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派遣人来喊,自然是不好拒绝,胤禩答应了下来,由那小太监领着到了胤礽处。
一个是母家尊贵得皇上宠爱的皇太子,一个是身世低微不被重视的平头阿哥,屋子里的摆设装潢自是截然不同。胤禩扫视了一番,便被太监请着坐下,奉上了茶水点心,说太子马上就到。
太子爷嘛,要拿乔,要摆谱,哪怕心里再急切,哪怕是他自个主动请的人,也不能拉下脸在房里等。
太子不来,胤禩就坐在一旁观赏堂中的花瓶字画。
一杯茶快喝完,太子才姗姗来迟。
“久等啊,八弟。”太子进屋便热情地迎上来,脸上有笑容,眼角眉梢却染着些未褪去的失意,像戴了层假面一样,看起来极其怪异。
胤禩忙笑着站起来:“不久等,臣弟也是刚到。”
“本该是我做好准备迎你呢,刚才和胤禛商量事忘了时间,倒是让你等我了。”太子的语气客气,还破天荒地跟他解释了一句。
胤禩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只道:“太子殿下为皇阿玛分忧,事务繁忙,臣弟当然理解。”
谁知太子说道:“不是商量国事,是为了你的事。”
胤禩揣着明白装糊涂:“为了臣弟的事?”
太子将他按到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坐到一边。
刚坐稳,太子便直入主题,确认道:“你早上的话都是真的?”
胤禩道:“臣弟如何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自然是如假包换。”
太子的脸上的灰败之色又多了一分,那双往日里飞扬跋扈的长眉耷拉了下来,竟有几分可怜。
他的手摩挲着黄花梨的椅子扶手,沉默了下来。
他不开口,胤禩也不好开口。两人对坐着沉默了半天,太子才用犹疑的语气开口:“你那梦里……有梦到我吗?”
胤禩想到他们几个凄惨的结局,不知该不该告诉他,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太子见这情形,便猜到胤禩的梦应该是有他的,而且看他这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样子,估计下场不会太好。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些,只觉得心口一疼。他似下定决心一般拉住了胤禩的手,开口道:“这世上的事要么一概不知,要么就了解得清清楚楚,最怕一知半解。你要还当我是二哥,今天就告诉我。”
他神色哀伤,胤禩知道不告诉他,他自己又要瞎想,于是拍拍他的手:“您也不必如此担忧,咱们兄弟多,大家下场都差不多,顶多就是一块被圈了呗。您和我们不一样,老爷子爱您,您算过得舒坦的。”
太子大抵也早就考虑过自己的结局,听他此言倒也没有过分震惊。
只是再开口的时候音色有些沙哑:“没想过最终会是老四坐了那个位置。你说,皇阿玛爱我,究竟是爱还是掌控呢?”
胤禩看他的眼中闪过恨意,心头一跳,脑中莫名其妙响起那句歌词:我是一只被你囚禁的鸟,得到的爱越来越少。
天幕,你看看清楚,这才是现成的囚鸟。
玩笑归玩笑,看到太子这不知对谁的恨意如此强烈,胤禩的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虽然他将胤禛牵扯进来打得就是将众人的目光转移到胤禛身上的主意,但他也同样害怕这种行为会加快他们兄弟阋墙的过程。太子行事疯狂,如今又跟受了刺激一样,若真使出些阴狠的手段,事情只怕比前世更糟。
但他别无他法,如今太子势大,朝中大臣要么支持太子,要么没开始站队。经天幕一事,太子党对他围追堵截,没站队的大臣也不敢跟他走的太近,他母家势小,能保全自己就算万幸,哪敢为了他和这些京都重臣对上。
他只能强按下心中的烦闷,没有说话。在心里安慰自己:既然四哥当初能在那种角逐中笑到最后,想必是能应付的。
太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就放他回去了。
胤禩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果然刚出太子院门没多远就又被人拦住了。
那人脸色黑沉,削瘦冷硬的脸捎带着怒气,整个人透出强势的压迫感,像准备择人而噬的恶虎,正是胤禛。
“解释。”
胤禩鼓了鼓嘴巴,舌头舔了下后槽牙,扣着手,硬着头皮道:“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胤禛不理他那些小动作,把他推到墙角,声音更凶狠了:“少废话,说!”
胤禩低下头,底气不足地说:“那太子他们追着我不放,我也没办法嘛。”
胤禛一双冷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一把抓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你没办法就拿我挡刀?”
胤禩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眼珠子转了几下,像想起什么般一把拍掉了他的手,恶人先告状道:“是你先欺负我的!”
胤禛看着自己被打落的手,几乎要被他那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笑了,讽刺道:“我先欺负你?我何时欺负过你,在你梦里吗?”
谁知胤禩点了点头:“对,就是在我梦里。”
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