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一切平静得可怕。
林湖安静的待在自己的家中,老老实实的给林如海写信,他当世在城墙上说的那些话,想必也伤害到了林如海的名誉。当然,他并不为这些话后悔,毕竟这是他本人最真实的想法。
而且,还可以正好利用这一点兄弟两个决裂,他也不用牵连到林家上下。
他知道自己的下场,不论是来自男性集体的反扑,还是天子的敲山郑虎,杀鸡儆猴,这些人根本没有留下他一条命的可能。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夺取他的性命。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他已经做了万全的部署,不会出现让她们白白举行抗议一场,最后却被一点儿蝇头小利给欺骗过去的情况。“我真是,手都要抄断了。”状元郎甩了甩手,看着眼前这一摞充满了墨香的纸张:“你确定这些法律真的能够被推行下去吗?”林湖反问:“为什么不行?”
“连历史上的秦朝都能推行男女平等的法律,那可是大一统的始皇帝,如今他们已经被逼到这个境界了,要做什么,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主动权是掌握在我们的手里的。”
状元郎笑:“你还真是不怕死。”
谁都看得出来这些女子肯后肯定有懂法律读过书的人在教导她们,否则,一个大字不识的人就算想要获得一个公平,可能她们都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就好像一头老黄牛,如果没有人去点名,它根本不会知道自己过
有多么的辛苦,它只会习惯如此。你要让它去幻想一个公平,它也根本不可能给出一个具体的答案,可能每天多吃一筐青草,对于老黄牛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同理。
被压榨了千万年的女性也是如此。
她们就像是从小被驯服的小象,就算她们拥有了反抗的力量,成长成为了一头可以随便将他人碾死的大象,可牵引绳在那里,她们就会天然的听从,因为她们不会发现她们成长为了大象,只会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弱小的能够被随便欺负的小象。见识决定了一个人的上限。
就算她们想要报复回来,也根本不得其法,就宛如那个伊氏,所作所为也只是以恶制恶。
要想安抚她们很容易。
一个女性登基的皇太女就足够了。
偏偏她们拒绝了。
任谁都能够看得出来她们的背后有人在出谋划策。
倘若这个人藏的好也就罢了,偏偏他还自己跳了出来!哪怕伊氏说了那样的话将她们保护林湖的行为给出了一还算说得过去的答案,可是她们对林湖的紧张也
林湖就好像是她们的外置大脑。
只要把林湖除掉,就算她们想要逼迫皇家更改法律,可能她们当中能有一个把法律记齐全的都没有,要怎么改还不是掌握在了皇家的手中。林湖预判了他们的预判,他自己直接写出一部新的法典来,详细的把水国通行的旧法律一一写下来,再把不公平的那些全部都标注出来,一条一条对应的更改下去。他也不能说自己就做到了完全的公平,但是他只能说自己已经是做到了他能想象到的全部。
更改法律的三司必须增加女性监管的权利。
林湖将这一点也写入其中,防止皇家颁布了一条法律之后不用多久又把这一点更改了。
他甚至为了这个,还把黑山这世间唯一的堕神都算在其中,作为见证者,倘若没有得到她的首肯,那么谁也别想要再改动新法典。“死又何惧。”毕竟林湖身上还担着城隍职位,死了立刻就归位成为阴神,这些人只怕还要悔不当初!到时候落到他的手里。
哼哼。
玩家也是会记仇的。
"这世上真的有鬼神?"
“当然。”
状元郎沉默了好久,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沙哑了:“那我的母亲她....
林湖说道:“我专门给你查过了,你的母亲在你考上状元之后就投胎转世去了,就是不知道她投胎成了哪户人家的女儿。”原本是能够查得到的。
但是,冥府被黑山犁过一遍之后,山寨版本的生死簿就发生了变化,六道轮回台也变成了随机模式,并不能根据一个人的前世再去追寻她的今生会投到哪里。只能说,上辈子是个大善人,那么这辈子,他/她定然就能够出生在一个积善之家。上辈子是一个大恶人,那不好意思,没有投胎的机会,要下十八层地狱赎罪。不想投胎滞留冥府的也不少,但是如今的冥府管理严格,可不像以前那样好混,很多人不想要受到这样的束缚,反而放下了执念转身投胎去了。在知道了状元郎的故事之后,他就可以去查了一下状元郎的母亲的情况。
那时候已经晚了。
状元郎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儿子十分的有出息,直接成了当朝状元郎,看过他打马游街之后就了无牵挂的去投了胎。“很抱歉。”
状元郎反过来安慰他:“这并不是你的责任,甚至你还悄悄帮忙查了这些,已经是给我一个天大的人情了。”他说着,再看向自己手中的笔和桌上的纸,又生出无限的动力来:“既然如此,那我就更要把这件事情操办好了。”说不定,这一世,他的母亲能够快快乐乐的长大,去读书,去游历,去做她想要做的任何事情。
如此,也算是能够抚平他心中的愧疚与悲伤。
林湖无话可说。
他知道,状元郎并不需要他去劝阻对方注意安全,有所寄托的人总比行尸走肉的活着强。
“老爷,贾府有人来递帖子。”
林湖:???
