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莞然似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移开目光。
她突然记起自己来前做好的,对福晋的打算。
那就是---不讨好不作对。
昨晚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考了一夜,才想到这么个办法。
她现在每天费尽心思在胤禛面前演戏已经够累了,再加上后面为了更逼真,能不被拆穿,还投入了点自己的真情进去。
虽然不多,但现在要说她仍然对胤禛没感情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而且她也不是讨好型人格,做不到像之前讨好胤禛一样,又跑去讨好四福晋。
再者,在这里无论是心中还是行动上,她心中最重要的人只能有一个。
她想,另一个人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
更何况,换个角度想,四福晋应该也不会想天天面对自己丈夫的宠妾。
是以,只要让四福晋知道,她没有要和她打擂台的作死行为就行。
至于四福晋信不信,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反正她的态度会摆出来给她看的。
李莞然略一沉吟,直接从托盘中取走手镯戴到手腕,抬头对上四福晋的视线,满眼真诚的夸赞道:
“怎么会嫌弃呢,这么贵重的镯子,妾身只瞧一眼,便喜欢的不得了了。”
说着,她起身欢快的对福晋行了个礼,笑道:“多谢福晋割爱。”
“算不得什么,这镯子还衬你的,看来我这礼是选对了。”福晋笑道。
没想到最先向她表态的居然是李氏,神情瞧着对她似乎也并无不满。
或许是四爷私底下嘱咐过也不一定,福晋心中不确定地猜着李莞然行为背后的原因。
这时,慢了半拍的宋格格紧跟步伐,取了手镯戴上,起身柔柔笑道:“多谢福晋赏赐,妾身必定日日戴着。”
说罢,狐疑的瞥了眼李莞然,今日倒是殷勤的很,莫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伊氏见状,也忙将鎏金镯子收好起身道谢,倒是没有因为礼物的不同有什么想法。
毕竟本来就身份高低不同,她早就认命,如今这般已经很好了。
何况,伊氏垂眸摸了摸手上的鎏金镯子,清凉的触感激起一阵疙瘩,像是放了块冰在腕上。
她不觉得这鎏金镯子比李格格、宋格格的翡翠玉镯差。
上头镶嵌着的红宝石她就很喜欢。
真不愧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伊氏心底啧啧称羡,她最羡慕的还是福晋的出身,若是她也....
见她们态度还算恭敬,四福晋满意地颔首:“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你们喜欢就好。”
要是用这些东西就能让她们今后都安安分分的不作妖,那为了往后的舒心生活,她也不介意日后在赏些下去。
毕竟对于她来说,这点东西实在不值一提。
一本万利的事,何利而不为呢?
让她们坐下后,接着笑道:“我今日才进宫,日后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们也可以直接指出来。”
领导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你还能真的当真跑去说你哪哪做得不对?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除非脑子进水了。
宋氏立马接话,笑着道:“福晋这话可折煞我们了,您也太过自谦了。”
面上功夫大家一向做得很好,一人一句这个和谐氛围就出来了。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人围着夸,哪怕是心里一直介怀对她们存在的福晋也不例外。
她被夸得眼笑眉舒,发表完围绕大家以后要好好相处开展的话题,定下五日一请安后,正式宣布了今天的请安圆满结束。
李莞然听到散了这两字时,心情和就放学被老师拖堂许久后,终于肯点头放他们回家时没差别。
恨不得咻的一下飞出去,下一秒就能躺到到她舒服的软榻上歇着。
她都喝了好几盏茶,屁股都坐疼了!
压制住快要翘起来的红唇,李莞然规规矩矩的低头行完礼,和伊氏她们一同退了出去。
那头,福晋搭着宫女的手回到内室,换了身舒适的衣裳,又随手从架子上拿了本书歪靠在榻上。
雪芽跪坐在脚踏轻轻的给她捶腿。
看了半天,福晋手中的书一页也没翻动,脑子里不停闪烁着早上李莞然和宋氏的行为。
“你觉得李氏这个人如何?”福晋忽而放下手中的书,低头问道。
雪芽捶腿的动作顿了顿,她也就早上请安时才见到李格格。
李格格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真说不来。
想来想去,只能捡着自己对她的第一印象回话:“像是个知道规矩的。”
“一个个瞧着都挺规矩的。”福晋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胡乱翻了几页书。
雪芽作为从小伺候福晋长大的,一眼就看出她烦心什么。
她轻柔的给福晋按腿,想让她舒服些,嘴里宽慰道:“不管她们真规矩还是假规矩,左右都越不过您去。”
“很是不必因她们伤神。”
说难听些,不过是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妾。
那些大道理不用说,四福晋也懂,出嫁前她也是这般在心底告诫自己。
只是在被掀开盖头,看到眼前那个远远超出她期待,龙章凤姿的四爷,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升起了不该有的期待。
早间敬茶时,看到四爷频频不自觉望向李格格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她幽幽叹了口气,苦笑道:“早知会有今天。”
如今还算好,只有三个,可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
