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们爸爸在哪儿哦”
小小小小时候,还是小奶包子的阮冬青总是指着接上那些牵着孩子的父亲,会仰着个小脑袋问身为姐姐的阮丹青
她们爸爸还在家的时候,阮冬青还小小的一个,走路都是晃晃悠悠的,每天又娇气又爱笑,笑得人心里呀都软软的
她们爸爸就会把她抱起来放到肩膀上,也会抱着她在半空中转圈圈,会提着她蹦来蹦去,推着她玩秋千……
但是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对于才三四岁的阮冬青来说已经是太久太久没有一点印象的事情了,甚至她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爸爸了。
但是对于六七岁的阮丹青来说,还是记忆犹新的,她超喜欢她爸爸的
她爸爸高大帅气性情温和,会教她读书写字会带她逛街骑马,会哄她睡觉,还会帮她挡她妈妈的骂,在小小的阮丹青心中,她爸爸就是最最最好的爸爸了
好到,即便后面聚少离多、即便后面他的面容逐渐模糊、即便遥远到很难想起他真实的模样
阮丹青也依然能记得,他那双永远含着笑带着宠溺地看着她的眸子,永远像是看着什么珍宝一般
不是这种冰冷,像是看什么野花杂草般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目光,也不是那种,让你走上前去、光是站在那里便像是什么麻烦危险人物一样打量质疑的目光
阮丹青低着头,双手放在身前手指搅和,走在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前面有块不小的石块都没看到
“看着路”原墨伸手握住她的胳膊,把人往旁边拉了拉,再然后,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声音带着几分感叹
“这是怎么了啊?”
阮丹青抿着嘴没有说话,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失落飘忽的状态中,像被大风吹落的树叶,无根无依,随风飘着,恍恍惚惚的
“你啊”
原墨又是无奈地喟叹了一下,然后把自行车挺好,手臂微微使劲,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正陷入自己情绪中的阮丹青也是一个咯噔,眼睛瞬间睁大,所有情绪都被这公主抱给打散了,只余下震惊
“你,你”
没等她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原墨就把她横抱着放到了自行车后座上,然后拍了拍她的脑袋,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哎”阮丹青还坐好呢,手忙脚乱的,下意识就抱住了前面结实劲瘦的腰,然后,忍不住掐了一下作为报复
“嘶”原墨闷哼了一声,抽出一只手过来包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声音有些低哑
“别闹,乖一点”
阮丹青咬了咬唇,不只是脸颊,整张脸到脖子都红了起来,想抽回手,这人握得可紧了,根本抽不回来
她这边用力倒是没问题,一会儿两个人连人带车摔倒,那可就丢人丢大了。她咬着唇,视线往上,是原墨宽阔的后背,又是他飘逸又利落的头发,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明明看着儒雅风度飘飘,但是其实有时候又非常强势利落
就像这会儿,这人带着她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让阮丹青本来沉郁的情绪都散了几分,慢慢的,她双手往前环抱,头也靠了过去,蹭在细微柔软的衣服料子上,能嗅到其中洗衣服的淡淡味道,还有阳光撒下的暖意
温暖的、稳重的、可靠的
阮丹青心里的抑郁也渐渐压了下去,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去想了,就让微风拂着碎发,阳光照在身上,随着自行车吱呀的声响
就这么什么都不想吧
……
“到了”
自行车慢悠悠骑了十分钟的样子,原墨骑着自行车来到一处小楼,比起另一边的家属院,这边明显要精致不少,房间也大了一些
“这边是我科研所的宿舍楼,因为性质问题位置要偏僻一些,和那边处在两个方向,我住在三楼,房子不大不小,以后可以打申请换大一些的。”原墨停好车子,和阮丹青介绍道
“怎么来这里?”阮丹青怔楞地看着面前的房子,又迷茫地看向原墨,眼中迷茫又还带着些红意
“带你去看看”原墨朝她笑了笑,然后,伸手拉着她的手腕,大大方方带着人往楼上去
!!!
“啊,那个”
阮丹青惊愕,眼睛睁大,想说什么呢,就已经被带着走了。然后,她光明正大地进入了里面的圈子里,迎来一堆或审视的或带着揶揄的目光,还有打招呼的
“原墨回来了啊,这拉的谁呢,不给大家介绍介绍?”
