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太冷了,兽医只降下车窗探出头喊了一声杭思潼又赶忙缩回去,这一会儿他就被淋了一头雨水。
杭思潼赶紧跑到小电车旁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赶紧坐进去:“实在是太麻烦你了,我是新来的记录员,杭思潼。”
兽医点点头:“我叫许兵富,士兵的兵,富强的富,其实我也是住老城区附近的,所以贺叔才让我送你一程,不然平时女孩子们到了这个时间,是不会再下山了。”
“哦,所以才会分配宿舍是吗?”杭思潼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她明明在幸福文苑那边租了房,花姑也是知道的,还让她去分一间宿舍,工作比较晚的时候,就不好再下山了。
许兵富理所当然地说:“是啊,山里不安全,加上农场在这,平时有牛羊跑出去,不说真遇上人贩子那些,万一被牛羊撞断腿了,也很难处理——不是,前面的车子怎么不走啊?”
说话间许兵富已经松下手刹,就准备出发了,结果这都快熄火了,前面的车子居然还不动。
杭思潼沉默,感觉是梁时清刚才想跟她说话,谁知她根本不搭理还跑得这么快,怕是少爷脾气犯了,她想了想,说:“可能是客人在处理事情,这边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我们绕一下好了。”
许兵富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四十多,山里跟天黑差不多,就算是个男人,他也害怕,身边如果是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就算了,还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真在山里遇上什么事,估计只能抱头痛哭。
“我记得还有一条员工通道,绕点路,但也比在这等强。”许兵富二话不说直接掉头走了。
而堵在大门口正中间的玛莎拉蒂后车窗刚关上,车内还残留一丝冷气,驾驶座上的人是梁时清的秘书,他今天也穿着笔挺的三件套。
秘书小心地从后视镜瞄了梁时清一眼:“老板,这天气太冷了,杭小姐本来就说有点怕你,这么冷的天,当然不想在外面受冻了,再者说了,对方没别的心思是好事,咱们也不用在意。”
刚说完,后面的剁椒鱼头小车突然掉头走了,看来是没有跟老板打招呼的想法。
梁时清沉思一会儿,说:“算了,我只是担心她骗花姑,现在既然已经找到工作,人也还算安分,就别管了,让贺叔多注意就是,还有,尽量别让她有空去打扰花姑。”
秘书赶紧应下,继而缓缓启动车子,他今晚就立马去找贺叔说清楚情况。
杭思潼出现得莫名其妙,一出现就坑了梁时清一万五,当然,梁时清出那一万五是不想纠缠,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可谁知道短短两天,杭思潼成为了幸福文苑的租户、又哄得花姑回去跟老太太打小报告、今天还直接到农场来工作了。
正常女孩子,有这种能力吗?
在语言不太通的情况下,怕是连跟花姑交流都觉得麻烦尴尬吧?
梁时清昨晚临时被喊回去跟老太太吃晚饭,听说他撞了人家行李箱后,平白就挨了一拐杖,老太太从小就娇生惯养但没那些纨绔子弟的臭毛病,她认为有权有势也不能仗势欺人,所以听说梁时清撞了人家租房时还一问三不知态度可能也不算软和后就忍不住教训。
本来吧,这事梁时清想解释倒也不是解释不清楚,是杭思潼的身世实在可怜,他也是刚听花姑说的,干脆就不说话了,想着老太太发完火,回头让花姑安抚一下算了。
说到底,就是杭思潼那可怜的身世让两个没有养过孙女的老太太心软了,这种倒霉孩子可能街上随便抓一个都是,但平时遇不上还好,遇上了,稍微有点心的都会帮衬一把。
所以今天梁时清知道花姑会带杭思潼到农场里应聘,能干什么样的活梁时清不在乎,只要人安分。
梁时清回程时看到杭思潼等在门口,心里多少觉得古怪,风那么大,哪有人刚好在农场大门口等的啊?谁知刚问完问题,人就跑了,弄得好像他欺负人了似的!
平白有些丢人,梁时清不想管了,直接将人丢给贺叔,反正人在眼皮子底下,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杭思潼在车上稍微暖和点之后也没敢跟许兵富聊天,山路太难走,加上天黑了,许兵富看起来跟个实习司机似的,全神贯注、浑身紧绷。
加上路又难走,车子慢得可能跟小电驴差不多。
眼看着都快七点了,还没重新回到老城区,杭思潼忍不住开口:“许医生,要不……我开吧?”
许兵富目不转睛:“啊?这虽然是电车,但也是要驾驶证的,你放心,我一定安全把你送到家!”
“……许医生,我只是不会开小三轮跟摩托车,但我有C1驾照的,你也开一个多小时了,小心疲劳驾驶,后面我换个手怎么样?”杭思潼怕伤许兵富自尊了,就找了个好接受的理由。
闻言,许兵富看着好像不知道被自己拐到哪里去的路,心虚地点头:“也行,我先开到前面桥那里,这样可以把路让出来再换位置。”
山里没有停车位,都是随便停,但路窄,要是拦着人,就容易被骂。
杭思潼没意见,两人换过来后,她才发现这边山路是没有导航的,也就是说,刚才至少有一半的路,全靠许兵富直觉在开。
看完手机导航,杭思潼偏头看了许兵富一眼,他露出八颗牙齿干笑。
收回目光,杭思潼深吸一口气,直接换了个导航软件,两个软件一起看,车子里充斥着两种不同的路线,十分诡异。
好在杭思潼一个都没听,自己看地方方向,最后摸准了路,总算在晚上九点前回到了幸福文苑小区门口。
许兵富也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要直接报警求助了,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两个软件的路线都不靠谱啊?”
