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苒:“?”
他嘟囔着:“我什么时候瞎过……”身旁传来破海之声, 是惊雷长老钻进海底,打捞出那两截蛟妖的妖身,又抗着出了海面。
他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爽朗笑着落在玉舟之上, 将那蛟蛇往甲板上一摔——
脚下似乎都震动了一瞬,那蛟妖身上的水珠四溅,断口处的血也跟着渗出来,差点淌到我的脚边。
我的眉头略跳了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宋星苒正盯着我看,见到我这般情态,也不知脑补了些什么, 像有些好笑地调侃道:“怕这个?”
说着, 一脚将那蛟身踢远了一些。
“……”我感觉我的眉心又跟着跳动了一下,
怕妖怪尸身?笑话!
我是嫌那血溅出来有些脏, 怕沾在我鞋上……嫌弃地看了一眼宋星苒。
宋星苒显然没有被嫌弃的自觉,唇角微弯,心情不错的模样。
这蛟兽有出窍中期修为, 跟脚又不凡, 可以说浑身上下都是宝贝了。皮骨是制灵器的上好材料,内丹更是罕世珍品。
惊雷长老原想收这妖兽, 和舟微漪分了, 但方才宋星苒出手相助,当然不好贪功,对着宋星苒一拱手道:“少宗主也是义士, 这蛟妖有宋少宗主一番功劳, 还请你先挑一截走。”
宋星苒却是也立即还礼, 斯斯文文道, “惊雷长老此言差矣,在下不插手,您也能收服妖兽。您不怪小辈贸然出手便好,怎能在此时分桃夺利。”
“何况……”宋星苒笑了笑,“依我和微漪兄的交情,谈这些生分了。”
舟微漪但笑不语。
这话说的谦让,但惊雷长老看出他是真心,心中好感又盛几分,心道不愧是怀瑾宗的小宗主,就是有几分豪阔的侠气在身上的。他也是性情直爽之人,就恭敬不如从命地收下了。
我看的简直在一旁啧啧称奇。
还是那句话,宋星苒在旁人面前可真是人模狗样的,也是当世风流的宋公子、少宗主……怎么偏在我面前就一点气度也没有?
白瞎他那般芝兰玉树的好相貌,偏要做舟微漪的“舔狗”。
我暗地里正诋毁着宋星苒,他却和惊雷长老相谈甚欢,已经谈及他怀瑾宗的法器“玉楼”,可以和登仙宗的法器玉舟一同行驶,前往目的地了。反正大家都是要去重海之地的,一路相伴也有个照应,让邪魔外道之流不敢轻易进犯——如果真有邪魔外道那么想不开,要袭击登仙宗或是怀瑾宗的话。
我听的有些头疼。
宋星苒还真是……仗着自己是怀瑾宗的少宗主,便胡作非为。口口声声为宗门着想,其实是想趁机黏上舟微漪吧?
我暗自揣度。
偏偏惊雷长老没有一丝怀疑,立即便一口应承下来。
登仙宗虽是修真界第一大宗,但从来不狂妄自大,能和其他门派友善交流的话自然也是可行的。怀瑾宗又是正经的名门正派,名声一惯很不错,百利无一害。
何况少宗主和他们宗的舟微漪是好友——和舟小公子感情也不错的样子。惊雷长老十分开朗地想到。
这一路上有的闹腾了。
我抿着唇,暗暗道。
宋星苒果然很闹腾。
两宗法器一前一后地飞行,离得也近,宋星苒便常常从自家宗门的地盘,跳到登仙宗的玉舟来。频率都不能说是窜门了,登仙宗门外弟子差不多。
怀瑾宗也有长老坐镇,但管不住少宗主,也就随他性子了。
我实在觉得宋星苒“奇葩”——贬义的那种。
怀瑾宗的法器不说比登仙宗法器要强悍,至少防御阵法方面是要差上些,可舒适程度上却更胜一筹,很符合怀瑾宗阔绰手笔。
他放着高床软枕不躺,却偏偏要跑来登仙宗的玉舟上睡着,实在不知道有什么毛病。
我观察一阵,也只能将其归功于宋星苒的舔狗特质。有舟微漪在,恐怕他住着茅草屋都自得其乐。
只是他烦舟微漪便好,舟微漪来看我的时候,他也要死乞白赖地黏过来。
舟微漪不来看我的时候,宋星苒说微漪兄在做正经事,忙得很,他不好打搅,这登仙宗又没有什么其他熟识的人,继续持之以恒地骚扰我——我简直要气晕了。
舟微漪忙,难不成我就不忙吗?