“小姑娘靓得很咧”
“你小子有福啊,难不怪这些年一动不动的啧啧”
……
阮丹青只得礼礼貌貌温婉又大方地和大家打着招呼,她声音温温柔柔,端庄又大方,长得漂亮又高挑,让人很难挑得出毛病
大家也不过是路过打个招呼,并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楼上,来到了原墨家的门口
这边都是统一建设的,门就是普通的刷了红漆的木门,说不上有多好看,但是外面看起来干干净净的,玻璃也是透亮的,里面挂着蓝色的窗帘,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原墨没和她多说什么,拿起钥匙开了门,客厅里映入眼帘
阳光从这边照了过去,带着昏黄的光照打在了铺着碎花防油布的桌子上,窗户玻璃缝隙带着蓝色的潋滟打在桌面玻璃瓶上,分割了上面的花束
整个房间带着几分男性少有的干净整洁,进来就能闻到鲜花店清香,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客厅的东西不多,除了常见的饭桌椅子茶几橱柜这些,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很是干净整洁。
再往里面走进去,有两个房间,一个小房间作了卧室,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小窗还有个衣柜,大的房间,则是密密麻麻放满了各种书籍,也是整整齐齐的
和他之前说的脏乱差一点不沾边的
阮丹青忍不住歪了歪脑袋,蹙着眉,眼中带上了几分
疑惑,看起来多了几分乖巧可爱
“前几天,我姐他们过来了一趟”原墨轻咳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还有点好笑,道,“这些都是他们弄的,花也是他们拿过来的”
当时其实还有多的花让他去送给阮丹青,加深一下感情,但是他那天晚上没来得及,等到第二天上班回来,花就被晒蔫了,也送不出去了
“哦”阮丹青懂了,过去看着桌子上插着的花,还有窗边柜子上的盆栽,郁郁葱葱的,给房间都增添了几分靓色
客厅不大不小,但是到底是个狭小密封的空间,渡过了一开始的好奇,更多的沉默和不自在就涌上了阮丹青的心中
偏偏,原墨还过去关上了门
“你搞撒子?”阮丹青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的意味那是藏也藏不住了
“你觉得我要搞撒子?”
原墨跟着学着用方言说了起来,在‘搞撒子’上面咬了咬,然后在她越发警惕的目光下,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拉开了窗户的窗帘,外面的光打了进来,也打散封闭的空间
“不然我们说话还要开着门说给其他人听吗?”
原墨促狭地朝她笑了一下,走到那边拿上水壶,里面还有开水,泡上上次他姐她们带过来的茉莉花茶,一股清香味就传了出来
“这是他们上次带过来的,茶叶味淡,味道还可以,你喝喝”
原墨端着杯子放到她的面前,就着就坐在了另一边,目光在她脸上扫过,轻轻抿了抿茶,斟酌着,轻轻开口了
“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情吧?”
也没等阮丹青回答,原墨不急不忙就着平淡的语气,说起了他父母的故事
一见钟情、二见倾心、轰轰烈烈、战胜了世俗、最后却败给了生活……
“我妈走的那一年我才十岁,她当时也不过三十出头,如果是在国外,她可以四方游走,见识不一样的环境风俗节日。在国内,她也是正当年华,可以有很多的工作可以选,可以认识很多的新朋友,可以过更有趣的生活”
“但是人生病了可以康复,心死了谁也没办法,我小时候想的,我如果以后要找对象,一定要找一个爽朗大方活泼开朗的类型”
“哦”阮丹青心情沉了几分,看起来更是郁郁的,瞥了瞥他,慢吞吞地开口,“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她才不会因为男人要死要活的
“是有点后悔”原墨睨了睨她,然后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放到自己膝盖上揉捏,语气窥探
“后悔当初年少不知事,到处说大话,以后少不了被提起嘲笑的,也是活该了”
“哼”
阮丹青瞥了瞥他,想要把手抽回来,但是这人抓得极紧,甚至轻轻捏了捏指节,然后十指扣了上去握住,这会儿是想取都取不下来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未来,我想的都是,我一定不能成为我爸那种人。这世上没有人能一辈子不变,也没有人能为自己的话负责一辈子,但是行为可以”
原墨嘴角噙上了笑(),看向阮丹青的目光满是信任和支持
所以⑨()⑨[(),不管你以后是怎么选择的,是想要继续读书,还是想要继续在食堂,只要你喜欢,我都支持你”
阮丹青愣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可是,读书的话要很多年”从准备再到毕业,再是厉害的人,那怎么也得四五年,她那个时候二十七八,这人的话,三十四五了
“怎么?这就嫌我老了?”原墨侃侃而谈,带着些调侃,另一只手敲了敲她的额头,笑道
“晚了,退不了货了”
又敲她,阮丹青嗔了嗔这人,眼眸流转,神色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原墨带着笑,又帮她揉了揉脑袋,他的手很大,全部张开的话,能把阮丹青一张脸都包裹住
“啪”阮丹青没好气拍开他的手,瞪他,“烦”
“哈哈”原墨笑了两下,回归正题,神色也正经了一点,说道
“我说那么多,其实是想说,你不管是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不会阻挠你前进的脚步,也不想你束缚在家里面”
“就算是以后我们结婚,有孩子,我也是希望你能坚持自己的事业坚定自己的理想,不困在柴米油盐也不要困在家里面,你的生活重心应该是你自己,再然后才是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而不是像他妈那样,把所有的一切都维系在个人身上,最后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让她溃不成兵,困死在围城里面
“所以,你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憋着,你可以和我说,可以和家里人说,不要担心会影响我们。不管是亲人、朋友还是情人,不就是应该互相分享理解扶持的吗?”
