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令营头几天是集体培训,和学校里的作息时间差不多,只不过这里只有奥数。
食堂的饭菜倒是比学校好点,祁熠挺挑食,也勉强吃得下去。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八卦,尤其在精神高度集中和紧张的刷题培训后,用餐时间的八卦也是解压方式之一。
几天时间,已经足够性格外向的社牛们互相混熟,或者单方面混熟。
上课坐在祁熠旁边的男生,吃饭也跟他坐在一块,受训练营某几个女生之托,问出她们都想知道的那个问题:“熠哥,你这手链还挺……别致,女朋友送的?”
别致着实是委婉的形容,但凡跟祁熠再熟点,咽下去的那个“丑”字非得蹦出来。
这手链这么丑,祁熠还戴着,送手链的人,十有八.九是女朋友。
训练营有几个女生想来要祁熠的联系方式,但祁熠人太高冷,手上又戴着疑似女朋友用来宣布主权的红绳,所以先托他来探探口风。
祁熠正盯着盘子里的香菇发呆,打菜的时候,习惯性点了这道菜,点完才想起,某个会把这东西当宝抢走的人,没在这里。
这样的习惯并不是一件好事,仿佛离开了某个人,就浑身不自在。
然后不适应。
然后想念。
在难眠的深夜,在朦胧的梦里,在过于安静的课间,那个人的嬉笑,吵闹,反复出现在脑海里。
她总是有点聒噪地喊他名字:气气,气气,气气!
喊他名字的时候,她的眼睛总是亮亮的,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祁熠觉得自己的自制能力算是上等,但也已经在摇摇欲坠。
他习惯了被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这样的习惯成了难以戒断的瘾,只分开不过几天,就产生难熬的戒断反应。
并不真切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姜元妙的存在。
不过他并不排斥,还甘之如饴。
就像她喜欢的这道菜,他也不再挑食。
只是她还不知道,他也没做好准备说。
祁熠一直沉默,似乎根本没有在听男生说了什么。
就在男生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终于开口:“现在还不是。”
顿了顿,补充:“我还没表白。”
-
另一边。
姜元妙正在因为徐绵绵的话而动摇着。
徐绵绵千万不能被拉进传销组织,不然她一定会靠口才成为传销头目,她都捋不顺徐绵绵全程讲了些什么,也搞不清为什么事态会发展成要跟祁熠表白。
但莫名的,就是被怂恿到,最后甚至听得热血沸腾,感觉自己要是不再试一次,就是个怂包蛋。
不过回家后,她又冷静了些,在做与不做之间左右摇摆。
姜元妙决定再问问其他人。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举着手机,给好基友发消息,问问他的意见。
好基友和祁熠互不认识,所以不担心他把这事泄露出去。
元气妙妙屋:你觉得我跟我发小表白怎么样?
小路乱创:?
小路乱创:不怎么样。
元气妙妙屋:为什么?
小路乱创:被拒绝了岂不是很尴尬?
好像……确实。
姜元妙有点被说服,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她小时候被祁熠拒绝的次数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么一次吧?
再细想,更觉得不对,这都还没开始行动呢,怎么就觉得她一定会失败?
元气妙妙屋:不对啊,你怎么就肯定我会被拒绝?
小路乱创:我希望你被拒绝。
元气妙妙屋:?
小路乱创:然后伤心地投入我的怀抱。
元气妙妙屋:……
元气妙妙屋:不带你这么损的。
小路乱创:我是认真的。
小路乱创:看看孩子。
他甚至还发来一张照片,还是之前面基时姜元妙给他拍的,那头张扬的红毛,好大一个显眼包。
姜元妙更无语了,也聊得有些困,给他发了个“886”,就下线关了手机,熄灯睡觉。
她的睡眠质量比大气层平流层还稳定,闭眼没多久,就进入梦乡。
一定是今天反复提起祁熠的缘故,连晚上做梦,祁熠都到她梦里拜访。
姜元妙梦见初中时候的事情,因为在学校跟宋烟打架,被老师打电话叫家长。
姜砺峰得知她跟同学打架,狠狠批评了她一顿。
姜元妙梗着脖子,死不认错,不肯写检讨,也不肯说打架原因。
姜砺峰怒斥:“不写完不准吃饭!”
姜元妙这次犟到没边:“不吃就不吃!”
