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
这么说那昨晚箱子里的也是？
可那箱子分明不够大，连塞缪尔这个体型的人类都装不下，更别提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长长鱼尾的人鱼了。
塞缪尔朝罗伊看了一眼，就表情来看，显然他也很怀疑这个说法。
“对啊，人鱼肉，还包治百病。你要想买我给你指个地方？”
塞缪尔摇了摇头。
因为见过那个腥臭的箱子，他恐怕永远不会对所谓的人鱼肉提起食欲。他希望这种古怪的肉能随这个城镇一起暂时淡出视野范围。
经过一阵旅途奔波，塞缪尔得以再次见到阿舍尔。
他果然对罗伊带给他的石头满脸嫌弃，两人又打闹起来。
“阿舍尔，”塞缪尔鼓起勇气开口，语气和用词有点过于正式，“我想请你帮忙做一面盾，用这片龙鳞。”
他艰难地把龙鳞从车厢里抗出来，展示给阿舍尔看。
“龙鳞？”单是听到这个词，阿舍尔就满眼放光，“你们从哪儿弄来的这种传说级别的材料？龙角呢？还有龙牙？”
他接过龙鳞，爱不释手。
“只有龙鳞，没有龙角和龙牙，不过……”塞缪尔拿出巨龙送给他的小钻石，“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不知道可不可以作为报酬？”
作为锻造武器的狂热者，单是有使用珍稀材料的机会就足够让阿舍尔振奋。他已经默许了塞缪尔和罗伊一样白嫖，没想到他还准备了像样的酬劳。
好消息接二连三，阿舍尔彻底陷入癫狂，说了好多塞缪尔不理解的专业词汇，大致意思是评价这颗钻石品质相当不错。
“这真的是送给我的？”
“是的。”
“哦我亲爱的小矮个！”阿舍尔一把搂住塞缪尔的肩膀，“请让我为自己先前的鲁莽道歉！你比罗伊要上道百倍，从现在起我宣布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了，罗伊只能排第二！”
塞缪尔觉得他谬赞了，毕竟那钻石是巨龙的宝藏，说到底他只是借花献佛。
他忐忑地看向罗伊，看他有没有因为自己在阿舍尔面前过分出头而生气。
事实上，罗伊反而为塞缪尔高兴，正欣慰地微笑着。
阿舍尔的赞美之词一直没停，他猛烈地摇晃塞缪尔，让他像在风中支离破碎的稻草人。
“好了，阿舍尔，他还没适应你的热情。你在这样他下次不给你带漂亮石头回来了。”
罗伊帮塞缪尔解了围，让他得以抽身出来。
暂别阿舍尔，罗伊问塞缪尔想吃什么：“我对这个城镇比较熟悉。还没有好好庆祝你通过助手考核庆祝，烤肉还是什么，随便你提。”
他掂了掂沉甸甸的金袋，示意塞缪尔可以奢侈一点。
人鱼肉的影响实在深远，塞缪尔对肉都提不起兴趣。
他努力分辨自己的食欲，片刻后开口道：“我想吃蔬菜烩饭。”然后期待地看着罗伊。
“只要素的？”罗伊很快猜到原因，“好吧，都怪那莫名其妙的人鱼肉。”
这家店没有像甜饼那家人满为患，是刚刚好坐满位置但又不会觉得拥挤的程度。
以前四处流浪，塞缪尔吃的都是廉价边角料和残羹，没有像样地点过餐，更说不出想要吃具体什么类型的烩饭。
罗伊大概是想到这一层，没有为难他，只让他找个位置坐好，等着开饭。
塞缪尔相信罗伊绝不会让他饿着肚子出去，所以完全不纠结，坐在高高的凳子上，好奇地东张西望。
过了一会儿，罗伊回来了。
他仗着自己食量大，简单粗暴地把店里有的素烩饭点了个遍。
塞缪尔完全没料到会看到这么多一盘又一盘的各式烩饭。果然即便相处一个月，他还是会为罗伊的食量感到惊讶。
“这是芦笋烩饭，”罗伊一一为他介绍，“这是蘑菇奶油的，这是番茄土豆的……”
他依次把几个纯素烩饭摆到塞缪尔面前，然后是剩下的——
“这是鸡丝，火腿，牛腩……我觉得吃素怎么都不够尽兴，所以多给你点选择，你想吃哪个舀哪个。要是特别喜欢其中一个味道不够吃，还可以再点。”
“够了够了！”塞缪尔连忙叫住他。
眼前这么多种餐品想吃哪个吃哪个，他已经幻视自己是贵族家的小孩了。他虽然摆脱了自卑，但也没膨胀到这种地步。