阮丹青没有说话,她低下了头,目光看着自己和原墨紧扣的手,难得的,有了一种处对象的实感,那是和普通关系不一样的,更亲昵更紧密的关系
说起来,他们处对象也有段时间了,但是像这样交流还是很少的,什么敞开心房的,那就更少了
阮丹青这人性子内敛,说好听点是内敛稳重,说难听点就是闷葫芦,心思也重,平日更喜欢倾听不怎么说话
虽然她沟通交流也是落落大方的,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和她相处会非常愉快,但同时她的距离感也是拉得满满的,总是收着的,很难交心
这点原墨是早就看出来了,他以前也不在意,他想的是,他们认识时间还不长,慢慢来就好。但是他明显也高估了自己,在一起之后,他就发现他根本忍不了
他们都是正经对象了,真由着她的进度来,那可真是小乌龟爬山,不知道哪年去了
尤其是今天,阮丹青的反应让原墨心里更是多了些紧迫感,他想了解得更多,他想知道她的过去,也想参与她的未来
阮丹青也明白他的意思,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因为,今天的事对她来说也是惊天巨雷一般,霹得她晕头转向,转得她自己都迷茫怀疑,踟蹰不安
“我,我觉得,那个人跟我爸爸很像”她抬起了头,眼神中带
() 着茫然(),还有浓浓的无助和怀疑
但是又好像不是?()_[((),我记不到老,我们上回见,都是45年了”
45年年初,也是阮闵最后一次回来,他黑了瘦了,但是浑身带着胜利的喜悦。他说战争就要赢了,他说鬼/子就要被赶跑了,很快就能平定下来,到时候,他就可以回来陪她们了
他当时回来得匆匆忙忙的,身上穿的衣服都穿好几天了,根本没来得及收拾自己,但是却给她们带了新衣服新玩具,还有一大堆的吃的,东西零零散散,装得乱七八糟的,一看就是匆匆忙忙的
阮丹青那会儿已经十岁了,看到好久没见到阮闵冲了过来抱着人就不撒手,阮冬青才七岁,对这个爸爸没什么印象,人又娇气挑剔,嫌弃他脏兮兮臭烘烘的,就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见人
“没关系,是我的错,陪你们时间太少了,等后面一切平息了,我就可以好好陪你们了”阮闵的脾气很好,心里其实有些难受,但是还是安慰着阮丹青
他回来的匆匆忙忙,走得也是匆匆忙忙的,只待了半天时间就急匆匆离开了,本来都说好第二天去拍全家福的,也没来得及
这一走,她们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了,直到建国了清人了,他的名字出现在了牺牲者的那一页里
可能是太忙了、可能条件太艰苦了、可能是不方便递消息……
她们那些年一切都自我安慰就这样被碎得彻彻底底的
但是她们就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太多,后面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周围的变动生存的压力逼着她们一路离开生长的渝城到了乡下
生活的紧迫忙碌,让她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伤心难过,时间也会慢慢地冲淡一切,等再回过头来,她们已经能淡定地坐在阮闵的坟前,烧着香纸,轻柔地和他说着近期的现状了
阮丹青也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但是,哪里能真的完全看淡啊,那是她年年想着年年盼着,却早就见不到,甚至连一个影像都留不下来的亲人啊
她早就想象不出他的模样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他的长相,但是今天这么乍然一见,她其实一直都记得她爸的样子的,记得清清楚楚的,看到就忘不了的
但是
“我也不晓得,是不是我认错了,他都认不得我,他,他看到我就跟陌生人一样,他”
阮丹青眼泪不受控制地就往下淌,声音微微哽咽,有些难受,但是更多的还是迷茫和无助
她一方面因为男人的冷漠心里难受痛苦,另一方面,她自己都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认错了人
父女俩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不过十岁而已。她们长期聚少离多,只凭她今日一面之缘,她自己都不能确定
