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内死寂一片,仁王雅治被柳生比吕士拉着站在了老巫女身后,众人看着水口太一跪着仰头看比自己稍微高一头的真田悠,女孩低垂着眉眼注视着眼前的满脸泪水和浑身颤抖的男人,语气却近乎逼问。
“水口太一,你敢不敢看清楚!”伴随着质询,真田悠干脆让青色火焰再次沸腾,白色蠕虫此时已经细细一条,挂在男人的脖子上。
“我不要!我不想死!我害怕!”或许是身上白色蠕虫被烧毁大半让水口太一恢复了些许神智,男人流泪大喊:“是我懦弱!我不敢再次自杀去找春子小姐。”
“活着怎么会是懦弱呢,这是很多人拼尽全力都想要做到的事情。”真田悠微微放松,看来似乎有点作用,“谎言也好,眼泪也好,鲜血也好,有很多人不择手段的只是想要活下去,水口先生,你有这份觉悟吗?”
“什么?”男人没明白。
“即使有一天,岸田小姐再次站在你的面前,拉扯你,威胁你,诱导你,甚至要杀死你,你有觉悟,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吗?”真田悠盯着男人的棕色眼睛,自杀未遂的人一般来说更害怕死亡吧,特别是水口这种不属于主观意愿的情况。
水口太一的眼神剧烈的变化,久久的停顿不语,久到一旁的仁王雅治要忍不住出声前才长长叹了口气:“是的,我想活着,如果现在岸田春子小姐再次站在我面前,我不会再次选择死亡,我要拉扯着她一起活着。”
宾果~
水口太一身上的白色蠕虫彻底消散在青色火焰中,真田悠松开握住男人肩膀的手,直起身体,将另外一只手上的竹签递给水口太一:“那就战胜愧疚心,毕竟选择殉情的时候,你已经为你们的爱情活过了,接下来,试着继续听取你的内心吧。”
接过竹签的水口太一看到上面写着大吉两个字,一时百感交集,抱着竹签,弓着腰大哭出声。
真田悠走到老巫女身前,轻声询问:“巫女大人,应该没问题了吧?”
“很精彩,”老巫女一如既往的镇定与和蔼,“水口先生身上和心里的,异样,都消散了。”
真田悠注意到老巫女话里的停顿,在其他几人的注视下却不好开口追问,只能点点头回到真田弦一郎的身边。
听到老巫女话的仁王雅治已经去到水口太一身边关心堂哥的状态,而这边三个男生则都纷纷凝视着真田悠,让她顿时一脑门子汗。
“之前有听说过岸田小姐灵堂上的事情,因为好奇,所以查了一丢丢。”真田悠眼看没办法糊弄过关,连忙小声解释。
“那个事件我也听过,说是岸田春子灵堂上的遗照被泼了黑狗血,然后当天,岸田家的小女儿就昏倒在了灵堂隔壁,里面都是鲜血。”出声的是柳生比吕士,“而在此之前,岸田小姐的男朋友在医院也频频出事,很多人都传是岸田春子鬼魂作祟。”
这话真田悠可不敢接,赞同就是告诉大家有诡异的东西存在,反驳就是在弦一郎和幸村面前说谎,她哪条都不想选,所以干脆打了哈哈转移话题:“水口先生就是太愧疚了,希望后面可以振作起来。”
“水口先生看起来不错,”幸村精市放过了转移话题的真田悠,“哭出来也是发泄的一部分吧。”
那边水口太一正将仁王雅治抱在怀里嚎啕大哭,似乎在发泄着之前所有的恐惧与愧疚。
真田悠几人将空间留给水口太一和仁王雅治,来到殿外才发现雨已经停了,天空都重新变得明亮起来,而周围淋过雨的竹叶显得更加青翠欲滴。
“弦一郎,幸村哥哥,诺言很重要吗?”真田悠望着不远处摇曳的竹叶问道:“比生命还重要吗?”
“或许,也有人会为了诺言付出一切的。”幸村精市觉得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随意批判别人的诺言会显得太傲慢了,但是殉情什么的,目前作为中学生的他很难认同,更何况,身后还有父母亲人。
“言出必行原本是正确的。”真田弦一郎从小信奉剑道精神,但是水口太一这个似乎有点牵强。
“唔,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呢~”真田悠内心吐糟,前世作为种花社畜的她明明超级无聊好吗!每天在工作上卷生卷死,根本没有复杂的故事和心情!
