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剑？”
贺东延偏过头看旁边洗碗的人, 语调淡淡的似带低笑，“你倒是想得出来。”
“那我也没办法，”陈旭把盘子递过去，小声嘀咕道, “我总不能直说吧。”
……少儿不宜！
贺东延目光注视着陈旭, 陈旭个子高, 洗碗的时候就得低头, 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像是抱怨，但垂着眼的样子, 小麦色英气的脸上又像是带了点窘意。
他这副表情莫名让他心情不错，唇角翘了翘，接过盘子，一边随手放进洗碗机。
这洗碗机其实没怎么使用过。其实这些脏盘子可以不管，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不过陈旭觉得就是几个盘子的事，又有洗碗机, 冲一下也不需要多少功夫, 贺东延便也跟着一起收拾。
正好最后一个餐盘冲干净了，陈旭甩了甩手上的水，回头一看——陈暄和陈晟还在客厅那边看电视。确认注意力不在他这边, 连忙往楼梯背后方向走，顺带冲贺东延勾了勾手指, “过来过来。”
贺东延一顿，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把手擦干净，饶有兴致的跟了过去。
通往二楼的楼梯背后离贺东延的健身房很近, 和客厅有一段距离, 这个地方说话陈暄和陈晟听不到, 但他俩要是走过来, 也能一下看的见。
确认安全，陈旭便沉了口气，赶紧压低声问贺东延，“喂，你检查到底有没有事？”
“检查？”贺东延眉梢微挑，“上次医院那个？”
陈旭点头，“就上次那个。”
“……”贺东延眼眸微垂，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怎么了。”
“你不是昨天说药什么不一样吗？”陈旭剑眉拧着，压低声道，“不会上瘾吧？”不然昨天那么急是要干嘛？
刚刚还算是愉悦的心情倏地回敛，贺东延面无表情，“你觉得我有病？”
陈旭愣了一下，感觉贺东延语气好像有点不对，便抓了抓脸，“我也不是觉得你有病，但是……”他英气的眉宇有些纠结，“昨天就算了，总不能以后你都要人帮你吧。”
“虽然昨天确实是比一个人弄要舒服一点，”陈旭凑近他，小声说，“但是再舒服，那也不能老跟朋友做这种事吧。”陈旭剑眉压低，很是理解的哥俩好的揽住贺东延的肩，苦口婆心，“不能因为舒服，就不加节制，主要是，咱俩又不是谈恋爱呢，哪有做这些事的道理。”
贺东延沉默，忽然若有所思道，“谈恋爱才能做这些事？”
“……”陈旭给问得一个激灵，赶紧收回手，“喂喂喂，你不会说要跟我谈恋爱吧。”
肩膀落空，黑眸顿时不爽的眯了眯。
但盯着陈旭这颇有点落荒而逃的反应，贺东延反倒是冷静下来，“只是问问，你紧张什么。”
陈旭顿时松口气。
他又重新拍了拍贺东延肩膀，煞有其事道，“我昨天想了想，你呢，都还没成年，因为药的原因突然对这么有兴趣是很正常的事，不要有心理负担，但是呢，这不代表你喜欢我，也不代表你就喜欢找我做这些事。”
陈旭微微歪头，思考了一下，“就是那什么，吊桥效应你知道吧。”
“我俩天天每天凑一块，”陈旭自认比贺东延大，丰衣足食的经验也比他丰富，便宽开解他道，“有时候觉得怪怪的也正常。”
他真是这么想的，每天呆在一块，又是拉手又是干嘛的，上次还中药了，忽然有点认知错误也不奇怪。
“总之呢，”陈旭自己扣回主题，安慰似的紧了紧贺东延肩膀，“我问那个药呢也不是觉得你有什么病，只是担心会不会对你身体有问题。”
“至于昨天那些事，是不能再做了，”陈旭收回搭在贺东延肩上的手，一本正经道，“本来我俩这个状态就容易搞不清楚，等下越弄越复杂了。”
贺东延没有说话。
片刻后，黑眸若有所思的望过去，“你是怕喜欢上我吗。”
陈旭，“……”
陈旭额角抽了抽，“蛤？”
……这是在说什么？
贺东延换了个抱胸的姿势，一双桃花眼俯睨着，眼睫是漂亮平直的一条黑线，“昨天我没有强迫你，你还是帮我了。”贺东延墨眉微挑，“为什么昨天不拒绝，现在才和我说？”
陈旭英气的脸傻了一秒，“我……”
“还有，我并没有完全把我这方面的需求和我喜欢与否绑上关系。”贺东延语气平静，“但按你的道理，这些事只有恋爱对象才能做，也就是说，做了就说明你有潜在的喜欢。”
“而且……”贺东延顿了顿，陈旭只感觉那双桃花眼睨着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最后在一个地方停住，慢吞吞的说，“你昨天硬了。”
