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喜欢钱?”车上,谭冽似乎是不经意间提了一句。
“有钱能买好多东西呢,我是个俗人。”
男人默默回忆了那只塑料金猪的尊容,对后面那句“俗人”不置可否。
“我们来这儿是干嘛啊?”经过昨天的午夜惊魂,景和对谭冽显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度蜜月。”
“……”他们有个鬼的蜜月。
景和看了眼窗外,不知道开了多久的盘山弯道,外面雾蒙蒙的一片,连绵的山影被乳白色淹没,他手机甚至连信号都没了。
更何况谁家好人蜜月这么度啊?
【那个小八……谭家的钱干的都是正经生意吧?】青年语调颤颤巍巍。
【呃,非常规正经。】
得到答案后的景和更加惶恐了,不过好在惶恐没多久,就看见一座道观高踞于险峻突起的孤峰,在山岚浓深的顶上若隐若现,气魄恢宏庄严肃穆。
青年的心定了定,虽然还有段路程,不过也算安稳了许多,这种安稳在看到路老跟路相羽时戛然而止。
师徒俩一左一右蹲在树杈子上,默契十足地抬手眺望,边望边叨叨:“怎么还不来?饭都凉了。”
“那就吃凉的呗。”
“这显得我们很没有待客之道啊。”
“这玩意儿我们有过?”
车莫名其妙半路抛锚,走了一小段路过来,此刻就在树下不远处的景和:“……”
“两位看风景呢?”谭冽慢悠悠唤了一声。
“呀!来了来了,我们可备着热乎饭菜就等你们了。”路老没一点心虚的神色,拉着人就要进去。
景和自然是从善如流,不过好在也没有那么不靠谱,饭菜虽然没什么荤腥但也算丰盛。
主要是,确实是热的。
“这个,小景啊,今晚你跟小冽睡一间没问题吧?乌迷山关的全是阴损东西,有小冽陪着也好点。”路老眼睛都要笑成缝了。
“是啊,别的不说,今晚就是整个月阴气最重的一天了,别说极阴之体,就是荣迪那样的在外面被缠上也难过。”路相羽在旁边附和着。
“那就听您安排。”景和眼睛弯成月牙,笑着应和。
虽然听大伯哥说东西是路相羽的卡买的,但是明显不是他这人干的,景和叹了口气,荣迪那家伙是怒从心起连脑子也忘带了吧,居然直接就在阴阳馆刷路相羽的卡。
青年默默看了眼谭冽,这人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连嘴角浅淡的弧度都变动不多,还真看不出来是来找事儿的。
【宿主,你怎么知道主角是来找事儿的啊?本来这边阴气重就对他比较好,万一就是度蜜月呢】小八耐不住寂寞,还是吭声了。
【在知道了牵魂引荣迪干的之后,挑了个阴气最重的,荣迪不回来不行的日子过来,要说是巧合我可不信。】
至于度蜜月什么的,谁信?青年腹诽着。
【可是老爷子好像挺疼荣迪的,应该会帮荣迪吧?】
【人不作不死,作到谭冽头上,不仅得死,估计还得被鞭尸。呵,愚蠢的系统。】
【……】它算是看明白了,指望这人给自己解释是行不通的,搞不好还要被嘲讽。
一顿饭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橘色的霞光惹了满山云烟,半个山头都被染红,随着晚风袅袅荡着。
明明也是壮阔的美景,景和却没有一点欣赏的心思,因为跟缭绕雾气一起飘荡的,还有常人看不见的鬼魅幽魂。
在天边最后一缕余晖被吞噬之前,那个徘徊在道观外的身影还是回了观里,一路上没理任何人,直愣愣冲回房间。
不过其他师兄弟都理解,毕竟今天阴气着实太重,一向娇气的人受不了也正常。
景和在屋子里隔着窗户瞧着外面,满目的红红绿绿,虽然都被打上了马赛克,但是还是能知道,比起他在谭家遇到的鬼魂,只多不少。
原本他是想瞅瞅谭冽到底打算怎么行事来的,不过随着月色高悬,青年那眼皮逐渐就睁不开了。
临睡前,景和恍惚间只有一个念头,不愧是阴日,这鬼是聚的越来越多了啊。
再次睁眼,他是被吓醒的,被屋子外的尖叫声吓醒。
“谭……谭冽!你听见了吗”他看着几乎贴在窗户上的幽魂,颤着声音去叫了旁边的男人。
谭冽悠哉悠哉伸个懒腰,这才睁眼,睁眼也没什么震惊的神色,只是掀起眼皮瞧着景和,懒散极了。
景和原本是恨不得摇醒这祖宗,让他好好清醒清醒,看看外面情况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那些幽魂,并不是冲着他来的,甚至都没给他一点眼神,只是机械地朝一个方向涌动,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
就像……那天晚上。
!!!青年睁大眼睛看着谭冽,那人眯起眼睛,竖起一根手指在唇畔。
“还不算太蠢。”景和听见耳边刚睡醒的低哑声线向他发出嘲讽。
外面的尖叫声伴随着兵荒马乱,有人在这片忙乱里敲了他们的房门:“谭冽!!你们还好吧?!”
“没事。”
“没事就好,荣迪那边被招来的幽魂伤的不轻,你帮忙看下吧。”路相羽一路跑来气息不稳。
“那行吧。”这语气还挺勉强。
景和看着谭冽仗着别人看不到,明晃晃给他使了个眼色,在他的解读里就是:看戏吗?
【我就说他很八卦!跟我才没关系!】青年振声道!!!