贾府怎么会来?
林湖是知道,自从上次他把贾家老太太直言不讳一顿之后,贾家那老太太就恼怒上了他,从那之后,贾家就再也没有登过他林家的门。他还知道,贾老太太对贾敏的书信中也写了不少他的坏话,话里话外就是他这个当小叔子的人并不尊总她这嫂嫂的娘家长辈,言行无状,只怕心中有反骨,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林湖只能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反正任何说话不顺你的心意的人,就都是心中有反骨,不是好相与的呗。
他是半点儿不在意贾母怎么说的。
他自认问心无愧。
贾敏是个聪明人,从那三两句话就知道了贾家的情况只怕不好,只是她和林如海远在扬州,就算想要拯救贾家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她作为一个出嫁女,能够动用的力量实在有限。贾家的男儿都不思量力挽狂澜,她就算写了书信往来去指点她的母亲,贾母也是半点儿不高兴的,甚至还觉得贾敏出嫁了就与她不亲近了。好在她眼明心亮,倒也没有迁怒到林湖身上,甚至还来信感谢他提点贾家的困境,希望他能够在需要的时候出手挽救贾家一把。只是她有这个心,贾母却根本没有这个想法,恨不得与林湖这个小兔崽子老死不相往来,林湖也就乐得不同与贾家打交道。谁知道今日竟然接到了贾家的帖子。
林湖叫管家把帖子递过来看看。
贾府的帖子上都贴了金箔,尽显贾家国公府的底气与贵重,翻开里面写的也很简单,就是说贾母生日,因为不是整岁打算办一个小宴,请自家亲戚前去乐呵乐呵。话语说得再委婉,也改变不了她们强硬要求林湖必须要去的意思。
好在林湖也没打算在这方面失礼,他的嫂子是贾母亲女儿,三年守孝,他得嫂子照顾,是要多尊重一下对方的。只是他有点儿好奇,贾母这个宴会是谁推动的,又是个什么想法?
状元郎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抄写去了:“鸿门宴罢了。”
“鸿门宴,我也是要去一场的。”林湖说道,他转身吩咐身边的管家林伯:“你去告诉贾府的人,就说我收到了,贾老封君生日当天,我会去给她贺礼的。”说完,他又说道:“查一查这段时间,谁去登了贾府的门。”
这个倒也不难查。
主要是贾母根本没有听从林湖的建议去严加管教家中的奴仆,只要你愿意花几个钱去打点询问,那些奴仆就什么都敢说,在整个京都人的眼中,贾家透明的宛如根本没有任何的秘密。林伯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从贾家的仆人那里打听到了贾家近日来的动作。
先是史家,也就是贾母的娘家侄子的女儿、红楼梦原著中的史湘云被她接来了贾家小住。
然后是王家。
贾政的老婆王夫人与贾政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发生了争吵,让王家的王子腾夫妻上门去劝说。
为了给贾府大房继娶的媳妇撑脸面,贾母做主办了一场小宴,宴请的是那些四王八公,贾家老亲。
如此种种。
贾家的小动作倒是不少,打量谁看不出来她们不过是扯着这些幌子实际上在串联旧部老
亲打算做点儿什么呢。
这一连串的记录当中,唯有一个人是值得林湖在意的一一新帝身边的大太监。
贾家当初可是老皇帝划给前太子的势力,太子伴读贾家老大贾赦可是老皇帝亲自取
字恩候,意思就是他将来怎么也能继承个侯爷爵位。
当然了,太子失势了,这句恩候也成了空谈。
显而易见,贾家和新帝可没有什么关联。
这人突然上门,想必就是贾母突然要办生日宴会的缘由了。
果真是一场鸿门宴。
只是林湖也不是那种杞人忧天整天提心吊胆的人,就算知道了贾母的目的,也不会因为这个耽误自己的日常,左右宴会日子还远着,还不如专心写好这部法典。林湖宅在家中没有动静,法典已经写到了第二部,将原本草拟出来的那些也都一一完善,矛盾的地方也都仔细写清楚,并没有留下半点儿含糊不清的话语,尽量不给旁人含糊操作的机会。当然,这也极大的消耗了林湖与状元郎的心血。两人写完这部法典都没了好脸色,整个面色苍白,脸颊凹陷,目下青黑,仿佛时日不多,随时都可能猝死过去的样子。只是两人的心情都极好,林湖甚至还有心情打趣:“放心,进补一段时间就又是容光焕发状元郎了。状元郎拱手:“哪里比得过探花郎风姿卓绝,在下是甘拜下风的。”
