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花雾在求她,外面念娇在求她。
“苏越璃,求你别杀我师兄,不要!”
苏越璃割开自己的食指,血液滴在萧北君的头顶。
很快,清明的亮光顺着那黑乎乎的魂灵,逐渐变得明亮,他终于有了一丝人样。
而那正在痛呼的声音也一点点淡下来,逐渐化为乌有。
苏越璃收回手来,站起身,“你最好能说服我,不然,我今日一定会杀了他。”
她冷面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又抬手收了屋外被控制着的那人身上的法术。
苏越璃冲着洛怀玥招了招手,少年走到她身边。
两人在屋子的两把椅子坐下,像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要审判即将宣布死刑的罪犯!
念娇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也跟着跪坐在地上,低声呼喊着:“师兄,萧师兄,是我啊,念娇,是念娇啊。你不是答应了我,要回去娶我的吗?你怎么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的声音原本就稍稍有些尖锐,拖上了重重的哭腔,更加显得那声音像一根锥子,能刺穿耳朵。
那魂魄幽幽的睁开双眼,他的神智也开始明朗。
他看着念娇的脸,有一种很难形容的表情,那表情绝不是开心。
许久,萧北君张了口,只说出一句,“对不起。”
念娇顿时面如死灰,其实她早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在看到花雾护着萧北君的时候。
她想……或许有那种她最害怕的可能发生了。
只是,她绝望的摇着头,不相信。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说这个,师兄,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这里……这里的一切都很恐怖,我……”
她哽咽的哭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拉着萧北君的手。
念娇抬头看向苏越璃,“我找到我师兄了,你帮帮我,我想带他走。”
苏越璃冷笑一声,手掌紧握成拳头,手背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少年紧握住她的手,低声喊她,“姐姐,你别生气,伤口……又裂开了。”
他从衣摆撕下一条,紧紧的包裹在苏越璃的手背上,小心翼翼的。
苏越璃:“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已经算是恩赦,今日你是生魂,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其余的两个,一个也别想离开!”
萧北君艰难的转头,看着坐在堂上的苏越璃,张了张口,“对不起,上神,我……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乞求上神的原谅,自当……以死谢罪,只是花雾她……她是无辜的,求上神饶她一命。”
“无辜?天大的笑话,幽禁数名天族仙者魂魄的罪名,你把这叫做无辜?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这里我说了算。”
花雾抱着萧北君的脸,低声道:“我愿意受罚,我愿意和你一起死,北君,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念娇看着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心中像是被人狠狠的刺了一剑,瞬间血流不止。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萧北君抬手,握住了念娇的手,“对不起,娇娇,我……我终究是……对不起你了。”
对不起!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对不起。
念娇吸了吸鼻子,拂开他的手,站起身来,道:“没关系,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你,只是觉得你替我改命,我应当嫁给你。现在看来,我倒是也不用那么愧疚了,我原本……就没有多喜欢你。”
每说一个字,念娇的眸子便会更幽暗一分。
萧北君却只是不断地重复着那一句,“对不起。”
苏越璃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哭哭啼啼的戏码我看够了,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否则,你们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花雾抬起头来,一点一点的开始讲述。
三年多以前,萧北君为了给念娇改命,第一次来到冥府。
那时候,他一身白衣,英姿飒爽,花雾第一次见到他,便对他有好感。
凡人是不能够改命的,这是规矩。
但若是女帝陛下想帮忙,却也不是不可以的。
她问他,“如果延长她的命数,会让你自己的命数消散殆尽,你还会这么做吗?”
少年那时候对念娇一往情深,他很坚定的说,“我会!”
或许是被他的真诚打动了,或许是原本就一见倾心了,花雾答应了他。
不过,她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他必须留在自己身边做三年的鬼差。
萧北君没有疑惑,点头了。
三年的时光,朝夕相处,或许萧北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三年里也对那位女帝动了心的。
可他心里还有责任。
他心里还记挂着那个在等着他回去的师妹——念娇。
所以,就算是真的动了心,他也把自己的真心隐藏的很好。
可是,冥府之中,没有什么是能逃得过女帝的眼睛,他的喜欢,她如何会看不出来?
只有那个不够坦诚的人,始终不肯承认就是了。
三年之期很快就到了。
萧北君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想到很快就要离开,心中是那么沉闷。
花雾不止一次的提起过,希望他能留下来,可是他……无法抵抗自己的那道责任心。
终于,他在三年之期的最后一日,离开了冥府。
他这一走,花雾彻底发疯了,拼了命的去找。
因为只有花雾知道,她当年问萧北君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修改凡人命数是要耗损自己命数的。
萧北君的命数原本也只剩下那三年。
就在花雾想方设法的保住他魂魄,想让他真真正正做个鬼差,永远活下去的时候,他……逃走了。
这一去,前方是什么便无从而知。
萧北君逃出冥府,便遇上了一个全身黑袍的怪人。
那怪人看不见面容,只是阴沉沉的笑着。
萧北君正要逃跑,却被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冲撞,当场倒地。
就在神智不清的那一刹,萧北君看到了那黑袍的脚停在他面前。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自己正坐在马车里。
萧北君惊魂未定,连忙从马车上下来,双脚还没能站稳,便已经被吓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