我也是要看秘籍修炼的人!
我也时常想心平气和地与宋星苒做个君子之交,毕竟舟宋两家世代交好,没必要得罪宋家未来的继承人,可宋星苒那张轻薄的嘴——我暗暗咬牙,实在是装不出温柔合意的模样。被他激得忍不住打起嘴仗,你讥我讽,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非要说有什么好处,就是我被宋星苒转移了太多精力,以至于最后几日的行程,本该是极难熬的、头晕虚弱之类的毛病还算轻的,只怕我到了古城的时间里会害病。
但现在我每天被宋星苒气得“气血翻涌”,只想着如何和他斗争出上风,一时间身体都没其他难过征兆了——或许是它们也感受到了主人蓬勃的动力,不愿在这种时候拖了后腿。
直到抵达重海的最后一日,我身体才后知后觉地泛出一丝不适来。
……头晕、恶心、反胃。
我面色苍白地饮了一口裴解意泡的柑橘水,一点酸甜意味压下了喉间异状,满口清香。
我又拿其漱了漱口,手腕有些无力地将茶盏放下,难得磕出了一声声响。裴解意上前想伺候我,我有些有气无力地道,“不必,我自己来。”
想到什么。我瞥了裴解意一眼,警告他:“不准告诉舟微漪。”
我怕舟微漪太过紧张,让我在客栈内养病,不准去重海古城。于是刚好错过了古城机缘出现的时机……那我真的可以直接哭死了。
裴解意的面色,也有些苍白和难言的紧张。
他抬起眼,缓缓看我一眼,还是垂眸应道:“是。主人。”
裴解意答应我的话,便不会违逆我。
我略微放下心。
却在我最虚弱时,宋星苒又和那四处游街的登徒子似的,晃到了我房前。
我现在难受得很,脾气也渐渐暴躁,随手拿了个什么便掷过去。只听清裂一声响,那小件把玩的骨瓷杯在宋星苒的脚下碎裂开来,瓷片飞溅,威力不大,但发火的意味很浓重。
我声音有几分哑:“滚!”
“……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或许是听出我如今不好惹,宋星苒身形僵在门口,小声嘟囔了一句。只抬眼见到我时,微微一怔,便快步走了过来。那眼珠不错眼地盯着我,“怎么回事,你生病了?”
看到我这么虚弱的模样,不得得意死他?还嘴都要比平时慢一拍。
我半靠在床榻上,扯了扯唇角,自暴自弃地想着。言语不免,也跟着阴阳怪气起来:“嗯。还没死,让你失望了。”
宋星苒皱眉,声音一时间比往常冷上几分,竟显出些威势来:“胡说,什么……不什么的!这种字不准挂嘴上,不吉利!”
我没听过宋星苒这种正经斥责的语气,被他训的一怔,脑中也还混沌着,下意识乖巧“嗯”了一声。
宋星苒语气这才放缓了:“不可讳疾忌医,我让医师来给你看看。我宗门随行的人里,也有医修大能,我让他们现在过来,是擅看……”
后面的话我都模模糊糊没听进去,看着宋星苒那满脸正色的面容,仰头迷茫了一会,心底才烧起一丝恼怒来:
怎么回事,怎么轮到你来训我了!
我是颇有几分记仇的,看着宋星苒这副模样,忽然间计上心来,要好好……恶心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