发现贺东延在看哪里，陈旭小麦色的脸顿时涨红起来。
“……你那样我当然会硬.啊，”陈旭剑眉瞪大眼，很是冤枉的粗着嗓子压低声辩解道，“这样还不硬，我又不是功能有问题！”
“如果韦学安摸你你会硬？”
陈旭打了个哆嗦，“。”
贺东延的“嗯”了一声，用一种果然如此的淡然语气陈述事实，“所以你只喜欢也只接受我摸你，对吧。”
陈旭，“……”
陈旭小麦色皮肤微微涨红，啧了一声，“喂，这和我喜不喜欢没关系——”
话没说完，就被贺东延截住。
“有关系。”贺东延白皙俊美的脸上，墨眉微挑，“害怕事情复杂，进一步喜欢上我的人是你，不是我。”
陈旭百口莫辩，莫名有种农夫与蛇的感觉。只是这蛇是漂亮过头的白花蛇，咬的他除了傻眼都不知道说什么。
贺东延却忽然走近了点，抬手整理了一下他没来得及梳的黑发，修长整洁的手指将乱糟糟的刘海往后拨了拨，露出光洁英挺的小麦色额头。
陈旭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贺东延只平静说道，“协议七取消。”
“你可以好好思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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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贺东延那句话，陈旭脑袋直男核桃仁大小的水管脑袋弯成了一团乱麻。
去礼堂的时候，连陈晟惊叹的看着他的大剑“哇”的“原来是这个击剑啊！”都没怎么听见，光顾着宕机了。
还好这周这一幕戏是拍的是伊恩王子和哈迪骑士初遇的场景。而且这一次因为过了两周，关于前几幕的道具江月渺和贺东延都已经基本备齐了，准备直接开拍。
所以他刚到礼堂，安置好陈晟陈暄就被韦学安和唐铠童拽走了。
贺东延也被江月渺和柳言熙苏俞钰拖了过去，和他被分别隔开到后台不同的候场室。
按韦学安的话来说，就是要“保持对等等拍摄的新鲜感”。
管他什么新鲜感……能暂时不和贺东延呆一块就行。
陈旭从来没觉得韦学安这么靠谱过。
一进候场室，整个人大松一口气，四肢摊开陷在椅子里，两次腿岔开，跟泥一样瘫在了沙发里。
韦学安奇怪侧目，本来想问陈旭怎么了，走近一看，忽然发现陈旭脖子后面有一块熟悉的红印，顿时和唐铠童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幽幽的笑来。
韦学安慈祥的拍拍陈旭的肩膀，“知道了，昨天晚上辛苦了是吧。”
“年轻人，精力旺盛，”韦学安嘿嘿一声，“理解，理解。”
唐铠童，“……嘿嘿。”
陈旭，“……”
陈旭剑眉生无可恋白他俩一眼，懒得说话了。
他又不能说这俩人是误会了——关键，昨天那事出来吧，现在也不算误会……陈旭胳膊抱头，无声咆哮了一下。
只是，妈的贺东延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他那意思是喜欢他？
还是他自己喜欢他？
还是说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
他字太多了，陈旭剑眉晕晕乎乎的，默默甩了甩脑袋，着实有点弄不清楚贺东延是什么态度——
但大方向不太直就是了。
可他明明是个直男……脑袋里刚闪过这个想法，贺东延那句低磁的“为什么昨天不拒绝我”又在脑海里循环播放，跟带了回声一样。
陈旭双手垫在脑袋后面，目光落在面前的剧本上，英气的脸看上去很专注，其实已经走神有一会儿了。
贺东延还有药的原因，但是他没有。退一万步来说，不说昨天，第一次他就不该那么轻率的说出那句话……如果当是坐在他旁边的是韦学安，是唐铠童，他难道也……
‘妈啊，’陈旭打了个激灵，只是简单的一个假设就让他心底情不自禁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他，真的是喜欢贺东延吗？
他在韦学安的长篇大论下，肃着脸一本正经的翻过一页，心里却茫然在想。
也不至于吧？
他爸就和他说过，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跳声是藏不住的。他就好像还没特别怎么因为贺东延心跳过……
当然。
陈旭小麦色脸皮微热，眼神游移，像昨天那种情况，不心跳才有鬼了。
——这种不能算！
他还在这心虚，面前忽然“啪啪啪”的清脆几声。
陈旭猛一个激灵回神，就见韦学安满意的鼓起掌来，眼镜背后闪着幽光，“对，就是这种感觉！”