林湖也拱手:“客气,客气了。”
两人相视一笑,林湖安排道:“你叫人去通知小莲,一定要叫小莲亲自来取法典和计划书。
单单更改法典是没有用的,还需要后续的执行。
还有女性的平等也不是一部法典就能够成功给与的,还需要无数人去努力,需要她们一代又一代的开启民智,才能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部法典可以保护她们。当然,还需要有更多的女性能够站上朝堂。
唯有自己掌握权利,才能够彻底的保障她们的利益不被侵占,保证女性不被蒙骗。
这其中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林湖能做的,也不过是将前路铺垫好,给她们指明一个方向,告诉她们应该朝着什么方向走罢了。剩下的,就只能说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只能看她们自己的努力。
林湖十分看重法典和计划书,林伯作为最亲近的管家自然是知道的,他半点儿没有磕巴的应了下来,直接利用了林湖私人的联络方式给女性改革的那几个头目传递消息。“已经联系好了,她们明日就会登门,老奴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到时候她们会从咱们的铺子走地道过来。”林伯咳嗽了一下,激动的说道:“多亏了老爷深谋远虑!早早就计划了这一切!”任是谁也想不到,林湖人还在老家守孝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人来京都挖地道了。
正好借着修缮房屋这个理由,他直接把林宅和京中几个大店铺中间挖通了,还挖了一条前往城外的地道。整个底下只差没被挖成迷宫。
当时也只是挖着好玩,毕竟作为一个玩家,有的时候是真的很难抗拒这种挖地道的行为。
亲自设计挖出一个地下帝国,这是多么令人刺激的事情,身为玩家又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现在正好就派上了用场。
看着林伯一副心悦诚服,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样子,林湖也只好笑笑不说话的默认了自己是深谋远虑。“林伯怎么咳嗽了,可是近日太过忙碌,受了风寒?”
林伯摆了摆手:“老奴已经看过大夫了,并不是风寒,可能就是年纪大了,身体渐渐不管用了吧。林伯近日身体出现了全身不适、乏力、头晕、头疼、咀嚼无力等等症状,他自己也是十分爱惜自己的性命,第一时间就请了大夫就诊。大夫并没有诊断出什么,只道他可能是患了老年病,或许是身体的正常衰老。
实际上林伯也才四五十岁,哪里就老了呢?只是对古代人来说,这个年纪就大了,尤其是林伯的孙子都出生了。大夫都那样说了,他就算不服老也只能服老:“老奴已经为您找好了新的管家,只等您考察过后决定要不要聘用对方。他是了解林湖的,林湖刚要开口,他就先自己说道:“您也不必想着给老奴什么恩典,能够跟着老爷您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我家那俩小子还需要好好磨练,就如今林湖的出行马车是林伯家的老大在管理,身边的跑腿小斯书童则是林家老小。
林湖倒是不介意把林家老大提到管家的位置上。
只是林伯自己知道自己小孩的几斤几两,老大要想能够独当一面,还差得太远,强行提上来也只能耽误林湖的正事。林伯是个感恩的人,当初被排挤到林湖的身边当一个驾车的马夫,又被林湖直接提到了管家的位置,他就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心甘情愿的为了林湖肝脑涂地。他可不愿自己的孩子仗着林湖这个主人的心软善良,就做哪些德不配位的事情。
说完,林伯又咳嗽了两声,差点没管住嘴角流出口水来,好在他快速的用手绢遮掩住了。
林湖也没计较他的失礼:“既然林伯身体不舒服,就先躺着休息几天,你也不必着急,反正咱们现在并没有什么人情往来,事情也都办的差不多了,正好有空叫你好好休息。”林伯只好点头应下来。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状元郎和林湖两人,状元郎这才开口说道:“你这管家倒是不错,只是他这未必是老人病,恐怕是别有缘故。”林湖:???