“话是这么说,小悠却搞定了复杂的大人呢。”幸村精市夸奖般摸了摸女孩的头顶。
“啊,哈哈哈,运气好罢了,开始也不确定话疗能不能行呢。”
“不管怎么说,小悠都超级厉害了。”
“嗯,不要松懈。”
柳生比吕士看着一旁三人的状态,重新确认了自家部长和副部长对于真田悠的亲密程度,毕竟,平时在校园中,真田悠并没有十分靠近网球部,中午不会和大家一起吃午餐,看比赛的时候也从来都在观众席,偶尔等真田和幸村一起回家也只是在校门口,而不是进入到网球部,看起来还蛮高冷的,所以,在学校特意保持了距离吗?
没过多久仁王雅治和水口太一从神殿内出来,谢过老巫女后,一行人趁着雨停赶往下山的路,在下山的石板路上,水口太一竟然能跟大家闲聊几句了。
“今天真是劳烦你们了,身为成年人还让你们几个小孩子看到我这么失态,真是惭愧。”恢复过来的水口太一相当温和,虽然瘦到脱像,但是挺直背的水口看起来精神气已经与来时不同。
“水口前辈不用客气,今天应该是个好结果吧。”外交发言人幸村精市。
“当然是好结果了,太一哥已经很久没这样说过话了。”仁王雅治心情爆好,原本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来求神拜佛,没想到真的有转机。
“抱歉让雅治你担心了,我这个哥哥真是的,”水口太一叹了口气,目光转到前方的黑发少女身上,“真是多亏了雅治的朋友,不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通。”
“真田同学真的是出乎意料的可靠。”仁王雅治也是第一次见到少女咄咄逼人的一面,语气轻柔,内容却犀利坚定,有点像是厉害的大人呢,“这从欠她一个大人情呢。”
前面的少女似乎听到了仁王的话,半侧着身回头露出笑容:“今天托大家的福,我也拿到了很喜欢的弓,可以抵消这个人情啦~”
看的出来,黑发少女真的很喜欢这张看起来有些简单过头的竹弓,爱惜不已的背在身上,弦一郎想替她拿着都被拒绝了,只能无奈的牵住回身说话的妹妹的手,以免她脚滑摔倒。
“那也要感谢真田桑,”水口太一也久违的挂上笑容:“之前我一直陷在与春子小姐的感情中,现在想想,对父母和姐姐太
残忍了。”他因为自己的爱情,忽略父母姐姐的眼泪,忽略好友的劝说与愤怒,放弃自己的学业,最终竟然放弃自己的生命,他到底在干些什么。
“话说,水口先生知道的吧,岸田小姐在与你交往前就已经得知自己活不过一年。”真田悠以平淡的语气抛出一个炸雷:“并且交往半年都没有告诉你这个事情吧。”这也是水口姐姐恨极了的原因。
“那个女人,只是想哄骗一个人陪着她去死罢了!太一只是刚好被她选中,那个可怕的卑鄙的女人。”水口姐姐的原话。
“什么?”第一次听说的仁王雅治眉间带上了愤怒。
“啊~虽然一开始没察觉到,”水口太一苦笑,“但是当春子小姐牵着我的手,强硬的跳下楼时,我就差不多想明白了,她也很害怕吧,所以希望我和她一起。”
“太一哥,这时候还替她说话!”仁王雅治完全搞不明白一直品学兼优的水口太一碰到岸田春子后总是做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
“哦?我还以为水口先生会怀疑,你只是她在极短时间里挑选出来的,人选之一呢。”真田悠这话说的着实难听,一旁的真田弦一郎低声喝止。
空气寂静了一瞬,还是被水口太一打破:“真田同学真是犀利,让我没办法逃避,对,我是这么怀疑过,却也没办法再验证了,与其苦苦怀疑和憎恨,我还是想保留一点春子小姐在我心中的美丽与善良。”
“真是温柔。”真田悠回过身,即使怀疑自己是被挑选的祭品,也想要相信其中的爱是真的。
“真是可怕。”幸村精市也感叹,成年人的爱情真是可怕。
“嗯。”其他三个少年纷纷点头,搞得水口太一苦笑不已,看来给孩子们做了不好的榜样。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想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看到的美景,吃到的美食,如果他想变坏的话,要狠狠揍他,死死拉住他,拼尽全力吧。”说到最后真田悠也换了不确定的语气,话说,她不是特别有爱意和耐心的人哇,前世社畜的时候,只想干死老板,完全不想爱情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