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佟国公府,是康熙临时起意。
佟国纲接到消息后,气的在屋子里破口大骂。
他不稀罕康熙亲临府邸,佟家圣宠太高,不在乎那三瓜两枣的亲近。
哪有皇帝来臣子家,不提前个一天通知一声的。
就他这破侄子,说来就来,从通知到人到门口,不到半个时辰。府里的奴才,连拿扫帚的时间都不够。
佟国纲拉长着一张脸,前来请示的管家满头大汗。
“国公爷,真不让洒扫的奴才过来,把庭院紧急打扫一下?”管家拿着帕子,不停的擦着额头的汗。
佟国纲道:“扫什么扫?怕是地上的水刚一浇,皇上人就过来了。难道让皇上的龙足,被地面的水浸湿。就这般吧。皇上若是不乐意,就回他的皇宫里去。”
管家陪着笑,不敢说是,也不敢真的什么都不做。
主子任性,当奴才的不能陪着耍脾气。
满府的富贵不要了吗?
皇上的亲舅舅又不止他们国公爷一个。隔壁府的那位,不仅是皇上的舅舅,还是宫里皇贵妃的亲阿玛。人家和皇上有个翁婿关系,比自家府上更亲近。
管家伺候了佟国纲几十年,从年轻的时候,就在佟国纲跟前。
管家长吁短叹的,也不说话,就不时低眉顺眼的斜着眼睛,小媳妇儿似的瞅佟国纲两眼。
“你个老树皮的模样,满脸褶子的,别向爷抛媚眼。去去去,想找人做门面功夫,就去做吧。麻烦的又不是我,你就是个闲不住的,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偷懒。”佟国纲嫌弃道。
管家抹了一把脸,他今年才四十五,不至于满脸褶子吧。他爹,国公府的上一任管家,那才是老树皮脸。
“国公爷,您进屋里坐着去。奴才这就让人准备起来,至少让皇上看到咱们府接圣驾的用心啊。”管家将右手背到腰后,飞快的招着手。
看到管家手势的洒扫仆人们,立马抱着扫帚、抹布、水桶,从各个角落跑了出来。
佟国纲甚至看到有人拿着一个大网兜,要扑树上的知了。
“你们都这样郑重了,我还能去屋子里坐着?我坐的安稳吗?我就站到大门口去,跟石狮子站一块儿,等着咱们的皇上!”佟国纲冷哼一声。
管家估摸了下时间,皇上的车架应当没一会儿就到了,国公爷去门口等着也无妨,站不了多久的。
就算是真的站个半个时辰,行伍出身的国公爷,每天早上起来扎马步都要半个时辰起步,区区站着等候罢了,对国公爷来说,算不得什么。
管家甩累赘的,点头哈腰把佟国纲送到大门口石阶前。
他弯着腰道:“外头天气热,国公爷您别站在门口石狮子旁边,还是在门檐下等候圣驾吧。没有日头晒到,凉快些。”
佟国纲一脚踹到管家小腿肚上,管家没敢躲。
“你就挤兑你老爷我吧。再多说一句,我送你进宫,给皇上当奴才去。”佟国纲没好气道。
佟国纲那一脚,踹的不仅不用力,还收着许多力道。
鞋底碰到管家小腿位置的衣服料子,就立马收回了。
“您别闹脾气了。大格格也一同回来的。”管家祭出他的杀手锏。
在佟国公府内,只要提大格格,说什么都好使。
佟国纲眉头一皱:“行吧,我收着点脾气,不能吓到岁岁。也要多给皇上点面子。岁岁以后就在府里住下了,皇贵妃大概三五天就要召她进宫一次。得求皇上多护着点岁岁,别让岁岁别宫里的大小主子们欺负了。”
“国公爷您真是天底下最疼爱孙女儿的祖父。”管家拍马屁道。
佟国纲眉头舒展开,他心头舒服了。
“那是自然。岁岁也是这么说的。”佟国纲一想到自家宝贝大孙女儿,就眉开眼笑。
佟国纲的脾气,管家摸得清,鄂伦岱这个当了几十年逆子孽障的,更清楚。
鄂伦岱发愁的在马车车厢里,唉声叹气。
“岁岁啊,你玛法那个暴脾气,你是知道的。皇上临时决定去咱们府里,让人准备的时间都不够。你玛法说不定破罐破摔,索性一点儿接驾的准备都不做,就坐在大厅等着。听阿玛的,一会儿到了,咱们先下马车,你赶紧跑回去,把你祖父从椅子上拉起来。”鄂伦岱道。
佟妙安抱着舒适的软枕,大眼睛弯弯,笑的甜丝丝。
“岁岁不知道哦,玛法的脾气明明可好了,阿玛你不要误会玛法,玛法只是说话直、嗓门大了些。”佟妙安状似天真无邪道。
鄂伦岱磨着后槽牙,又气又拿自家闺女没办法。
“只要你哄得了你玛法今天不向皇上甩脸色,阿玛存了两年的私房钱,全拿出来给白云观打一座纯金的招财瑞兽,供在庙里给白云观招香客。”鄂伦岱道。
