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霍琮这么一提醒,郦黎的心思立马就活络了。
他在心里盘算起来,要说剧本的话,那真是要多少有多少,反正这个世界也没版权,当初在社团里和同学一起修改创作的那些本子,都可以拿来改改排戏。这股看戏的风潮要是传到外地,那就更好了。
养伶人总比养孔雀要好一百倍,说不定还能拉动消费呢。
不过......
“他不是你的属下吗?”郦黎问道,“之前你叫他过来,是为了顶若雪先生的差,现在京城这边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他处理的问题了,传信也可以用鸽子,不如让他跟你一起回去吧,我可以另找人选。”“不必。”霍琮立刻道。
他回答的速度太快了,郦黎不禁起了疑心,上下打量了霍琮片刻,忽然恍然大悟:“你该不会是被他要工资要怕了吧?”“那倒没有。”霍琮辩解道,“我还不至于连属下的俸禄都发不起,但邵钱这个人....”他迟疑了一下,“有些过于在意银钱了,不过要是把他放到正确的岗位上,也能发光发热。郦黎勉强相信了他的话。
虽然他只和邵钱见了一面,但他其实对这位门先生印象还蛮好的,论毒舌有陆舫在先,论省....好国库紧张,他现在穷得要死,开源节流一下也没什么不好。“那就这样吧,”他一锤定音道
“我可以先任命他为
京城和徐州之间的通商大使,每个想要在两地通商走货的商人,都需要在协会注册登记,交一笔注册资金,也就是押金。“这笔钱你打算做什么用?”
“开农行!”
郦黎早想这么干了。
所谓经济,最基础的就是有卖有卖,有了循环,水才能活起来。但霍琮说得也没错,农耕社会,如果太注重发展商业也会出大问题,所以没什么比农行更符合实际的了“那行长你准备找谁担任?这个职位作用可不小
“你呀。”
霍琮微微一怔:“可我不是已经....."
“之前都说了,要把徐州当成经济特区发展
,你本来就要管
理当地的农耕税收,当个行长不很正常?”郦黎反问他,“换做是别人来当,我还不放心呢。”
霍琮思考了一会儿,也没有反对。
在大景,州牧的职责其实十分广泛,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对这个等级的官员约束也逐渐降低。
霍琮初上任时,看着一堆烂摊子头疼得要死,他虽然带了一大帮下属,但是事物繁杂,职位完全不够分的。最后只好亲自上场,又当爹又当妈。
“开科举吧。”他由衷道。
郦黎正有此意。
因此在第二日的早朝上,他便当众宣布了这个消息。
大臣们无一反对。
科举本就是国家大事,放在以往,世家出身的朝臣将科举考上来的官员视作二等官,如今世家式微,朝廷无人才可用,自然只能仰仗那些从前的“二等官”们当然,也有人露出些许不忿之色,郦黎暗暗记下了这人的脸,准备等人才储备足够后,第一个把他丢到大西洋上找新大陆去。说不定还能名垂青史呢,感谢他吧。
接下来,他又把农行的事儿提了一下,让高尚着手安排,但一定别上来就给农民放贷,郦黎可不想最后搞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新法,折腾得百姓更加苦不堪言。“陛下,臣有要事票报。
何兑从人群里站出来,朝郦黎行了一礼,高声道:“臣近日从同僚那里听闻,黄龙教在民间聚众传教,不尊国法,不敬国君,臣去坊间打探了一番,发现确有其事。”“一一臣恳请陛下,下旨禁止此等歪门邪.教在民间传教,以正我大景之风!”
人群中,某位陆姓“同僚”默默挺直了腰板,和龙椅上的郦黎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一何大人,真好用。
郦黎心中默默给何大人叫好,面上却装出一副为难的神色:
“可我大景民风开放,从不对百姓信教多加限制,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沈海恰到好处地上前一步,手中拎着一个袋子。
“陛下,这便是证据!此物是我从黄龙教内一处正在做法事的堂庵中找到的,就在京城之中!”
“这是何物?”
这个郦黎倒是真的好奇。
因为在他的挽留下(或许也是某人故意为之),霍琮又在宫中多呆了一晚上才走,就在早朝前,郦黎刚把人送走,还没来得及见沈海询问也卧底得如何了。
他微微朝前探头,发现沈海手中举着的袋子里,装的是一些植物的叶和花枝干。
“这是什么植物?”
沈海朝着周围展示了一圈,引来大臣们的纷纷疑惑。
郦黎却在看到那叶片形状的瞬间,瞳孔急速收缩。
这种东西......
印度大//麻这种东西,为什么会传到国内!?