雪茶见状,忙笑道:“四爷是重规矩之人,定不会和那些好色之徒一般做出什么宠妾灭妻之事,您且放宽心罢。”
说罢,起身给四福晋重新添茶递上,让她消消心里的火,接着用早上的事举例。
继续补充道:“四爷和您拜见完上头的几位主子,还特地在咱们这留到李格格她们敬茶的时候呢。”
“您以前不是常说,看一个人如何,不能只听他说什么,还要看他做了什么。”
“四爷这么做,不就说明他心底是很敬重您这个福晋的嘛。”
四福晋听她这么说,原本笼着愁云的眉眼也舒展开来,端起茶盏抿一口,甜滋滋的。
此时她也有了心情安排事情,笑道:“四爷晚点要来,辛夷在外头处理库房的事不得空,等会儿你让人去膳房点几个菜来。”
雪芽恭敬地点点头,“是。”
吩咐好,四福晋起身,“现在先去小佛堂抄些经书供奉菩萨。”
想到德妃的话,她不由得伸手贴了贴瞬间羞红滚烫的脸颊。
雪芽半低着头没看见四福晋的表情,闻言,忙不迭垂着头扶着四福晋进佛堂。
正院一开始是没有小佛堂的,是从永寿宫回来后,临时让人打通后罩房两间屋子,清理出来的。
之后的几天,胤禛只去正院,没进后院便歇在书房。
又像是为了告诉外界他依旧很看重李莞然,这几天时不时就让人给李莞然送东西。
有时正吃着东西呢,也会突然让人给李格格送去一份一模一样的。
最后结果也如他愿,本就不敢怠慢李莞然的宫人们,对她的事更加上心。
李莞然还是之前一样,并没有因此就娇纵放肆。
只是这样一来,下面想讨好她的奴才就被挡在门外。
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有些脑子灵活的人便想着“曲线救国”,给伊氏行了不少方便。
伊氏有一回来找李莞然说起这事,还笑着说是又沾了一回她的光。
这天,李莞然坐在榻上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装在盒子里的珍珠。
“格格,都按您的吩咐给了赏银。”半夏送走送礼太监后回来回话。
看着那一盒圆润莹亮的大珍珠,她笑道:“四爷心里还是记挂着您的,就是出宫了也不忘给您东西呢。”
今日是福晋进门的第九天,是归宁日,四爷一早便带着福晋出宫回门了。
这些天四爷虽然没有来看格格,但为了安格格的心,送来的东西可不少,像什么白玉笔筒,孔雀石砚暂且不提。
她家格格最爱的各种首饰珠宝,更是流水般差人送来。
那阵仗,半夏都怀疑四爷的库房会不会要被搬空。
这么一通砸下来,半夏可不会觉得四爷不来是因为不喜欢李莞然了。
李莞然抬头朝她笑笑,没接话。
只是从盒子里拿了三颗个头不大不小的珍珠,放到半夏手上,“你拿下去和他们分了吧。”
这些日子,她们忙里忙外收拾东西还要哄她开心,也是够辛苦了。
又随着啪的一声,她将盒子盖上让半夏收起来,自顾自起身去了书房画画。
留还在震惊中的半夏一人怔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手里的珍珠。
好半晌才缓了过来,乐呵呵地进书房道谢后,才下去。
画画这种手艺活要想练好,是不能停下来的,一停下来手就生了。
或许一开始她只是为了勾搭胤禛才想着重新学画,可日子久了,她心里头消失的热爱又慢慢回来了。
现在,她画东西不再是为了调情,只因她喜欢。
橙色的余晖逐渐占满这间小小的书房,李莞然画的入神,没能听见外头传来的请安声:“四爷安。”
等感觉不对时,胤禛已经站在她身侧好一会儿了。
李莞然低头画着,忽地瞥见了身侧突然多了一个阴影,抬头望去,只见胤禛长身玉立地背着手站在她身侧。
“四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莞然惊讶了一下,立马放下笔,揽住他的腰,闷声道:“您今天怎么舍得来妾身这里了?”
她是估摸胤禛留在正院时间差不多了,但也没想到他今天就来。
胤禛摩挲着她的肩膀,将下巴搁她的头顶,戏谑道:“爷来了可有一会儿了,某人却一直没发现,你说,这该当何罪?”
“那您让人打我板子吧。”
李莞然哼了哼,松手从他怀里退出来,一扭身坐在书桌后面的圈椅上嗔怪道。
胤禛轻笑一声,双眼贪婪地望着眼前的人。
少女眉梢挑起,娇嗔地抬眸望着他,双眸水波潋滟让人甘心溺死在里面。
“爷可舍不得。”
胤禛踱步至李莞然身后,弯着长指挑起李莞然的胸前的几缕长发,低沉的嗓音藏着本人都未发觉的眷念。
“想我了吗?”
李莞然脸上的表情立马有些不自在,她拨动着茶盖,垂眸嘀咕道:“想不想的有用吗?”
这几天她一个人待着别说多舒服。
既不用担心被老板忘了,隔三岔五还有奖金入账,而她也只需要在收奖金的时候演演戏就行。
所以,除了刚开始两天会想到胤禛一会儿,后面几天,她的状态已经变成了:
胤禛是谁?不认识。。
同一句话,每个人的理解都是不同的胤。
胤禛听着这话,却觉得李莞然可怜巴巴的,是在说她的委屈。
他眼眸微转,目光满是柔情地落在桌面,贴近李莞然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
但凡她去主动找他一次,他都不会忍到今天才来。
李莞然撅起小嘴,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说:“福晋才进宫,您肯定要陪她的,妾身...不想让您心烦。”
你没来也让我心烦意乱了,胤禛薄唇张合了几下,还是没说出声。
他伸手拉起李莞然,自己坐下,又行云流水地将李莞然拉到他腿上坐下。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乖?”
“我什么时候不乖了?”李莞然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胤禛。
见他一脸认真,恍惚了一瞬,差点被他带进沟里。
她这么敬业,怎么可能是胤禛说的那样!
胤禛被她炸毛的样子逗笑,“好,是我记错了。”
说刚落下,又轻轻摸着李莞然的因为刚才有些泛红的脸颊。
墨色的眸子不停描绘着她的五官,轻声呢喃:“有时候,你也可以不那么乖。”
可以适当地和他发脾气,说完,胤禛甚至在脑海中脑补了一个李莞然对他发脾气的发画面,不由得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