她丢下这句话就跑了,把姜砺峰气得在家跺脚。
当时是冬天,姜元妙穿着拖鞋就跑出来了,袜子都没穿,才在外面待了几分钟,脚趾都冻麻了。
但她还是在公园里赌气坐了一天,冷得瑟瑟发抖,也仍旧坚持不回家。
天色渐暗,公园里的路灯亮起来时,她在呼出的白气里搓手,远远望见一个朝这边走来的熟悉身影。
他穿了件黑色羽绒服,但依旧可见少年人削瘦颀长的身形,长腿迈出的每一步,都沉稳有力。
祁熠停在她跟前,冷风将他漆黑的额发吹得有些凌乱,下半张脸藏在白色的围巾下,一言不发垂眸看着她。
姜元妙还在赌气,蜷成一团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把羽绒服外套的帽子拉得更严实,任性将脸撇到一边。
祁熠扫了眼她被冻得通红的后脚跟,摘下围巾,递她面前。
姜元妙瞥一眼,没接,还在逞强嘴硬:“我才不冷。”
祁熠也没收回手,语气冷淡地陈述某个常识:“冻坏会生冻疮,以后每年复发。”
“……”
姜元妙有被吓到,连
忙拿过他的围巾,严实包裹住自己已经冻麻的双脚。
虽然接受了他的围巾,但她还是不服软:“你别想给我爸当说客,我没错,这检讨我就算饿死也不写。”
刚说完,肚子就很不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她连忙捂住肚子,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故作镇定。
祁熠在她旁边坐下:“想多了,我是来散步的,吃撑了,消食。”
姜元妙饿了一天的叫得更厉害了。
她扭过头瞪他:“你故意炫耀呢?”
祁熠也扭头看她。
他的脸才转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姜元妙就立刻紧闭双眼,使劲得眼皮都起了褶。
祁熠有些好笑地问:“你闭眼干嘛?”
姜元妙闭着眼睛说:“你长得太好看了,我怕我多看一会儿就没这么愤怒了,没有愤怒我会更饿。”
“……”
祁熠无语地把脸转过去,提供两个选项:“泡面还是关东煮?”
“关东……不行我不能吃,”这两都是她爱吃的,姜元妙下意识就要二选一,又及时悬崖勒马,“吃了我就得写检讨了。”
祁熠:“这里没有摄像头,我的嘴不漏风。”
姜元妙立刻倒戈:“关东煮,记得多拿两串香菇,哦不,三串。”
“……”
十分钟后,姜元妙捧着吃得只剩最后一串香菇的关东煮,肚子鼓鼓。
她满足打了个带着冬天白气的嗝,余光瞥见身旁祁熠一直在看着自己,扭头就问:“你盯着我干嘛?”
祁熠一脸平静地说:“看到有人把香菇吃成山珍海味的模样,很震撼。”
嘴上说着震撼,表情和没有起伏的语气却和震撼挨不上边。
“明明是你不懂香菇的美味,”姜元妙边说边把最后一串香菇送到他嘴边,“啊——”
祁熠微微往后仰,躲开:“尊重,理解,我不吃。”
“你不吃我吃。”
姜元妙自己把这串香菇吃掉。
虽然看着没心没肺,但她心里门清。
她解决了肚子饿的问题,该轮到祁熠解决她离家出走的问题。
然而吃完关东煮,等了很久,她都没等到祁熠开口。
姜元妙自己忍不住先开口了:“你怎么不问我?”
“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跟宋烟打架啊。”
她不用猜都知道祁熠是她爸喊来的说客,来她这旁敲侧击的。
却听见他说:“用不着问。”
姜元妙反而困惑了:“为什么?”
“你平时这么怂,看到街上的狗吵架都要躲远点,能让你跟人动手,一定是出于某个重要的原因。”
祁熠目不斜视看着无人的前方,没有围巾抵御冷风,他的鼻尖、嘴唇、连耳朵都被冻得有些红,但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淡。
“重要到跟人打架的程度,你自己不想说,我问也没用。”
姜元妙怔了一秒。
慢半拍回过神,她关注到他刚说的前半句,“你这是在替我说话还是在损我?()”
她不服气地怼回去:你才怂呢,你连架都没打过。¤[(()”
祁熠平静地纠正:“不打架和不敢打架是两回事。”
姜元妙不屑地“嘁”了声,显然不信。
祁熠也无所谓她信不信,双手抄在兜里,呼吸间淡淡的白气。
“我不喜欢打架,打输住院,打赢坐牢,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非得到动手这地步,那一定是……”
他顿了下,偏头看向她,“为了保护重要的人。”
姜元妙怔怔。
那是冬日的傍晚,寒风凛冽,少年穿着稍显宽松的黑色羽绒服,没有遮挡的脖颈,干净的线条利落延伸至衣领。
路灯的灯光照在他清俊明朗的脸上,也照得他的双眸比平时更明亮。
灼灼目光,热烈坦荡。
姜元妙不自觉舔了下嘴唇,心里有些痒,像是被小猫爪子轻挠了下。
她轻声问:“我是重要的人吗?”