与那些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古代读书人不同,林湖当初就只专研了四书五经那些需要科举的书,旁的杂书根本没时间看,对于医人治病这方面是一窍不通,只得洗耳恭听。状元郎摇了摇头:“这并非是医书上记载的病例,我也说不准。
他到底是出自寒门,见识过那些劳苦百姓,也见过一些根本没有记录在医书上的怪病。
比如说一个壮年人突发疾病,先是身体不适,表现出一些风寒的症状,但是却并非是风寒的病因,吃再多药也不管用,最后快速的死去。“这种病一旦发作,几乎是必死无疑。”
这个时代的医书记载还是太少,若非状元郎亲自见过,问十个人,也未必知道这个病症,只怕是会当做小小风寒就忽略过去了。林湖听着听着,这描述怎么感觉越听越像破伤风:“他们之前是否接触了什么生锈的铁片之类的东西,并且还被划伤了?”状元郎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只是小小一个口子,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划伤的。”
他也是看到了林伯手指上有个伤,再看他那些表现,才会联想到这个不知名的病症。
“你确定林伯手上有伤口?”
状元郎点头。
林湖沉着脸,起身就朝着主宅后面的陪房走去。
林伯已经听话的躺在床上休息,见到林湖过来,正要起身就被林湖按住了:“林伯不用起来,我只是来问问你,手上这个伤口是怎么来的?”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林伯手指上的伤口。
按道理来说,林伯作为林家的管家,手下还管着好几个仆从小子,并不需要他自己亲自动手做什么,怎么会伤到手?诚如林湖猜想的那样,林伯平日里只需要做一些调度安排的活计,根本没有什么会伤害到他的粗活,这次的伤口,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是贾家递来的帖子不小心划到的。贾家递来的帖子上还贴了金箔,拜帖封口上本该是用火漆密封的地方用的是铁片锁扣。
他正是在打开锁扣时,划伤的手。
“那铁片锁扣是不是生锈的?”
林伯点头。
他当时还疑惑呢,贾家把帖子做得那么精致,还贴了金箔,怎么没
意到小小的铁片锁扣是生锈的,真是百密一疏,可见贾家如今也就是面子光了。
林湖叫人去把帖子拿来。
他当时接过来的时候就是打开的,只需要直接拿来看就是了,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装帖子用的信封用的是火漆封口还是用的别的。如今接过帖子和信封一看,再一想到新帝身边的大太监突兀登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怕这根本不是贾家百密一疏,而是专门利用了古代人不知道破伤风这个病症的特点,专门用了生锈的铁片来暗算他呢!接触到铁器的多是老农或者是行伍的兵,所以大多数人可能都不知道铁锈划破伤口会使人破伤风。但是这些人应当是知道,生锈的铁划破伤口会得治不好的风寒。
这就是经验所致。
贾家正是行伍出身,能够知道这个也是正常。
红楼梦中林如海忽然病重,只怕也是贾家和新帝做了什么交易,才能保得住贾家的地位,以至于老皇帝去了以后,他们也没有因为站错队被清算。现在么,应当也是贾家和新帝做了交换,要拿他林湖的命换一场富贵呢!
贾家,新帝,皇权。
呵。
林湖强压怒气,给林伯解释:“林伯,你这是被我波及了。”
“您千万不要自责!能替主人挡了这一灾祸,也是老奴的福气!要怪就怪贾家。”
林湖冷哼一声,他倒要看看这贾家能不能换到一场泼天富贵,与虎谋皮,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您放心,这场鸿门宴,我必要送贾家一场热闹,才能报答他们的处心积虑。”他说着,又道:
“您家两个小子也都是好的,待我给他们消了奴籍,将他们安排到姑苏老家去
您家小孙子也就可以参加科举了。
家中子孙都能有出息,林伯再无任何话说,含着眼泪跪谢林湖恩德。
可是林湖心中却是燃着满腔怒火,等着烧一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