“等等你就是这个表情，”韦学安赞叹，“旭啊，很好，很不错！”
陈旭，“……”啥表情？
陈旭搔搔脸，“哦。”
剧本差不多排完，陈旭刚一直在发呆，临了赶紧偷偷摸摸装作复习又问了一遍，才知道韦学安是什么意思，原来就是让他展示几个帅气的劈砍动作。
剧本原设定是【东国伊恩王子寻访西国的路上，遭遇埋伏袭击，村庄的哈迪勇士将他救了下来】。
不过因为没那么多道具也没群演，所以陈旭的对剑的对象基本都是空气和唐铠童后期的特效，韦学安说了老半天，就是希望他做几个好做特效的动作。
差不多到位，就让他摆出一个大剑砍在地上的耍帅姿势，台词是很简单的一句，“里面的人可以放心出来，我不是你的敌人，是西国的勇士。”
说完这句，贺东延就会从马车里出来，他便会和贺东延抬头对视。
‘……出来就出来，’陈旭心里剑眉拧着奇怪嘀咕，‘要刚刚那个表情是怎么回事。’
不过既然韦学安这么说，他就老实做就是了。
只是他试了好几次，韦学安都说不是刚刚那个表情，蹙着眉疑惑，“不对啊旭，你这表情怎么都不是刚刚那味啊？”
陈旭讪讪摸了摸鼻子。
他总不能说刚刚是想着少儿不宜才有表情吧——现在他和唐铠童四只眼睛看过来，哪儿有精神想啊。
“算了，”韦学安思索两秒，不觉得是什么问题，“没事，等等到了估计你感觉就到位了。”
机位布置好，舞台从背面到脚底都铺了一大片绿幕，上面还布置了好几个假敌，和一个巨大的马车，另一个侧面和后面估计省功夫还是赶时间都没做好，直接暴露出来是一个大塑料箱子，但是正面和侧面看着还是有模有样的，没什么问题。
陈旭也换完衣服从候场室出来，一到前台，就看到眼睛亮闪闪等在外面的陈晟和陈暄。
他这时候还没穿后面江月渺给他准备的铠甲，还是平民勇士的猎装打扮。
白色的粗布短扎上衫，前襟敞开着，露出一片小麦色胸膛，底下是深棕色麻裤和靴子，他本来就肩宽腿长，这种考验身材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反而还别有一番英气飒爽的派头，扛着剑更是多了一点不羁的痞气。
陈晟很陈暄都忍不住“哇塞”一声。
江月渺她们也在旁边，看到陈旭穿着自己设计的衣服的模样，俏脸倏地通红，摸出手机就开始点拍视频。
苏俞钰心底吹了个口哨，杏眼冒光，‘嚯，身材不错嘛。’
就连旁边的柳言熙也挑了挑细眉，目光在陈旭敞开的前襟上流连了一会儿，露出一抹欣赏的微笑来。
“哥，你好帅啊！”陈暄都翻花痴了，也拿了手机出来，卡擦卡擦看就是一顿狂拍，“我要给我同学看。”
陈晟在旁边喊，“等等让我玩那个剑好不好哥，好不好嘛。”
陈旭这才稍微忘掉了一点贺东延的事，哈哈笑了出来，剑眉一扬，咧出两排白牙，扛着剑比了个耶，“拍帅点。”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都搞定了，但是也没见贺东延的踪影。
韦学安就已经喊开始了，“可以了，开拍开拍。”
陈旭剑眉奇怪，“贺东延呢？”
“在马车里。”
陈旭这才了然。
唐铠童一敲板子，韦学安跟着喊了“Action”。
陈旭虽然没彩排过巨剑要怎么耍，但是脑袋里排演过一遍，但善书者不挑笔，善武也不挑剑，也差不多知道怎么回事。
猛一翻身，劈，砍，斩，真人老登环的招式使了个遍，才一个空翻狠狠将巨剑劈在马车前的定点。
因为运动过度，胸膛起伏，陈旭呼吸有点急促，心跳的也有点快。
深吸一口气，以一个半起办单腿跪地的姿势撑着剑，念出了台词。
“里面的人可以放心出来，”陈旭顿了顿，声音大了一点，“我不是你的敌人，是西国的勇士。”
马车传来轻微的声响，下一秒，便是“吱呀”一声侧门被推开的动静。
估计贺东延要出来了，陈旭刚要抬头，下巴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一愣，便被一股力道带着抬起头。
“你叫什么。”贺东延声音低磁。
心跳漏了一拍，陈旭脑袋在一秒完全空白，只知道剑眉呆直的看着用细剑挑起他下巴的贺东延。
……金色的，长发的贺东延。
摄影灯光从顶上照下来，逆着光，贺东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贵族流金长袍，那双桃花眸换成了浅色瞳，肤白胜雪，唇色嫣红，美得不似真人。
陈旭呆呆抬头，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不知哪里来的风，金色的长发拂在了他的脸上，细细的，有点痒。
韦学安满意的喊了一声“cut！”
“没错，就是这个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