“就算不拮据也别破费啊，攒钱可以换更好的装备，以便更安全地狩猎魔物。”
“不破费啊，这些我都能吃掉，一点不浪费。你不是也说食物是刚需吗？”罗伊帮他掖好餐巾，“再说了，咱们已经有了接取高阶委托的资格，以后的酬劳只会多、不会少。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换辆更好的马车，再多买一匹马，跑起来轻松些。”
“还是该给你换套铠甲。”
在温热诱人的餐食面前畅想更美好的未来，塞缪尔感到久违的安逸幸福。
塞缪尔着实被罗伊宠坏了，东一勺、西一勺，随心所欲想吃什么吃什么，就连一开始说好不吃的肉都吃了不少。
念着多吃能长高，他直到多一口也咽不下去，才揉着肚子说自己吃饱了。
“真的吃饱了？”
“再多一粒米都要撑死了……”
饭馆向来是传言发酵的最佳场所，总是会传播得比想象中快。
这不，塞缪尔就听见有人议论关于助手考核的事，说是有个独眼勇士在夜晚勇闯龙穴，毫发无伤地猎杀了巨龙。
猎龙？
独眼勇士？
好熟悉又陌生的词汇。
“他们那是在说我吗？”塞缪尔猛然后知后觉，捂住脸，惊恐地压低声音。
他接着听，随即发觉自己被传言描绘成了体格堪比兽人的壮汉，能徒手拧断巨龙的脖子，还能单手轻松提起折下来的龙头。
这实在是太羞耻了，简直跟被通缉没两样。
罗伊也听到了，一直在憋笑，快要拿不稳餐叉。
“你竟然还笑！”塞缪尔为自己抱不平。
“我很抱歉，但……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助手深陷传言，他的赏金猎人自然也无法幸免。
塞缪尔很快听到了关于罗伊的议论。
“你还挺有名的，他们都知道你以前从来不招助手。”塞缪尔好奇道，“他们好像还说你的背景不一般……”
罗伊没有正面回答，镇定道：“他们也说你强得可怕。”
“……”
“所以……”罗伊耸了下肩膀。
“所以都是夸张，不切实际的夸张。我懂了，你别再说了。”塞缪尔一想到那些形容词，就觉得背后阴恻恻的，根本再没心思细究其它，“不要相信传言，今天我算是切实体会到了。”
天气转暖，街头夜市自发地布置了出来。
塞缪尔跟着罗伊在街上散步消食。他还没那么快适应短发，风吹过脖颈，又凉又痒，总是忍不住抬手摸一摸后颈。
他看什么都稀奇，杂耍魔术更是直接把他魂都勾跑了，目不转睛地盯着表演者手里的红球，全然弄不清是怎么变没又出现的，跟着其它围观路人一起发出惊叹、认真地鼓掌。
大概在罗伊眼里，塞缪尔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格外可爱。
“你看到了吗？”塞缪尔拉了拉罗伊的衣角，“怎么做到的？真的不是魔法吗？好厉害！”
罗伊淡然笑笑：“我也会。”
“你也会？”塞缪尔立即向罗伊投去崇拜又期待的目光。
罗伊走到旁边草丛捡了个小石子。
塞缪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把石子放进掌心，然后什么都没做，再张开手掌石子就不见了。
“哪儿去了？”塞缪尔惊呼，兴奋地抓着罗伊拿石子的手，上上下下摸了半天也没发现端倪，“快变回来！”
罗伊逗他说：“哎呀糟糕，好像被我弄丢，变不回来了。”
“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直接丢地上了啊？”
天真的塞缪尔实在好骗，他完全被罗伊带着走，还觉得自己的思路没错，低头去找。
罗伊顺势伸出另一只手，在他脑袋旁边抓了一把空气。
“变回来了。”
塞缪尔闻言赶紧抬头，抓住罗伊的手，不让他再做小动作：“在哪儿呢？我看看！”
“不过好像变错了……”
罗伊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朵小野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