。
路逍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姜元妙又拿起桌上的手机,插上耳机后,点开点开录音软件里的一段音频。
短短三十秒里,她毫不意外地看见路逍的表情变幻了四五次。
姜元妙摁下暂停,问:“是不是很难听?”
那段音频是她以前唱歌录下的歌声,轻易不会给人听。
路逍也认出了她的嗓音,片刻纠结后,选择了不那么直接的评价:“其实……还好。”
光是这个“还好”这个评价,就已经很昧着良心了。
她唱的每一个字,都和原唱的调子差了十万八千里,还十分精准地踩在了人类能听懂但完全听不下去的音域。
一首儿歌,硬生生被她唱成什么恐怖童谣,别说一闪一闪亮晶晶了,星星听了都得从天上掉下来。
姜元妙有自知之明,直言道:“跟我还说什么违心话,我就是唱歌难听,天生五音不全,祁熠都说我一开口就能把人送走。”
路逍默然。
他忽然觉得祁熠的嘴,除了毒舌点,还挺……精准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点评很到位,他在那三十秒里确实体验了一把被送走的感觉。
终于止住眼泪,姜元妙撤掉纸巾,揉成一团丢进桌子下的垃圾桶,接着说:“但是你知道吗,全世界只有4%的人天生五音不全,我就是那珍贵的4%。”
路逍讶然:“珍贵?”
他以为,这个前缀的形容词该是“倒霉”,因为倒霉,所以出生就带着这基因缺陷。
“天生五音不全的人,比唱歌有天赋的人还稀少,物以稀为贵,这不是珍贵是什么?”
姜元妙说得头头是道,“我们这本事,别人想学都学不来呢。”
路逍怔怔地看着她,良久,眉眼舒展开来,像是无奈,又像是释然,“不愧是妙妙,还是这么会安慰人。”
姜元妙摇摇手,喝了口奶茶后,否认道:“我不是在安慰你,只是让你换个角度去看这件事。我以前也因为五音不全自卑过,现在能这么想,都是受了某人的启发。”
路逍好奇问:“某人?”
姜元妙眨眨眼,朝他粲然一笑:“我那很会损人偶尔也能安慰人的发小,你那面冷心热让我来找你的同桌。”
姜元妙跟他提起祁熠以前的事。
祁熠从小就不爱讲话,虽然沉默寡言,但说出口的句句都是精华,要么把人怼得语塞,气得面红耳赤,要么句句说在点上,让人茅塞顿开。
比如姜元妙因为五音不全而持续了几年的自卑,被祁熠两句话就给冲散。
五音不全的人天生没有音准意识,姜元妙察觉不到自己唱歌难听,小时候唱生日歌,姜砺峰说她有点跑调,她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只是“有点”。
直到上学后,第一次当着同学的面唱歌,被大家都嘲笑,才知道原来她唱的很难听。
何止是有点跑调,她压根就没唱在调上。
因为唱歌难听,姜元妙被起了不少外号,破锣嗓、乌鸦人、耳朵杀手……
这也是姜元妙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自卑这种情绪,自那以后,她再也没在人前唱过歌。
改变的契机,是认识祁熠后,她和赵飞翔一块给祁熠过生日,也是他们三人第一次一起过生日。
给祁熠唱生日歌的时候,姜元妙只张嘴不发声,想浑水摸鱼混过去,被赵飞翔抓个正着,问她为什么不唱。
姜元妙坦言:“我唱歌跑调。”
赵飞翔却不以为然:“生日歌就这么几句,能跑到哪里去?”
不管赵飞翔怎么说,姜元妙就是死活不肯唱,一激动,眼泪珠子狂掉。
“我就是唱跑调啊,五音不全!天生的!”
她嚷嚷着跑回家,连馋了很久的生日蛋糕都顾不上吃,留下尴尬挠头的赵飞翔,和同样被她的眼泪惊到的祁熠。
两家住在同一个小区的优势在此时显现,姜元妙才跑回家不到十分钟,祁熠一手拎着蛋糕,一手拎着赵飞翔
,上门道歉。
赵飞翔是无心,姜元妙也不怪他,但心里仍旧难过,从小到大,她接触的所有人里,无论熟悉还是不熟悉,只有她唱歌最难听。
“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我唱歌这么跑调。”她边往嘴里塞蛋糕,边红着眼睛抱怨。
赵飞翔边往嘴里塞蛋糕,边口齿不清地安慰:“这有什么,其实我唱歌也不好听。”
姜元妙仍旧不平:“我比你唱得还差,我是天生的五音不全。”
祁熠没怎么吃蛋糕,不参与他们的狼吞虎咽,也不参与他们的对话,默不作声地玩着手机。
“全世界只有4%的人是天生的五音不全。”他忽然出声。
姜元妙一听更绝望,狠狠吃掉最后一块蛋糕,腮帮子塞得鼓鼓,口齿不清地抱怨:“我就是那倒霉的4%!”
祁熠纠正:“是珍贵的4%。”
尚年幼的男孩,把自己这份蛋糕移到她面前,稚气未脱的小脸,摆出老气横秋的严肃表情:“懂不懂什么叫物以稀为贵?”
对当年的姜元妙而言,祁熠这句话比真理还更令人信服,醍醐灌顶不过如此。
不过,那天记忆最深刻的,是生日歌这件事的后续。
吃完蛋糕后,姜元妙忽然反应过来,问起祁熠,他怎么知道全世界只有4%的人是天生五音不全。
她那时很崇拜祁熠,祁熠虽然跟她一个年纪,但懂的比她多得多,她问这话的时候,语气也是十分的崇拜。
那时年纪小,大概想装装逼什么的,小祁熠故作深沉说:“你不用知道我怎么知道。”
偏偏被不识眼色的赵飞翔拆了台,赵飞翔指着祁熠的手机,很无辜地问:“不是用手机查的吗?我都看到了,你刚刚一直在用手机百度。”
脸皮薄的小寿星瞬间脸色爆红。
那是祁熠为数不多的翻车经历,也绝对是他再不愿提及的黑历史。
时至今日,再次提起,姜元妙都还是笑得肩膀直颤。
她擦掉眼角笑出的生理眼泪,“是不是很搞笑?很可爱?”
路逍没吭声,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笑眼弯弯,看着她提起往事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心脏失落塌陷。
他忽然很后悔。
后悔多余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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