如果是认错了不过是一场笑话,但是要是没有认错,就显得她们更像是一场笑话了
阮丹青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哭过了,自小她们就是母女三相依为命,她作为姐姐,要帮衬她妈,又要照顾娇气包妹妹,平日更是稳重恪守
她
() 性子内敛静谧,哭的时候也是低首落着眼泪花,安安静静不发出声响,只有颤抖的身躯更显示出她的不平静
原墨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这般伤心难过,却依旧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这般难过了还是怀疑自己,眼中溢满了心疼,低低叹了叹气,侧了过去,把人抱入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蹭着
他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轻轻的带着哄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作为孩子,怀念去世的亲人很正常。我现在也会想我妈,我在想,要是当初我们早点发现不对,早点带她离开那个家,多花些时间关心她,她也许就不会到那个地步了……”
他的声音带着轻哄,也带着满满的遗憾,两个早年失去至亲的年轻人靠在一起,宛如互相舔舐的小兽,轻轻地安慰着对方,抚慰带着遗憾残缺的心
但是到底往事不可回,作为向来冷静自持的人,阮丹青哭完了发泄出了心中压抑的情绪,又逐渐回神,停下了啜泣的哭声,只是到底心绪难耐,手揪着原墨的衣服,继续这样靠着
好一会儿,她的情绪稍回,身上的沉郁消散,转而变成了羞涩不好意思,脸上渐渐泛起微红,变成了小粉人一般,再加上因为哭泣通红的眼睛鼻尖,人可真是娇艳如花
娇羞又染着窘迫
原墨忍不住闷笑了两声,拿出手绢给她擦起了脸上的眼泪,压住了嘴边的调侃,这时候再说,可真是要把人往地缝里塞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人都会流眼泪,你看,我眼睛是不是也微微红着?”但是完全控制不住啊,原墨勾了勾嘴角说道
阮丹青更是不好意思了,但是,也是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一点,想要看这人是不是真的也红了眼
这样,尴尬的就不是她一个人了
不过她才哭了好一会儿,视线稍微有些糊,她不由微微虚了虚眼,又靠近了几分,可是看清了这人明亮清明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连眼角的皮肤也是不见丝毫红痕的
再一看他眼中藏都藏不住的笑,阮丹青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又被这人哄了啊,她微微咬唇,瞪着眼正要指责一下这人,就见他突然凑近,紧接着一道微凉的触感就印在了她的白皙泛红的脸颊
“你”
阮丹青眼睛骤然放大,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动物一样,唰一下就站了起来后退几步,又羞又恼又气,磕磕巴巴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但是脑袋上都快冒烟了
轻浮,太轻浮了
她之前果然是瞎了眼了才会觉得这人斯文有礼
瞎了眼了!
“嗯?”原墨有恃无恐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勾着嘴角,看起来无事发生的,还反问一句
“怎么了?”
“无耻”阮丹青气恼开口
“还有呢?”原墨继续笑道
“不要脸”阮丹青咬牙
“我认了,还有吗?”原墨看着她恢复精神的样子,饶有兴趣,甚至还有
心情逗人
“你要不要一起骂完(),我们好继续说
谁要和你说了?我走了
阮丹青瞪着眼(),看着这人就浑身不自在了,哪里还会在这里继续和他说哦,谁知道他会不会又不老实了动手动脚的
她再是单纯,那也不傻
“真走啊”眼看着她说完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地抬步,原墨挑了挑眉,不急不忙的,在她走到门口了,悠悠说道
“我还想和你说说闵司令呢”
阮丹青骤然顿住了步子,转过了身,眼中染上了急切,一下子就凑了过来
“你说撒子闵?他也叫闵吗?没得心那个闵?悯农少一边那个闵?”