【……】宿主你敢不敢动作慢点出门?这生怕少吃一口瓜是闹哪样?
夜晚的道观灯火通明,还有些残留的幽魂被谭冽行走间的阳气一荡,也散了个干净。景和披着外套急急跟上,生怕有什么漏网之鱼找上他。
几人到荣迪屋子时,正巧见路老下着结论,那老头麻花辫胡子都没来得及扎,也是着急赶来的模样,此刻忧心忡忡:“是牵魂引惹来的祸事。”
瘫坐在地上的人本就惨白的脸色听到这三个字时,脸色愈发苍白如纸。
“伤挺重啊。”谭冽不知道从哪里折了根竹条,轻轻挑起了他袖子的一角,没等完全露出来,荣迪就慌张捂住。
几人心知肚明,那是以血融过牵魂引的痕迹。
“没救了,埋了吧。”
“啊?”景和正看戏呢,忽然听谭冽来这么一句吓了一跳,连路相羽跟路老都愣了一下。
“开玩笑,不好笑吗?”
荣迪死死咬住发白的唇瓣,慢慢平息下擂鼓般的心。
“小冽,你这孩子。”路老轻叹了口气,跟荣迪解释似的:“他有时候就这样,小迪你别往心里去。”
景和在心底暗暗附和,这人有时候是有那么一点不着调。青年悄咪咪看过去,正好对上谭冽斜过来的眸子,顿了一下后,收回视线。
“谭,谭家主还挺幽默。”地上的人咽了咽口水。
“我也觉得。”男人一本正经,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手里那根竹条随意往身侧一打,搅散了角落里一团藏起来的幽魂:
“这阴阳馆的东西,效果不错啊。”
“学艺不精,自作自受也是活该。买了牵魂引居然阴差阳错害了自己……”路相羽嘲讽着,全然没注意地上那人开始颤抖的身体。
“谭冽你,你都知道,是不是?!”荣迪双目通红看着姿态悠闲置之事外的景和,语气怨毒:“是他给你告状,找你用一样的手段给他报仇?!”
“我?告状?”景和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满脸都写着疑惑。
“居然还攀扯别人,你疯了吧?”路相羽也皱眉出声。
“他知道我在谭家下了牵魂引!所以告状,今天特地上门来报仇……”
愤恨与畏惧交加,荣迪心头那根弦越绷越紧,再次听到路相羽的声音时骤然崩断,他神色癫狂扑向景和:“你怎么不彻底死了呢!为什么要抢我东西!我本来可以的!老不死的都说我的八字能配了!!”
???面对这样梅开二度的景象,青年立马躲在了谭冽身后,而后稍稍歪着脑袋,懵逼地看着荣迪。
对于这火会烧到他身上,景和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把这个归结于——狗血的力量。
这次出手的倒不是谭冽,而是目睹了一切的路老,他拦下荣迪,两人拉扯下荣迪意外磕到了桌角,鲜血顺着脸颊流淌着,配上狰狞执拗的惨白脸色,形似厉鬼。
老人下意识想去扶,可看着他手腕上那牵魂引的伤口,终究是叹息着拂袖而去,连背影都好像佝偻了几分。
“稍等,我把他送进囚涯就来。”路相羽匆匆交代两人一声,就要出去。
“囚涯?关冥渊怪物的地方你要关我?!我是阴体你忘了吗?我会死的!!路闻川都没说要关我!你怎么敢!”
“你是他就不是了?你引魂给极阴之体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会死?”路相羽冷着脸把人双手反剪。
“别……是齐家!齐家让我干的!路相羽你不能……”
荣迪被人押着走远了,那些话在众人眼里也只是当初听了八卦胡乱攀扯,要说全信,自然是不可能的。
“我们去看看老爷子?”谭冽见景和发呆,拿那根细细的竹条戳了戳他。
“行啊。”
话音一落,他直接循着路老离开的方向出门,男人戳了个空,一瞬沉默之后,直接撇开竹条,跟着人出去。
景和出门,院里却只有一庭晚风,空无一人。他转过身刚要问谭冽,就看到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无声指了指屋顶。
“你小子故意的。”路老看着月亮,没扎住的胡须随风动着,他没给谭冽眼神,却捡了块碎瓦准确无误地砸在他脚边。
“路老说笑了,寻仇哪有无意的。”谭冽姿态坦然,直接在院子里石桌处坐下。
“老神仙生气了?”青年虽然跟路老见过一面,可毕竟也不熟,只能靠近唯一熟悉点的谭冽,小声问询。
谭冽睨他一眼:“刚才不是跑挺快?”
景和:“啊?”
“老神仙才没这么小的肚量。”路老打断了青年的迷惑,在他震惊的目光里,一个跃身直接从房顶跳了下来去了院内。
不过还是有他的声音飘过院墙传过来:“贼小子啊贼小子,小家伙你小心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景和愣住了,倒是谭冽闻言轻笑一声。这老头,还说自己肚量不小。
“欸,你们在这儿啊?”路相羽关完人又忙不迭跑过来:“今天实在对不住,我都想负荆请罪了。”
“这诚意可不能辜负,荆条呢?”
“……”路相羽默了。把这份贴心给你老婆就行,我这边尽情辜负,真的。
这会儿的景和触发了某个关键词一样,从路老的话里回过神来,惊喜道:“金条!什么金条!!”
“哦,他觉得对不住我们,要拿金条请罪来着。”谭冽看向路相羽,求证似的:“对吧?”
“……”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恨前后鼻音,谢谢。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