杭思潼解开安全带:“你没发现它们一直在让我们撞灌木丛吗?路线虽然不对,但方向是对的,差不多跟着走就行了。”
对此,许兵富对杭思潼佩服得五体投地,是真的勇啊。
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杭思潼跟对方告别,回到小区里,发现老人们又已经休息了,只有她像个幽魂一样每天晚上都很晚才回来。
忙活一天,杭思潼没买到被子,下雨天,夜市估计也只有一些烧烤摊会继续摆,她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再熬一晚,反正熬个一两天,不会出事的。
晚上杭思潼本来打算依旧抱着水杯打盹,困了就睡,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暖和加上累,一眯瞪就睡过去了,等到她被闹钟叫醒,已经开始鼻塞喉咙痛。
杭思潼难受地动了动身体,她不仅冷,还觉得身上特别痛,抬手摸了模额头,摸不出温度,但这么难受,估计是真被冻感冒了。
意识到这件事,杭思潼顿时发出嘶哑的哼唧,这还没上班呢她就感冒了,明天怎么去干活?
人家领导肯定不希望自己员工第一天上班就生病,印象肯定不好,后面说不定还会给她穿小鞋,然后就不能在山里躲着了……
越想越可怕,杭思潼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被楚雯蓝找到,然后被逼着去绑架阮梦梦,最后又从十五楼摔下去,摔成稀巴烂,巨丑、巨难看、巨脏!
正发散思维呢,闹钟突然又尖叫起来,那个手机自带的铃声,比直接在耳边敲锣都提神,杭思潼脑子总算清醒点,她伸手关掉闹钟,慢吞吞爬起来,开始昏昏沉沉地洗漱、收拾自己。
好不容易收拾完,她恍恍惚惚地出门去找公交车,去农场有一趟观光公交车,价格不贵,但每天班次很少,因为路太远了。
杭思潼必须先走出这片没有公交车的街区,再去乘坐别的公交车,等到了山脚下,继续乘坐观光公交车,全程大概需要两个小时零十分钟。
等拿到排班表后杭思潼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她可以在需要上班的日期住宿舍,放假时间下山住,顺便可以买日用品。
转了两趟车到山上后,杭思潼感觉精神好像不错了,她自己没看到,其实脸通红,一看就是快被烧傻了。
杭思潼去到办公室找贺叔领宿舍钥匙的时候,看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年轻男人,穿着笔挺板正,她以为是有客人,便退了出去:“不好意思,管理员,不知道您有客人,抱歉。”
说完,杭思潼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屋内的贺叔跟秘书面面相觑,贺叔先开口:“小梁总交代的事我会办好的,但花姑那人你也知道,她就是人比较善良心软,非要跟人家小姑娘交好,我也拦不住啊。”
秘书顿了顿:“正常交往没事,别往老太太那边跑就行。”
贺叔便明白梁时清的意思了,这种女孩子,原生家庭不好、贫穷可怜,或许刚开始什么都好,但万一被富贵迷了眼呢?
人家就算没这个心,他们不能不做防范。
两人说明白后,秘书先离开了办公室,没让贺叔送,出门后秘书没看见杭思潼,以为她是去忙了,到了一楼拐角处,才看到杭思潼靠在热水区椅子上睡着了,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像是生病了的样子。
秘书一惊,赶忙叫女员工过来看看,员工出事传出去总是不好听,别人可不管是不是员工自己生病,只会觉得农场苛待员工,员工生病了还被逼着上工!
杭思潼被喧闹声吵醒,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身边围了一群人,顿时吓一跳:“你们干什么?”
还有两个身材高壮的女孩子做好了姿势准备背她去医务室呢,谁知道她就醒过来了。
周围的女孩子们七嘴八舌地问候,紧张地询问她是不是感冒发烧了,还是别的问题,得去医务室看看之类的。
杭思潼揉揉疼痛的脑袋,急忙解释:“我没事的,就是有点着凉了,我今天请完假就可以去医院了,不用麻烦大家。”
不过女孩子们还是不太放心,就送杭思潼去贺叔那,贺叔本来等着杭思潼来领钥匙,结果就这一会儿,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了。
“其实只是昨天淋了雨,有点着凉了,今天我领完钥匙去医院看看就好了,不严重的。”杭思潼无奈地跟贺叔解释,她其实真没什么问题,就是被冻了两个晚上,等许兵富的时候又淋了雨,真没什么大问题。
今天杭思潼还不算正式上班,贺叔给了宿舍钥匙后就赶紧让杭思潼回去了,还跟她说,如果要留在医院吊水,可以请一天假。
杭思潼表示感谢,拿着钥匙又写过关心的女孩子们才慢吞吞离开,她想,还是去买两张被子吧,老这么被冻可不行。
等公交车的时候,杭思潼昏昏沉沉给花姑发消息,说自己生病了,今天可能没办法请客吃饭,跟花姑说抱歉,花姑立马回消息说“是不是昨天进山冻着了?哎哟,这天气凶得很,你就该多穿点嘛”。
看到回复,杭思潼可以想象花姑的表情,她笑了笑,回复说:没太大的问题,就是有点喉咙痛,怕传染给你了,等我好了,我们再去吃顿好的!
公交车快来的时候,有一辆豪车突然从山下拐上来,车速很快,杭思潼皱起眉头,退后一些,怕被泥水溅到,谁知那辆车好不容易开过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又退了回来。
车子猛地停在公交站前面,后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是个杭思潼没见过的男人。
杭思潼疑惑地看了一眼,不认识,就继续观望公交车来没来,她现在对这些开豪车的都心生警惕,怕又是梁时清那样的,只有家族偏门遗产,不是真太子爷,不是太子爷,哪里能保她一命呢?
还不如她自己逃跑。
谁知车上的男人在一番打量后,忽然说:“我记得你,你是苏少的女朋友吧?怎么在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