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樱儿这番话是直冲着锦氏而去。
锦氏眼神变化一瞬。
未等乔樱儿察觉出来,两个侧妃嗤笑了声,“妹妹也来了半年多了,王爷身边常有新人,也该习惯了才对,否则醋都要把自己醋死了!”
乔樱儿咬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但死死昂着脑袋,不让自己在这些女人面前落泪,“我还年轻!自然不比姐姐们独守空闺多年都已经习惯了!更不想学的姐姐们这幅死气沉沉、阴阳怪气的腔调!那才是让王爷见了都厌烦!难怪王爷一个月都不见姐姐们一回!”
“你这是什么口气!”
“小门小户的贱——”
还没等两个侧妃骂完,乔樱儿转身抬脚就走,气得两人在后面无处发泄,纷纷看向锦氏,“姐姐,你看乔氏那嚣张的样子!连姐姐你都不曾放在眼里!”
“就是!姐姐就该好好教教她规矩!”
锦氏扫过两人告状的嘴脸,冷声反问道:“我同你们一样,也是侧妃,有什么资格去‘教’她规矩?”
说完后,由婆子扶着离开。
留下两个侧妃面面相觑。
“她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她不是最喜欢装温柔宽广么?今儿个火气这么大?”
“难道是因为被乔氏说她年纪大了?”
“许是……吧?”
锦氏回屋的步子匆匆。
进屋后,立刻命婆子把门关上,人还未走近,就已经开口问道:“我记得你曾经报过一回,安插在锦家父女身边的人说,听见那小丫头提过一句姐姐?后面还有没有打听出来什么?”
婆子走到桌边,倒了一盏茶端到锦氏手边,低声回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也让我们的人问了,小丫头说她是在叫院里的姐姐,被垚娘的男人撞见两回,之后就不让婆子单独接近小丫头,我怕漏了陷,就让人过些日子再问。”
锦氏握着茶盏,眉心紧皱。
婆子宽慰道:“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不过那乔氏见了一个像侧妃的人,就可能是垚娘与王爷的孩子了,当初王爷还受了伤,人也不算太清醒,才宠幸了不过两三回,哪有可能就怀上了呢。况且,王爷宠幸过不知多少女子了,哪一个传出来过好消息?早前几年王爷还会下赐避子汤,这几年连汤药也不给了,说不准就是王爷的问题……”婆子站在锦氏身后,轻轻替她揉捏着肩膀,上手后才发现侧妃的肩膀僵硬,她看着侧妃发髻里夹杂着白发,语气夹带着心疼:“姑娘这半年以来睡得愈发短了,人也熬的这般消瘦,您是侧妃之首,何必如此为难自己?”
锦氏摇了摇头,扭头看向婆子:“你说的我何尝不知?可自从兄长把垚娘的男人、女儿接入府中养着,我日日悬心,要知道,天底下从无不透风的高墙!我如何能安枕一日?!”
在无人时,锦氏睁着双目,眼底遍布血丝。
眼角的疲倦、苍老昭然若揭。
婆子心疼不已,抬手顺着她的后背,“姑娘莫急,我明日就让人再去打听!”
“若明着问不出,就暗着逼问。还有乔氏说的那个姓锦的丫鬟……”
婆子先应了下来,想起丫鬟的身份,不由得道:“听乔侧妃的口气,那丫鬟是赵府的人。郡主娘娘自从年前病了后,连外人都不大见了,若是贸然安插人去打听,咱们这些小伎俩,如何瞒的过从宫里头出来的郡主娘娘?”
“赵府问不到,就从乔氏那边入手。”
婆子想了想,心里拿定了主意。
主仆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后,婆子才服侍锦氏上床。
帐子落下,屋里漆黑不见五指。
锦氏于黑夜中,睁着双目,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何事。
直到从院外传来隐隐约约的丝竹管弦演奏之声,轻得仿佛都要融入月色之中,让人轻易就错过了。
是……
王爷带着那班乐妓在取乐罢。
这声音可真悦耳。
只是不知道这乐声又要令多少人不得安枕了?
她缓缓合上眼睛,从眼角渗出一滴清泪。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她当年被兄长送入王府,她也是青春正好的年纪,也曾幻想着与王爷能举案齐眉,可没想到——
王爷并非良人。
垚娘可怜。
她何尝不可怜?
为何,单单留她在这人世间吃着份苦?
她不甘心!
赵府。
三位主子们在厅堂里吃酒。
锦鸢、芳菲等一众不必跟着在前边儿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在后边的屋子里也支了两桌吃菜喝酒,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锦鸢性格柔善、说话也温柔。
再加上屋子里都是娘娘身边的人,自然知道锦姑娘将来的尊贵,连着娘娘如今这待姑娘愈发亲善,她们也愿意主动与锦鸢交好。
但凡有婆子来敬她酒的,锦鸢一概都应。
好在她还急着自己酒量浅,起先就先告了饶,说自己回去路上还要当差,只能喝几盏。
谁知,这甜口的酒虽不醉人。
但锦鸢酒量实在浅,喝了五六盏下去,人已经微醺,脸上已经有了春色绯然,不敢再多喝一口。
没多会儿,前边儿传话过来,说席面快结束了。
锦鸢急忙洗手漱口后赶过去,捧着赵非荀的斗篷站在一旁垂首默默候着。
赵非荀辞别父母,转身走到锦鸢跟前,她双手递来斗篷,赵非荀抓起披上,正低头系带时,却见小丫鬟伸出的手慢了半拍才收回去。
再往上,就是小丫鬟一双含着水波潋滟的眸子。
湿漉漉、水汪汪的直勾勾昂面望着他。
面颊微红,醉意藏在娇媚的眼梢,怎么也压不住。
私底下这把也就算了,这会儿父亲、母亲都还在身后坐着,小丫鬟这般瞧着……
有些失了规矩。
赵非荀轻咳一声。
暗示让她收敛些。
小丫鬟杏眸中的水波漾了漾,粉润的唇角微微扬起,眸子里的璀璨星辉比外头夜空里挂着的星子还要明亮逼人眼睛。
赵非荀……
罢了。
有他挡着,父亲母亲也看不到她。
况且她醉了就喜欢冲着他笑,何必和一个喝醉的人计较这些。
终是没舍得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