祁熠没有回答她,只是朝她挪近半步,一直抄在兜里的手伸出来,捧住她冰凉的脸颊。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
像太阳一样的温度,姜元妙舒服得头皮发麻。
祁熠缓缓凑近,眉眼里的温柔让她心脏微颤。他漂亮的唇瓣一张一合,似乎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姜元妙却一个字都听不清。
她着急地仔细听,刺耳的铃声突兀地传来,由远及近,眼前的温柔少年转瞬消失。
不甘和失落跟着意识一块回笼。
姜元妙掀开眼皮,伸手关掉手机闹钟,在床上不停打滚。
可恶啊!
偏偏在这时候!
再晚一分钟醒,她就能听见祁熠说什么了!
梦里的那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姜元妙趁热赶紧捂着脑袋回想,祁熠当时到底说了什么,却一点都想不起来,甚至连在公园里的对话都很模糊。
啊啊啊该死,她就只记得那天的关东煮很好吃!
-
做了一晚上的梦,姜元妙起床后也没什么精神,背着书包无精打采进教室,还不小心撞到了人。
她反射性道了个歉:“不好意思。”
对方也几乎在同时下意识回了句:“没事。”
听见对方声音,两人皆是一愣。
看见宋烟这张脸,姜元妙立刻板起脸。
宋烟也冷下脸,改口:“我有事。”
姜元妙更冷漠:“哦,有事最好。”
两人互相瞪着,对上的视线仿佛有电流在啪呲啪呲地炸裂。
直到徐绵绵在座位那边喊了声姜元妙的名字,这才各自冷哼一声,擦肩而过。
姜元妙脱下书包扔课桌上,一屁股坐下,用故意搞大的动静彰显自己的不爽。
徐绵
() 绵无奈道:“你们俩还真是……小学生斗鸡都是抬举你们了。”()
她并不清楚姜元妙和宋烟的恩怨,只知道她们俩初中打过架,据说是因为宋烟嘴了姜元妙最喜欢的明星路黎,姜元妙是这么说的,宋烟也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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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以姜元妙的脾气,徐绵绵不觉得她是会把这件事记恨这么久的人。
具体原因究竟是不是这样,徐绵绵也不方便多问。
之前已经因为宋烟和姜元妙吵过一次架,这两人的关系,她不好再插手,只能放之任之。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两天后,这两个水火不容的人,会手拉着手一起在大马路上狂奔。
时间还得回到十分钟前。
姜元妙终于熬到祁熠回来的这天,这一整天开心得头发丝都翘上天。
应了那句乐极生悲,放学后,她倒霉地没能挤上公交车。
放学时间,学生搭车高峰期,姜元妙不想一个人挤公交,想着走路回家算了,抄个小路也不算难走。
再之后,就更倒霉地遇见最近传言在校外专门围堵落单女生的几个混混,和已经被混混堵上的宋烟。
混混们背对着她,并没看见她。
宋烟倒是看见了她,但没叫她。
姜元妙原本想跑,但没跑。
她先躲到一边,拿手机赶紧给祁熠发了个定位,两字告诉他情况:救命
再火速在网上搜了个警笛声,大喊警察来了。
混混们被猝不及防吓一跳。
趁他们慌乱的时候,姜元妙冲过去拽上宋烟就跑:“愣着干嘛,跑啊!”
混混们很快反应过来,叫嚣着追上来。到底是女孩子,还都是不经常运动的,两人很快就被混混们追上。
为首的黄毛打着唇钉,吊儿郎当笑:“小妹妹挺能跑啊。”
姜元妙累得都直不起腰,撑着大腿喘粗气:“没、没大哥你会跑。”
“嘴还挺甜。”
黄毛笑了,伸手要去搭她的肩膀。
宋烟抓着姜元妙的手臂,拽着她往后躲开。
黄毛脸上的笑立刻就淡了,露出些不耐烦:“这个妹妹就很没眼色,刚刚跟你借点钱你也不让,我跟你朋友说句话也不行?”