“好了好了,冷静一点,你先坐好”原墨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过去给她重新泡了茶,又放在她的手上让她拿着
“我们好好的说,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阮丹青咬着唇,本来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因为原墨的话泛起了涟漪,带着难言的颤动,让她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又是期待,又带着畏惧
期待是,也害怕是
她看着掩下调侃笑容突然正色起来的原墨,握着手中温热的杯子,下意识喝了口茶,继续看着他,等待他开口
原墨其实也是在组织话语,在这之前,他觉得人生已经够荒谬了,毕竟,一见钟情的心上人从普通人变长师长女儿这种事,已经很神奇了
现在好像、甚至还有更神奇的发展
原墨也有些发懵,但是看着心上人紧张急切的小模样,他还是尽量回想自己知道的消息,并且组织语言,尽量以一种客观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
毕竟非同小可
“我们刚才见到的那位,我其实以前也见过几次,他叫闵行,中将职位,十年内很有可能升上将。他现在是整个战区的二把手,我们军区只算是战区里其中较大型的一个区,受他直接管辖”
“所以,不管是不是,我们都仔细一点,慢慢来好不好?”原墨小心斟酌,也小心地看着阮丹青,轻柔着声音说道
阮丹青没有说话,她整个人还有些懵,闵行闵行,她爸不叫这个名字,但是,又都带着个闵字,真的很难让她不去多想
但是看着原墨小心的样子,阮丹青也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整个军区的二把手,是整个战区的二把手,这个职位,比她外公外婆高了太多了,更别说,这人还这么年轻
直接把位高权重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针对他的事,必须要慎重再慎重,稍微闹出点什么消息,传的肯定不会很好听
她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看起来低落了很多,今天的事对她的刺激太大了些
原墨又叹了叹气,过来坐到她的旁边,轻轻抚着她的脑袋,无声地安抚着她,然后继续说了起来
“其实我知道也不是很多,这位闵司令在众多司令中,算是很低调点一位,除了必要场合,他基本不会出现。
() 但是要说起他本人,消息很好打听,他是17年生人,出生在一个偏僻山里”
说着,他有些心疼地看着阮丹青,继续
“当年碰上鬼/子屠村,全村就仅存他一人,无父无母无亲无朋,他毅然决然参了军,为亲人报仇,一路,一个人到了今天这步”
阮丹青紧紧抿着嘴,拿起杯子又抿了口茶,点了点头,声音都哑了几分
“我晓得了,我应该是认错了,毕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你听我继续说”原墨没对这个话作出评价,只是继续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道
“闵司令一直没结婚,但是有一个女儿,是前些年领养的在战场上一起拼过命的兄弟的女儿”
“是秦思丹?”阮丹青也是这会儿,想起了那时候站在闵行身边的秦思丹,心中就更不是滋味了
她们家和秦思丹,可不是很对付呢。现在人身份这么不简单的,要说不担心是假的,但是要说后悔
那也没有
从头到尾,就是这人没事凑上来找事的,奇奇怪怪的
“是她,她之前的表现很奇怪,我就找人调查过她,不然有个万一的给军区造成危害就麻烦了”原墨继续说道
“也是因为这样,我才知道她来头这么大,顺便打听了一下闵司令的事”
不然的话他也不能知道这么多,军区这边的领导就算了,是因为这是关系他们研究所发展的,他自然得了解了解,这其他的外面的领导
他又不是特/务,打探这么清楚干什么?
“哦”阮丹青又抿了抿茶,知道是自己认错人了,情绪有些低落,但是莫名的,还是松了口气
就之前闵行的眼神,阮丹青自己都不确定,要是这人真是她那早该去世的爸,她是该高兴还是难受了
现在确定不是了,虽然有些遗憾失落,但是到底,也很正常吧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勉强的笑容,刚要说让原墨放心她没事,就见这人神色更严肃了几分,甚至带着几分严峻,看得她都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就听他沉着声音道
“接下来的话,如果你是作为我的对象,作为军区普通的一份子,我不会说。但是,作为一名怀疑担心自己亲生父亲的女儿,我觉得你是有资格知道,并且去验证的”
阮丹青愣住
“闵司令这事知道的不多,但是也不能算是什么大机密,那就是他曾在45年的时候头部中弹,失去以前的记忆,他现在的身份信息来源,是他当时唯一的朋友,也是秦思丹那早死的父亲告诉他的”
“正常来说,我们不该去这么质疑一位曾经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烈士,我们也不去怀疑他曾经的功劳会去质疑他对国家的付出。但是,在个人方面上,他一定是一个完美无瑕的人吗?”
“如果,当时他只是开个玩笑,又被当真了呢?这些我们无从得知,但是这件事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原墨有些心疼地看着眼中晶莹着泪花的阮丹青,
看着她颤抖的样子,一只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替她擦着眼角的泪花,怜惜的,但是又难掩复杂的情绪
“如果是这样,那秦思丹一开始的奇怪,是不是也说得通了?”
