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棠见他这副模样,还当是那人依旧在外头窥探,忍不住转头看了看。
可这会儿外面哪还有那人的身影?不过是些行色匆匆,目不斜视的行人罢了。
“大人,那人应当走远了,咱们这戏”也可以不用演了吧?
韩九兮听见闻棠的话,手却依旧没有放开,就这般拉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这会儿咱们在演戏不假,可总有一日,这假戏也会成真的,不若你早些习惯
习惯,嗯?”
闻棠被他这没头没尾毫无逻辑的话说得一愣,手也没抽出来,就这般任由韩九兮拉着。
她低头想了想,这才想明白了韩九兮的言下之意。
闻棠虽说往日没怎么注意,可倒也不是那般迟钝的人。
结合以往的种种,她立刻就明白了韩九兮这话究竟是想要问什么。
临到了这会儿,闻棠倒是难得地没有觉得害羞。
她缓缓低下了头,眼睛盯着桌上的杯盏看着,却依旧任由韩九兮握着自己的手,整个人一动也不动,就像是入定了一般。
而韩九兮就好像一个颇有耐心的猎人一般,既不放手,也不着急寻个答复,就这般耐心地等着。
过了好半晌,闻棠这才复又抬起头来,面色看不出什么,可说出口的话竟半分含糊都没有。
“那好。”
她抬头看向面前之人,眼中少有地露出了些与往日不一样的神采,直将韩九兮看得都有些游神天外了。
嗯?什么
好?
她这是答应了?!
闻棠这般说着,手指还轻轻地在韩九兮掌心勾了勾,直把他的心都挠得有些痒痒。
韩九兮过了许久这才松开了手,又做了一个他忍了许久的动作——上前一下就捏住了闻棠的侧脸。
“你这丫头!”
说起话来半分都不含糊,叫他都有些始料未及了。
韩九兮话语间不自觉地就染上了笑意,整个人都畅快了起来,与以往那端着的模样简直就是两个人。
而这厢的二人正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方才前来打探的那男子已然走出了玉盘街,左右看了看见无人跟着他,便一个转身就进了一条十分不起眼的巷子。
那巷子里头杂乱无章地堆放着一些破旧的车架,还有一口大水缸,也不知是谁家的,近来阴雨天便接满了水,里头还长了孑孓。
若是从外头看,这巷子里头便妥妥的是个乞丐窝的模样。
可就是在这么一个脏乱差的地方,竟还开着一家客栈。
门口的旗帜破破烂烂的,瞧着也就是一副没什么人光顾的冷清模样。
可那人进了巷子后,还就一头扎了进去,进门后,依旧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来到了二楼角落里的一间屋子前敲了敲门。
“主子,我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门里面才传来了一阵回应只声,只不过那声音听着,倒是既哑又尖细。
“嗯。”
这男子得了令,才敢上前推开门。
而那屋里正
赫然坐着个瘦瘦小小的人,正喝着桌上的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若韩九兮在此,定然就能一眼认出,此人这便是如今的内务府掌印太监丁喧。
丁喧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细白干净,瞧着便不像是伺候过人的手,还轻轻在指背上拂了拂,这才端起了桌上已经晾得温热的茶。
“洪喜啊,来说说吧,今儿有什么发现?”
他头也不抬,懒洋洋地喝了口茶,就像是唠家常一般地开口问话。
可洪喜见着丁喧这副模样却半分都不敢怠慢。
他赶忙走上前来,即便丁喧指了指跟前的那椅子示意他坐下,他也只敢微微屈膝,在上头搁了半个屁股虚坐着。
“主子,外出采买的人这会儿还未回来,许是得再等个把时辰。可今日我在那「奇妙屋」里转了转,原本想寻掌柜的交谈几句,却发现韩大人这会儿也在里头呢。我不敢打草惊蛇,才先回来了。”
“哦?”
丁喧听得这话,才总算从茶杯后面抬起了一双眼睛来看着洪喜。
“韩九兮也在啊那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丁喧此番受命前来,主要就是为了查这韩九兮在鹤邺大兴水土究竟意欲为何。
他们先前派出的人早已查明,那新修的码头客栈里头的掌柜,竟是韩九兮举荐去的。
因此,闻棠此番便也成了他们的重点调查对象。
原本想着韩九兮若是有什么阴谋,定然不会明目张胆地与那
掌柜有过多联系。
眼下看来,他竟一点都不避着旁人,就这般大喇喇地在铺子里见面吗?
洪喜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是啊主子,方才我在门口徘徊了几次,原本还当是认错了人。可走进去才发现果真就是韩大人。”
他想了想,又道:“那奇妙屋的掌柜是个黄毛小丫头,方才我进去之时,韩大人还让她给捏背呢,瞧着这二人倒是颇为熟稔的模样。”
丁喧默默地听着,原本面上的神色还有些凝重。
可听得洪喜说这二人竟这般旁若无人地腻腻歪歪之时,脸上却突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若真是你说的这般,那这韩九兮或许还真是没什么问题了。”
“主子,那客栈可是府衙牵头修的,这韩大人举贤不避亲,如何会是好事呢?这不分明是以权谋私吗?”
丁喧将那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骂道:“蠢货!你也不想想,那位一直盯着韩九兮,究竟是为了何事!原先先帝还在时,韩九兮能如鱼得水,一路平步青云,你当他是个没脑子的?只是没想到,此处的温柔乡,竟比那官位权势都更令人沉迷其中呐”
洪喜听了丁喧的一番话后,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可他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试探地问道:“主子,您说这韩大人可否是猜到了许是会有人来查,这才故意在咱们跟前做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