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芯夫妇二人此刻根本就是穿着睡觉的衣衫,看上去不伦不类,不过男子俊朗,女子秀美,这渡口一大早已然有了干活的力夫,看到二人,也是好一阵不怀好意的打量,惊的这对夫妻急忙离开,好不容易在当铺之中将这玉镯当了,却是仅仅换了数块碎银,还不足二两。
“奸商,果然是奸商,这是活当,他还想吞了娘子的玉镯,待到我上任之后,定然要来将镯子赎回。”
陈光芯夫妇二人急忙去买了粗布衣衫,剩下的钱财,雇佣了个力夫,求他到京城传话,说是找殷丞相府,说女儿女婿在江州遭难,请他们来江州一趟,并许诺事后必定有报答。而他们二人如今也不敢前去府衙,怕有歹人再起歹意。
二人手里又没有了银钱,皆是给了那力夫,夫妻二人在这渡口好生打听,想要寻处落脚之地。
倒是有好心人告诉了二人,你们没有银钱,这江州府的客栈是肯定住不了的,倒是那不远处有个寒山寺,可以前去落脚,那寺里的和尚皆是仁善慈悲的大师,会经常到江州城中做些水陆法事,而这城中一些富商之流也会前往那寒山寺去捐些香油钱,倒是维持着这寺庙运转。
夫妻二人谢过了那好心人,便是一路沿着这洪江而行,那温娇本是丞相之女,哪里这样辛苦过,但是这位小娘子依旧忍着那脚上的疼痛,一声不吭,随着夫君陈光芯一起,终于在两个多时辰之后,找到了那一座在那洪江湾流之处的小山上的寺庙。
二人急忙往那蜿蜒小路赶去,爬上了山来。
寒山寺的老和尚倒是有不少,小和尚也有几个,此番看到这一对夫妻前来相求,可以暂住寒山寺,而那陈光芯更是说自己是这江州即将新上任的江州之主,其妻更是当朝殷丞相之女。
老和尚法明,是本寺一名长老,倒是心慈仁善,同意了下来,将两位安排在了那香客留宿之地。
而这一待便是七日之久,夫妻二人每日前往那江州渡口,盼望那力夫能够早些回来,但是每每都是失落而归,而足足等了半月,二人在那其余之人的醒悟之下,才幡然醒悟,那厮拿着银两早就贪墨了,不知道到了何处去了。
夫妻二人悔恨,但是别无他法,而温娇却是心中怒气加悔恨,动了胎气,却是一下子腹下流血,竟然早产了。
这佛门乃是清净之地,即便是那法明长老仁善,愿意收留二人,但是寺庙之中,已经有些和尚不满法明做法。
而如今这温娇即将早产,法明长老见不得这对夫妻如此凄惨,竟然在那山脚,连忙搭了个草棚子给二人。
而温娇早产了个男孩,却是出生之时因为未曾足月,脸色青紫,呼吸困难,陈光芯与温娇痛哭,这是要夭折了啊。
但是他哪里知道,这天上地底,有多少双眼睛看着这个出世的孩童呢。
娲皇宫中。
燃灯正陪着女娲,通过那虚空镜看着眼前的一切。燃灯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女娲的手,显然是心情极为不宁。
“师弟,他是金蝉子转世,不会现在死去的。”女娲柔声安慰,燃灯真的是太在意了,毕竟他是曾经的红云啊。
而五庄观内。
黑槐一脸焦急,镇元子也是神色肃穆,他们也是通过虚空法镜,看着那一切。
佛门这边,观音菩萨急忙从南海而出,该是她出场的时候了,本以为这陈光芯与那殷温娇要遭受了那刘洪,李彪所毒害,有了那血光之灾,但是这洪江龙王出现了,相助了二人,也不知道是否是有人授意,还是那洪江龙王单纯的为了报恩。
此刻,那草棚之中,夫妻二人痛苦,看着襁褓之中的孩儿,呼吸越来越弱,温娇差点一口气都哭断了,而陈光芯一边要安抚妻子,一边看着那孩儿如此痛苦,也是泪珠儿滚滚。
而草棚之外,仁善的法明老法师,也是眼含泪花,双手合十,默念往生超度经文,一声声的佛音,从这老法师的口中,慢慢的响彻在了这草棚之中。
而之前一脸痛苦的孩童,此刻却是双眸紧闭,脸上那痛苦之色慢慢的减少,仿佛沐浴在那佛门梵音之中,让他得到了平和,甚至是孩童的呼吸也是慢慢的恢复,脸上青紫色都少了许多。
“娘子,你看孩子。”陈光芯颤颤巍巍的指着襁褓中的孩儿,此刻小孩儿脸色竟然出现了红润,而且呼吸平缓,青紫色越来越少。
殷温娇也是挣扎着支起身躯,看着孩儿,一脸的欣喜“这,天可怜见,我的孩儿,这是苍天赐福啊”
夫妻激动不已,而此刻,那一道道佛音依旧从那草棚之外传来,两人已经明白了,这是那佛音救了孩子吗?
