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巧芳红着眼又朝着牌匾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她终究是辜负了那个庇护她长大的地方。
曾经她也很讨厌爹娘爱财算计的嘴脸,因此才渴望找一个真心对她之人,可到底什么时候起,她也渐渐变成那个自己最厌恶的样子!
“是我错了,我不配做沐家女儿!我手中银子有限,现在只能拿出这么多给大伯应急,云书,我不是叫你原谅我,我只是想为沐家再做点事!”
沐巧芳起身时,额头已经通红一片,可额头上的红却不及她眼底的半分。
“对不起,云书,真的对不起!你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她又深深朝沐云书鞠了一个躬,也不等沐云书回话,抹了一把眼泪后便转身匆匆走出了人群。
见女儿就这样走了,沐二爷夫妇急得嘴都歪了,这丫头怎么把事实都说出来了,他们以后还怎么见沐家其他人!
这一刻,他们真的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昭姐儿,你可别相信那死丫头的话……”
沐二爷的话还没说完,人群外就响起了一声厉喝。
“是谁在保信堂闹事!”
很快,就有七八个高大男子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沐娘子,可是有人找您麻烦?”带头的人是阿泗,后头是济民堂的几个武学先生。
这几个先生也不是白身,有人在衙门挂职,身上的气质自然与寻常人不同。
宝珠从阿泗身后冒出了一个头,然后拽了一下阿泗的衣袖,低声道:
“阿泗大人,这男人可能是严守业的同党,三番四次来找我们小姐麻烦,您快把他抓起来!”
沐二爷听闻面前之人竟是官差,吓得腿都软了。
邪门了,她这侄女竟真的能使唤动官差,京城的官差都这么闲的么?
沐二爷最是胆小,见那几位官爷朝他看来,两条腿不停地打起了摆子。
“不,不是的,我们不是严守业的同党,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侄女……”
“看看侄女?”阿泗抱臂,眼底都是讥讽,挠着下巴道:
“你称呼沐娘子为侄女,也就是说你就是那严守业的岳丈?那严守业可说都是听你指使,才会与宋家合谋算计沐娘子!”
“什么?那畜生竟然这样说!”
沐二爷将手都摇晃出了影子:“诬陷,这绝对是诬陷!我们跟那畜生毫无关系啊!”
此时,百姓们终于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秋水胡同的百姓们比较淳朴,谁家出了矛盾后都劝和不劝分,可那是在大家都没有坏心思的前提下。
阿泗大人竟说这沐家二爷与女婿狼狈为奸的算计沐娘子,那就不是家里的小矛盾了,这是大事,绝不能姑息!
众人很快抄起自己菜篮子里的鸡蛋青菜,气愤地往沐二爷夫妇身上砸了过去,边砸边喊:
“臭不要脸的,还以为你是好人,竟然想算计沐娘子的家产,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还用长辈的身份来欺压沐娘子,谁家有你这样的长辈!”
“滚出去,滚出秋水胡同!你们继续住在这里都脏了我们这条街,你们若不走,咱们就日日往你家里泼泔水!让你们身上跟心一样恶臭!”
鸡蛋看似不重,可打在身上也痛得很,按说这些食物对大家来说都很宝贝,可现在他们气得狠了,根本顾不上心疼!
沐二婶被砸了个乌眼青,没忍住心中的火气,对沐云书吼道:
“你个死妮子,你怎么能如此对我们!这铺子本就是老爷子偏心才给了你,怎么能怪我们惦记!你口口声声说要保住你祖父留下的牌匾,你个丫头怎么留?沐家眼看就要倒了,你若真想保住老爷子的招牌,就该把这铺子交给我们!你霸占着铺子不放手,最后还不是要关门赔给别……!”
“人”字还没说出口,沐二婶嘴巴一歪,就被一颗臭鸡蛋狠狠地砸中。
小修齐站在石阶上,双手掐着腰怒道:“闭上你的臭嘴巴,保信堂不会关门,它会永永远远开下去,开到大奉的所有地方!”
听到声音,沐云书转过了头,便看见大哥带着几个孩子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沐云书弯着唇角对沐二爷夫妇道:“那二叔二婶可要好好活着,要是看不到那一天,可就真的遗憾了!”
沐乐驰也沉着脸道:“叫二婶失望了,沐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你们就算好好活着,也看不见保信堂关门的那一天!”
“什么意思?”
不等沐二婶说出嘲讽的话,沐二爷死命扯了一下自己的妻子,叫她住口,随后看向沐乐驰紧张地问道:
“驰哥儿,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已经解决了?你是说大哥那边没事了?”
沐乐驰冷笑道:“没错,爹爹已经洗清了冤屈,衙门查清了保信堂假药一案的真相!保信堂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绝不会有二婶说的关门的那一天!”
沐二爷夫妇惊讶地对视了一眼,沐乐驰的性格他们是知道的,这小子从不说谎,所以他说解决了,就一定是解决了!
如果沐家没事了,那他们也不急着从沐家分出来了!
沐二爷瞬间变了脸,抹掉脸上的蛋液,露出谄媚的笑容。
“哎呦,我就说咱们一定能撑过这次危机!没白让我忙活一趟!太好了,太好了,既然这样,那我们过两天就回陇西去!”
说着,他瞪了沐二婶一眼,示意她赔罪。
回到沐家,当然还要巴结大哥,绝不能得罪了大哥这个宝贝女儿。
沐二婶羞得满脸通红,但也知道如何才是对自己更有利的,只能瞟了沐云书两眼,讪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嘴,道:
“是二婶糊涂了,我也是一时心急,昭姐儿千万别往心里去!等我们回了陇西,一定在你爹面前好好夸夸你,让你爹他们知道你有多么能干!”
沐乐驰第一次发觉原来二叔二婶这般的厚颜无耻,他冷笑了一声道:
“那就祝二叔二婶一帆风顺!”
他没有把给父亲写信将二房除族一事告知两人,世上最折磨人的事,就是满怀希望地去奔赴,结果落得一场空!
他就是想看到二叔二婶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狼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