“你当时还那么小,是不是认错我们不好说,但是孃孃肯定没忘记的,让她来看看,我们就知道答案了”
阮丹青咬着唇,看着他疼惜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搂着他的脖子,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哭声中,带着难藏的委屈还有痛
如果,如果只是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如果只是因为这么点小插曲
那她们这么多年的等待算什么啊
……
阮丹青今年已经二十二了,距离上次见阮闵,已经过去十多年了,这么多年的分隔,这么多年的杳无音讯,这么多年的坟前低语,如果只是一场玩笑、只是一个撒谎,那真的是太荒谬了
阮丹青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但是又不得不,试着去这么想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而且,她也很想,也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到底是她想多了,还是,事实就是这么残忍
但是她一个人做不了主,她一个人也没法验证,在她自己都怀疑自己的时候,她只能把目光转向家里唯一一个,绝对的证据和权威
她妈
阮丹青毫不怀疑她妈,她是知道爸妈当初的感情有多好的
她知道当初她爸参军离开时,她妈偷偷躲在角落里抹眼泪的样子,也记得她爸牺牲消息证实的时候,她妈瞬间的瘫软,还有后面整夜的辗转
连她这个当时几岁的孩子都能记得熟悉她爸的模样,她妈就更别说了,肯定是不会忘记的
她艰难地收拾好了情绪,洗了把脸,等到脸上的红意不那么浓了,她和原墨才从屋子里面出去,并且,手上抱着好几本书
问起来理由就更正当了
辅导看书
那是一点都不奇怪了,就是吧,瞅着阮丹青眼角遮不住的红痕,再看看旁边看着严肃的原墨,大家视线交错
原墨这严师起来,把对象都给说哭了啊
真是的,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流言就是这么传出去的,但是此刻的原墨浑然不知,还沉浸在对阮丹青的担忧疼惜之中
后面,不管这个闵行是不是阮闵,对阮丹青来说都是一种偌大的伤害
但是事已至此,他们只有跟着走了
好在,事情的解决其实非常简单,像魏语廖明这个级别的人,参加过的活动聚会非常多,肯定是有他们集体的合照的,只要不着痕迹的,让秦言看一下
是与不是的,就直接明了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甚至有些刻意地放慢了行走的脚步,从研究所这边满满朝着这边家属院走来
因为今天的活动,也因为明天的端午,军区今天的管控松了不少,里面来往的人比平日多了不少
,不仅有军区里的人也有附近过来凑热闹的人
而这些人中,就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的
这些孩子都穿着较新的衣服,身上总是沾着新意的,不管是新衣服、新鞋子、新玩具或者糖,父母或多或少会根据家庭情况买一点给孩子
大一点的孩子当父母的会放手让他们自己玩,小一点的就用手牵着,或者直接放到肩膀上骑大马,这应该是小孩子和父亲最喜欢的互动了
阮丹青的目光从前面的一家四口身上掠过,不由地就想到自己小的时候,她们一家四口也是如此幸福欢乐的
想着,她忍不住加快了步子,带着几分绝意,想要痛快地得到真相
是或者不是
就这么简单,罢了
她加快着步子,很快就走到了这边家属院的范围,大家都沉浸在节日的欢快中,大人打着五彩绳子聊着天,小孩子跑来跑去你一口我一口抢粽子,到处都是欢乐
阮丹青有些心不在焉地加快了步子,只想早点到家,早点得到真相,也没注意到后面,砰一下有小崽子直接撞了上来,她一个踉跄,还是被原墨拉了一把才没摔倒
倒是莽撞撞了上来了小崽子直溜溜摔了个正着,呲牙咧嘴揉着屁股,看也没看人的,起来就又想跑,和平日的表现形成的反差
“你那么急搞撒子”
阮丹青觉得有些莫名,迅速抓住了脸蛋红红大口喘气一脸急色的程雁,心里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啷个老?”
程雁这也才发现自己撞到的人是阮丹青,她就跟见到救星一样,蹿起来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大口喘着气,焦急道
“呼,呼,花儿,花儿,你屋头花儿找不到老”
阮丹青眼前一黑,那瞬间头脑一片空白,什么亲爸不亲爸的烦恼在这一刻什么都不是了,此刻她心里只有她们家的孩子
她低头看着焦急的程雁,手紧紧抓着她,不可置信地、带着些茫然地用哑着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找不到了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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