宋烟是个脾气爆说话直的:“你那是借吗?你是敲诈勒索。”
黄毛:“那我勒索你又怎么了呢?”
宋烟:“我会报警。”
黄毛闻言哈哈大笑:“你报呗。”
宋烟还真拿出手机要报警,却被黄毛一把抢走。
宋烟气得直叫:“你把手机还我!”
姜元妙喘着气都觉得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在这跟混混说“还”。
她总算把气给喘顺了,直起腰对黄毛道:“大哥,她这人脑子有毛病,你别跟她计较,而且你拿个她的破手机也卖不了几个钱。”
“你脑子才有病,”宋烟瞪她,“我这是新——”
没等她说完
() ,姜元妙就偷偷掐了她一下,打断她的话,继续对黄毛迂回:“我一未成年,手机没绑卡,里面没几个钱,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跟我说说你缺多少钱,我让我爸先转过来,再给你转过去。”
黄毛也不是个吃素的,冷笑:“让你联系你爸,好让他打电话报警?你当我傻啊?”
姜元妙只想尽可能拖延时间,做出着急解释的模样:“我就在这,你守着我发消息,我能求救个啥嘛。”
黄毛想想也是,抬抬下巴:“手机拿出来吧。”
姜元妙赶紧从外套兜里摸出手机,然而才拿出来,就被黄毛给抢了去。
她一惊:“大哥你干啥?”
黄毛晃着手机笑:“大哥我不贪,能搞到两部手机的钱也挺好。”
他说着就要走,姜元妙这下真急了,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不行这手机不能给你!”
这手机里有很多祁熠的帅照,她好不容易拍下的,几千张呢,都没云端备份的!
黄毛一把推开她,力气用得很大,姜元妙连着后退两步,幸好有宋烟扶着幸免摔跤。
但宋烟这么伸手一扶,她手腕上戴着的幸运手链露了出来。
没价值的手链露出来不要紧,关键这人还往手链上配了颗黄金转运珠,尺寸还不小。
姜元妙僵硬抬头看向宋烟,无声用眼神交流。
不是吧你?
还不是为了扶你!
现在挡住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吧……
果不其然,身后的黄毛“哟”了声:“这还有个戴黄金的。”
黄毛走过来就要抢,姜元妙立刻把宋烟护在身后,拖延时间这事被抛在脑后,她说的话也顾不上客气不客气:“你是生孩子没□□要去医院治还是你生不出孩子要去卸货重装啊,专门跑这抢学生钱?”
她骂人一套又一套,身后的宋烟很不合时宜地抿起嘴憋笑,黄毛登时被激怒,扬起手要揍她,姜元妙也立刻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头。
几乎是同时,旁边凭空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黄毛的手腕反手往后一扳,他被迫转身过来,还没看清眼前人的脸,就被那人抡了一拳。
黄毛被一拳抡倒在地,发出痛苦的惨叫。
还抱着脑袋的姜元妙没等到挨揍,反而被惨叫吓了一跳。
她小心翼翼睁开眼。
睁眼就瞧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祁熠穿着件黑色冲锋衣,拉链规矩地拉至领口,双眼皮恹恹耷着,薄唇弧度抿得平直,身后黑沉沉的天色,衬得他的表情有些阴郁。
黄毛从地上爬起来,吐了口血唾沫,没好气怒骂:“草,你他妈谁啊?来多管闲事是不是?”
祁熠不慌不忙摘下左手手腕上的红色手链,放进外套口袋,语气很淡:“说真的,我不喜欢打架,打赢坐牢,打输住院。”
黄毛没耐心听下去,冲过去要揍他:“你他妈在说什么屁——”
话没说完,他的拳头被对方的手掌生生截住。
少年手背的青筋暴起,指关节因蓄力而泛白。
有着绝对力量的拳头再次抡到黄毛身上,这次是脆弱的胃部。
黄毛整个人都痛苦弓下身,几乎要干呕,还没能缓上一秒,祁熠另只手抓住他头发往上一拽,快准狠的拳头砸上他的脸。
他动作干脆利落,拳劲带风,不过眨眼工夫,黄毛痛苦倒在地上。
“刚才没说完。”
祁熠薄薄的眼皮垂着,居高临下睨着他,声音和神色一样冷漠,“不喜欢打架和不会打架,是两回事。”!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