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空坠落并不是值得恐怖之事,他曾经也学过一些御剑之类的法术,只是他曾见过一个人自他眼前从高空坠地而亡,那几晚每每睡着,都会做坠地而亡的梦。梦里的细节有时过分真实,以致于他有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好在他最终还是反应了过来,金色的法纹缠住他的肩膀,将他平稳地送到了地上。眼前是一片辽阔的乱石地。他随便选了个方向走。天空阴沉沉的,似有些焦躁不安的兽,在低低地怒吼。
程墨寒一路遇见了许多妖兽,狰狞丑陋无比。巨大的獠牙,坚硬的鳞片,尖利的爪子。第一只他一剑便刺破了它的心脏,而第七十六只他用了六百五十来剑也只撬下来一块磷片,他费尽心思,借着乱石躲避,最后终于在它的颅脑上找到了它的弱点。
他从乱石阵里一路撕杀出来,眼前却是一片幽深的密林,一条蜿蜒的石路曲折向前,叫人有些许生疑。
程墨寒走在蜿蜒曲折的石路上,黑色的衣袍轻摆,这种熟悉的路总让他有一瞬间恍然。身旁深青色的树木高耸入云,林中涌着大雾。他身旁忽然显出个黑发红眸的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那人邪笑着问他:“想起他来了吗?要不要我把记忆还你?”程墨寒恍若未闻,那人似乎并不以为意,继续和他并肩走着,不徐不急,悠然信步,仿佛来这只是为了陪他走一段路。走过一个又一个转弯,他突然轻笑了一声,便如风般散了。
程墨寒轻轻瞥了瞥他消散的衣角,又摸了摸手中兀自多出的扇子,玉石般的质感温润而微暖。他踩着石子稳稳地走过身后那些尸骨未寒的岁月,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告而别,却又问不出口。况且,这张脸有这么好吗,老化成他的样子。不知道又在用这张脸骗什么人。
路的尽头站着一个人,那人执着一柄青伞,抬头看着灰色的阴云,淡淡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见我。”
程墨寒将手里的扇子递给他,“故人相约,怎能不见。”
那青衣人的身后忽然蹦出来一个小孩,“师父,你来就是为了见他吗?”那青衣人温和地笑道,“对。”“那我怎么称呼他呀。”“叫师叔。”那小孩甜甜地笑了一下,“见过师叔。”
那小孩随后向他跑来,他想试图用手拦住,腹部却被尖利的匕首穿刺而过。那小孩依旧笑的很甜,“师父说,让我来送师叔一程。”金色的法阵展开,形成一个法力罩,将他关在里面。他依旧只是冷漠地看着,忽然想起那人轻声说的那句,想起他来了吗,要不要把记忆还你。他还以为他在说笑,毕竟往常他也说许多胡话。自己的记忆依旧清晰无比,他以为他不曾忘记什么人或什么事。如今看来,是对不上了。
法力罩内开始掀起雷暴,感觉下一刻就要撕裂他的身体。那青衣人手中的折扇忽然变作一把刀,直接砍了那青衣人的头。刀锋挑着那颗头颅飞滚了出去,那刀化作一个人。不错,正是和他面容一样的那个人,他一手抓住那小孩的肩,另一只手反锁了小孩的双手。法力罩缓缓碎开,那人吊儿郎当地笑了笑,“你怎么觉得我会骗你呢?”
程墨寒冷漠地掸了掸肩上的灰尘:“你骗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哈哈,有这回事吗?”“你可以好好想想,我记得很清楚。”
“你还不如忘了,那么痛苦的事情记着作甚。”那人的声音随着风渐渐有些缥缈。
程墨寒冷着声音道:“你骗我,我忘不了。”
“是吗。”有人在风里轻笑开来,渐渐笑得发狂,如疯似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