此时此刻,虚空之中,观音脚踩莲花台,缓缓而落。
那法明大法师却是睁开眼睛,只觉得前方一尊真佛显化了在前方,再定睛一看,只见那瑞霭散缤纷,祥华护法身,九霄云端,显现菩萨真身,只见菩萨头顶金冠,金花钮,翠花铺,金光绽放,瑞气千条,璎珞垂珠,身上穿着那澹澹色,浅浅妆,盘金龙,飞彩凤的结素蓝袍,胸前挂着一面对月明,舞清风,嵌宝珠,攒翠玉的砌香环佩,腰间系着一条冰蚕丝,织金边,登彩云,促瑶海的锦绣绒裙,手托济世施恩的玉净瓶,瓶内插着一枝撒青霄,除大恶的无相神柳,面若玉盘,峨眉粉黛,端庄典雅,秀美无双的菩萨身.
“阿弥陀佛,雷音寺法明,拜见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恭迎菩萨法驾.“老和尚那内心已然是激动不已,这一声佛偈都是在颤抖之中.
而草棚之中的夫妻二人,急忙抱着孩子,出了草棚,恭敬的跪倒在地“小民陈光芯携妻温娇,拜见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求菩萨大发慈悲,救救我儿“
观音轻点杨柳枝,一滴甘露洒下,落在了襁褓内的孩儿身上,顿时那孩儿周身犹如绽放佛光一般,眉心赫然一道佛门印记.
“果然是天生佛子,陈光芯,殷温娇,这孩儿与佛有缘,当于佛门有大造化,可修佛门正果”
观音开始直接上口忽悠,毕竟如今是要让人家二人遁入空门,而且是从小便是如此。
陈光芯与殷温娇跪谢“谢观世音菩萨点化,这孩儿早产,能够得佛音而保住性命,如今更是得菩萨点化,那真的是个大富贵的命了,我夫妇二人只求孩子平安一生,即便是入了佛门,我夫妇二人也是甘愿。”
“法明,这孩子与你有师徒缘分,你且将他带回山门,好好抚养,洗礼佛心,摩顶受戒,待到十八岁之时,让他回宗认亲”
殷温娇与陈光芯夫妇一听,孩子还可以回来认亲,那心里是好受多了,他们也知道了,这孩子怕是绝不平凡,能够得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亲自下凡来见,更是赐下甘露救他,或许真的如菩萨所言,他们的儿子,是天生的佛子。
那法明大法师此刻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从陈光芯夫妇手中,接过了这个襁褓中的孩儿,那是比看着佛祖还要珍贵。
“小姐,姑爷”远处传来了一道道呼唤的声音。
“是,是我家里人找过来了”殷温娇激动的握住了陈光芯的手,他们要得救了。
那远处的人影很快便是来到了山脚之下,赫然是一位老管家带着几个丫鬟,后面还有一队人马驻扎在不远处,显然是丞相派来的官兵。
这一切却是江州府的功劳,他们发现新上任的陈州府,迟迟未至,不由得心中生疑,随后便是上报了朝廷,而殷丞相得知,哪里还忍得住,急忙派兵来寻,在那渡口好心人口中得知了,他家小姐与姑爷借宿寒山寺,这便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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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阴曹地府。
那贾顺、刘全二人,不过是随从二人,在阳间之时,也无甚大过,甚至是忠于主家,勤勤恳恳,此番死的也是憋屈,判官直接判了二人投胎转世,却是来世可以大富大贵,二人欣然同意,投胎去了,而那刘洪与李彪二人则是直接被判入地狱受罚,那李彪被罚在那刀山地狱,整日被那刀山凌迟,而刘洪则是被判入了油锅地狱,整日三魂七魄皆要受那油锅煎炸,痛入神魂,二人身前杀人夺宝,身后却是真的上了刀山,下了油锅。