大景也有大//麻,但品种不同,毒性含量很低,不足以使人成瘾,大多是供纺织用或者药用,前不久郦黎在医馆给人看病时,也给病人开过这味药材。但印度大//麻就不同了,其中的致幻成分HTC远超正常药物大//麻剂量,郦黎想起
焚烧气.....竟是这个鬼东西!!
怪不得黄龙教能如此笼络人心,这都吸上大//麻了,信徒能不对教主死心塌地吗?
郦黎冷笑着想,什么升仙大会开天眼,怕不是吸.嗨了之后看到的幻觉!
“沈海,你具体说说,这东西有什么效果。”
他的声音很冷,传遍了整个大殿。
沈海:“回陛下的话,臣不敢轻易尝试,只挑选了一些禽类,将这些叶片枝干焚烧,后发现绝大多数禽类都出现了古怪行为、走路摇晃、情态亢奋之状。以....他面色凝重道:“臣与禁军暗中搜查时,下属中有一人不慎吸入了烟雾,忽然静止在原地不动,如同丢了魂一般,只知道嘿嘿傻笑。臣无奈之下,只能命人先将其带走,足足几个时辰方才恢复何兑听得眉头紧锁,“光是吸入一些烟雾,就变成了这样,这东西若是传播开,岂不是令百姓人人自危?万一传入朝中,那便是亡国之患!”很好,何大人口中的亡国危机又增添了一条。
郦黎已经习惯了,但有前世记忆的他很清楚,这一次,何兑确实不是在危言耸听。
虽然不知道这新品种大//麻是从何处传入大景的,但一旦民间为了利润开始大规模种植,这个国家才是彻底完蛋了!“两位说的有理,但黄龙教教众甚多,也不好过分强硬,”郦黎下旨道,“不如这样,先在民间禁了这害人的东西,然后召黄龙教教主进京,朕有几句话想问问他。”“若是他遵旨而来,听从朝廷命令,那这黄龙教教徒也算是我大景子民,只需怀柔教化,服从律法即可放归;若他抗旨不尊.....郦黎字正腔圆道:
“那这黄龙教便为邪.教,天下人人共诛之!”
"退朝!”
东莱,黄龙大殿。
“教主,陛下找您入京,传旨太监都在外面候着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黄龙教护法站在帷幕外,心急如焚地问道。
堂内的香炉静静燃着,丝丝缕缕的青烟从雕刻的镂空花纹中逸散,将整个堂室内都染得清香扑鼻一一这竟是连皇宫中都难得一见、一克胜过一两黄金的龙涎香!而他们脚下踩着的毯子,是编织繁丽的羊毛地毯;一旁桌案上供奉的瓜果,同样是价值不菲的西域贡品;就连隔档开护法视线的帷幕,也是用金丝绸缎织就而成的。一个人影坐在帷幕后方,侧身依靠在软榻上,不紧不慢地捻起一颗葡萄,送入口中。
一个蒙着双目的侍女跪在榻边,轻轻为他敲着腿。
尽管纱布尚且染血,柔弱身躯也因为疼痛微微发颤,但她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了一种无上荣幸的幸福表情。“教主....."
“闭嘴,不见。”那教主轻柔道,“你吵着我听曲儿了。”
哪里有曲?
护法百思不得其解,左顾右盼一番,根本没有在殿内找到乐师的踪迹,最后也只能认为是教主神通广大,能听到凡人听不见的仙音。“可是,”护法踌躇许久,还是忍不住讷讷问道,“如果不见的话,这不是抗旨不尊吗,教主?欺君可是死罪...."欺君?"
帷幕后的人突然冷笑一声,突然直起身坐正,怒不可遏道:
“你以为他们欺的少了?这旨意从拟好到盖章,哪样不是那帮大臣逼着他做的?”
“欺君,我看真正欺君该千刀万剐的,是你们这些中原人!”
护法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而那名为教主捶腿的侍女,就像没听到方才教主怒极之下吐露的心声似的,等男人躺会榻上后,依旧一心一意地侍奉着他。“把那阉人赶回去,但别要了他的性命。”乌斯咕哝了一声,“毕竟是他的......
但那护法刚起身走到一半,又被他叫住了。
“至于你,”乌斯哗地掀开帷幕,冲瑟瑟发抖的护法轻柔一笑,“来。”
堂室内香气愈发浓郁。
护法踉跄着走到他身前,像是一具木偶,明明脸上尽是恐惧和不情愿的神色,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跪在了乌斯的面前,俯下身,亲吻他脚尖前的地面。然后他抬起头,双目圆睁,两行浊泪划过脸颊,用发抖的双手,接过了一枚黑色的药丸。
“黄龙在上,谢教......仙丹....."
护法摇晃着身体,颤抖着谢恩。
“好孩子,”乌斯抓着他的头发,眼神一片冰冷,却用带着笑意的语调在他耳畔低声道,“愿长生天保佑你的灵魂安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