佟妙安惊喜的捧着脸:“成交!阿玛一言九鼎,不能毁约哦。无量天尊,祖师爷在上,会看着阿玛您的。”
鄂伦岱做完许诺,一身的精气神,瞬间被抽走大半,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他好不容易存了两年的私房钱啊,整整两年,每个月一点儿一点儿接着福晋手指缝漏下的零花钱,终于积少成多,数目可观,让他能买聚宝阁里摆了大半年没卖出去的古董花瓶。
结果,就没了。
鄂伦岱一脸幽怨,就这样皇上还想让他闺女给四阿哥当福晋,和他结儿女亲家?做梦吧。
他的钱包袋子直接漏了个大洞,钱全漏完了。这梁子结大了。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你整天想着祖师爷,怎么不想着你的亲阿玛。阿玛攒点儿钱不容易啊。”鄂伦岱苦着脸道。
佟妙安理直气壮:“阿玛,您认命吧。您就是搂不住财的八字。钱到了手里,必须要花出去。与其攒多了,天降无妄之灾,再花钱消灾,不如献给祖师爷。祖师爷会庇佑您平安健康的。”
“难道刚才这就不算是无妄之灾,花钱消灾吗?”鄂伦岱道。
“当然不是。这是您对祖师爷的孝敬啊!”佟妙安乐的露出了小米牙。
显然,她也知道她做的不地道。
可是,道门养她六年,观主实实在在的救了她的命,她得回馈给观里。
再者,白云观的道士们,生活俭朴,道袍破了洞,缝缝补补又三年。平日吃的饭菜,除了米饭、馒头在山上没办法种,蔬菜都是师兄们开垦菜圃一颗颗种出来的。不花一分钱。
信众香客添的香油钱,最后用到的地方,除了修缮道观和祖师爷的金身,其余全部以施粥、赠旧衣、义诊的方式,捐赠给了贫困百姓。
道门道士,心怀天下,慈世度人,以救济天下百姓为己任。
鄂伦岱自然知道佟妙安的目的,也清楚白云观每年做了多少慈善事。
他家姑娘养在道观里,他岂能不多加关注。
自打佟妙安被白云观观主抱去观里,佟家每年给白云观添的香油钱,有五万两白银之多。这五万两,全被白云观用去济世救人,也给佟家上下积了福德。
鄂伦岱摸了摸自己疼痛的胸口,缓了一会儿,他还是心疼。
鄂伦岱恶从胆边生,两只手一左一右掐在佟妙安脸上。
肉嘟嘟的脸颊,捏起来手感特别好。
眼看着把佟妙安脸揉红了,鄂伦岱一口郁气发泄完了。
“我闺女想做什么,阿玛都支持。别说是私房钱了,就是阿玛的俸禄,只要你开口,阿玛都给你。”鄂伦岱道。
佟妙安道:“阿玛,我是才回家,可是家里的事情,每年额娘和哥哥们上山到观里时,会和我说。您的俸禄,每次拿到手装到钱袋里,还没有捂热,就要交给额娘。那个俸禄啊,只能过一下您的手。”
“所以说么,祖师爷在上,乖徒岁岁不骗人的,阿玛您就是没有守财的命。您的财库啊,如江水一般。”佟妙安双臂画了个大圆。
“滔滔向内流?”鄂伦岱接道。
“滔滔向外泄!”佟妙安哈哈大笑道。
“坏岁岁。”鄂伦岱被气的,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一句话。
佟妙安嚷道:“好岁岁!岁岁最好啦!阿玛也最好!”
“阿玛,我看到玛法啦!玛法就站在门口。您也不是很了解玛法嘛,玛法面容温和,看着一点儿不像要发脾气的样子,反而眼神很是期待。”马车快到佟国公府,佟妙安掀开窗帘一角,看到了佟国纲。
鄂伦岱把佟妙安往回拉了拉:“别把头伸到窗外去,马车还在跑,危险。”
鄂伦岱给女儿教完安全知识,他自己也伸出头去。天上要下红雨了?老爷子居然没闹脾气?
老爷子在朝堂上都和皇上吵过架,私底下更是不给面子。
他不信,一定是乖女骗他。
毫无意外的,鄂伦岱和佟国纲,短暂的四目相对了一下。
看着宝贝孙女,笑的正开心的佟国纲,眼睛一眨,胖女娃娃变成了黑壮国字脸的儿子。佟国纲立马收起笑意,黑脸相对。
这破儿子,不想看,看到了就心烦。
“老爷子还真出来迎接圣驾了啊!”鄂伦岱被佟国纲瞪的直缩脖子,放下窗帘。
佟妙安笑眯眯的看着鄂伦岱,两只胖胳膊再次画了个大圆:“阿玛,我就说了吧。您的财库啊,就像……”
鄂伦岱手疾眼快的捂住她的嘴:“别说了别说了,阿玛知道了。下了马车后,就像刚才在酒楼里一样,不要提你的祖师爷。咱们只在白云观调养身体,其他什么道法都没学。”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