时间转瞬即逝,短短一十八载,便是过去。
陈光芯在江州任一洲之府,按理说早就应该往上调任,但是夫妻二人因为长子在寒山寺为僧,却是着实舍不得离开此地,所以这一待便是十八年,而陈光芯爱民如子,颇有才干,将这江州治理的井井有条,而且上有老丞相撑腰,这陈光芯终究还是要调回京都,而这一年,只能与儿子相认,便返回京都去。
而此刻,寒山寺之中,陈玄奘被主持师傅法明交到了禅房之中。
法明当初得见菩萨真颜,却是令他佛法精深,得以后来接替了这寒山寺主持之位,如今他为的就是那十八年之约。
“师傅,不知有何事召唤玄奘。”少年面冠如玉,丰神俊朗,的确是个翩翩少年郎君,即便是摩顶受戒,那也是颜值绝对抗打。
“玄奘,十八年前,我在这山脚之下,将你带上山来,给你摩顶受戒,皈依我佛,收你为徒,却是我这一生幸事,你于佛理的造诣,已然超过为师,的确不愧是我佛门佛子”
“弟子惶恐,当不得佛子之称”玄奘澹然开口,略带一丝疑惑“师尊,今日你是否有事要与玄奘说?”
“恩,是有一件藏在为师心中十八年之久的秘密,今日要告诉你了”
“你从入山以来,为师骗了你,出嫁了不打诳语,但是为师为了你能够定心修行,一直隐瞒着你,为师是当初从你父母手中将你接过来,带上山的”
玄奘听闻,也是脸色动容,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父母生而不养,是师傅将自己捡回,带在了身边,如今竟然还有隐情。
“哎,当初之事,乃是神乎其神,且听我给你将来,你听后便会明白你父母的苦衷了”
法明将他早产,又受了佛光佛音洗礼,得以活命,而且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亲自下凡来,点化了他,说他是天生佛子,而他父母为了孩子能够好好的活下来,即便是再不忍心,也是忍痛将孩子拜托给了法明,而且菩萨有言,十八年后,方可与双亲相认。
而此刻,玄奘已然是泪流满面,“我也是有双亲之人,父母未曾抛弃我”
“师傅,人生与天地之间,秉阴阳而资五行,尽有父母生养,父母之恩,岂能忘怀,弟子恳求师傅告知弟子父母身份,弟子想要前去认亲,待认亲之后,享受数日天伦之乐,便回寺中来苦修悟禅”
“为师今日唤你前来,也是正有此意,当初与你父母约定十八年后,待你成人,便让你回去认亲,而且此番,你也不必再回寒山寺了,你的佛法已然远超师傅,该去游历京都,寻访古寺,与人论佛才能够提升你的佛法修为”
法明老法师从身后一个蒲团之下,取出了一块带血的衣襟,只有半截,交给了玄奘。
“玄奘,你的亲生父母,便是如今这江州州府陈光芯,当初他们过洪江之时,遇歹人行凶,逢了难,这才借宿在我寒山寺中,而也是你与我佛门有缘,成就了你我这段师傅情分,去吧,去找你亲身父母,这块衣襟便是认亲的信物,你且去江州府衙,将此物交给州府夫人,一看便知”
“多谢师傅”玄奘也是两眼含泪,随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包袱,怀揣着这块染血衣襟,便是下了山。
而不过半日,玄奘便是行至府衙之前,他这么多年,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江州府,以前也曾跟随师傅前来江州府做法事,但是这一次截然不同,自己要来寻双亲了,那种忐忑之情,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