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楚脸上的表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电击”差点没控制住。
好在最绷不住的时候他看的是青龙, 而不是等待着他回话的伯纳·亚伯纳。
又狠狠地瞪了一眼不按规矩行动的青龙，凤楚收拾了表情转身。
“虽然我还挺热爱并且支持研究的，但是想了想今天还是不太合适, 再过两天吧。等我想通了再过来配合研究。”
“你们不是不会强求我们做不愿意的研究吗？现在该不会反悔了吧？”
伯纳·亚伯拉脸上的表情不太好, 明明刚才凤楚已经要答应了, 结果现在又忽然恢复了点理智和清明。
这中间唯一的意外就是沃龙忽然拉着凤楚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啧。
该死的，所以这个动作不是这两个家伙在秀恩爱、而是有什么特定的意义和提醒吗？
伯纳·亚伯拉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沃龙，然后露出一个虚伪的假笑：“怎么会？我说过做研究绝对不会强迫两位那就一定不会强迫。”
“我们愿意等待。”
“只是这事关人类的未来、我也真诚的希望这个等待的时间不会太长。”
伯纳·亚伯拉说着就伸手向外：“两位现在可以自由的离开了，没有人会阻拦你们。”
凤楚顿时点头毫不犹豫地拉着青龙就走，这个地方的异常多少有点超乎他的预料了。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伯纳·亚伯拉的声音骤然阴冷下来：“检测数据。”
“凤楚刚刚的情绪波动值超过80，已经算得上是剧烈波动了。预计认知和情绪改变达到了三分之一的混淆。”
“但是沃龙……”
汇报数据的亚伯拉家族研究员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奇怪起来：“沃龙的情绪波动非常稳定, 除了亲吻凤楚额头的那一下达到30之外，其他时候都……非常稳定。”
伯纳·亚伯拉皱眉：“有多稳定？”
那个家族研究员顿了一下：“稳定的, 一直都是1。”
而情绪值1已经是人类情绪的绝对最低值了, 再往下那就基本可以判定这个人要么有病要么不是人了。
伯纳·亚伯拉：“……”
艹。
就算是心里有所准备伯纳·亚伯拉也忍不住想要骂一句脏话。
萨菲斯老师说如果之后的情绪检测沃龙的数值低于50就要采取行动, 事实是沃龙的情绪值甚至连5都不到。
由此可见这是一个多么冷漠固执、甚至可怕的家伙。
如果所有来到这座岛上的人都像沃龙一样, 那他们亚伯拉家族的研究和家族传承估计都无法保证。
幸好, 这样无法控制的家伙就只有一个。
而更好的是, 虽然他们不好控制甚至是胁迫沃龙, 但凤楚可以。
伯纳·亚伯拉想到这里又诡异愉快地勾起了嘴角——
是什么能让一个情绪极其稳定的人忽然就情绪不稳、患得患失起来？
当然是那有时候非常无用、但有时候有非常可怕的“爱”啊。
“……没关系, 不过是再等几天而已。”
凤楚现在的情绪认知和改变只有三分之一, 波动不大。
再在这座岛上待几天，他就会老实了。
而凤楚老实了, 沃龙无论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
【龙龙, 问题有点大发了。】
凤楚拉着青龙回别墅的路上表情很是严肃。
【虽然今天早晨我突然不太正常, 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和理智, 我觉得这种影响应该不会持续太久、我可以自控。】
【但在研究所里的时候，这种影响正在加剧。
或者说，在这个岛上、那种潜移默化的改变我情绪和认知的影响一直都没有停止。】
【这就有点让人生气了啊。】
青龙感觉着凤楚越来越低沉、认真的语气，想了一下：【别生气，明天我们在岛上再仔细找一找可能的问题，以及再观察一下伯纳·亚伯拉和研究所里的人和岛上的居民有什么不同。】
【这种可以改变人的认知和情感的存在，一定在整个岛屿上覆盖面很大、很普遍的存在，只是我们习以为常没有发现而已。】
【而且。】
凤楚微微扬眉：【而且什么？】
青龙的声音带上了一点沙哑的笑意：【而且，我不相信我……们家的凤凤，面对这样的阴险攻击没有办法防御。】
【你可是精神的王者，不是吗？】
凤楚瞬间瞪大眼睛，蒙了好一会儿才咳了两声嘀咕着回答：【那、那还用你说！】
【我当然不会任由他们这样算计我，呵！不过是认知和情绪改变而已！类似于强大的精神催眠、环境同频共振。】
【这种改变想要硬性对抗是有点困难的，因为暂时无法找到真正的“敌人”加以攻击或者改变。
但是想要他们算计成空却很简单。】
凤楚勾起了嘴角：【在脑海中增加一个“精神阀”或者“认知清醒线”就可以了。】
青龙一顿：【怎么说？】
【就是正常的时候接受那种无声无息的影响和改变、但是一旦这种改变触碰到了某个点就会让自己猛然清醒起来、或者把之前的改变全部判定为“虚假”和“危险”。
算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精神暗示和警戒吧，某种程度上说和攻击影响我的那东西差不多。】
【不过，自己对自己下的精神暗示和警戒显然更容易被接受、更安全而已。】
【这也是精神力的一种运用，算是精神防御的一种。】
青龙点了点头，在凤楚认为这家伙怎么说也得夸他几句的时候忽然开口：
【你对于精神力的研究和了解，果然谁也比不过啊。】
凤楚：【……】
【比人类还厉害，简直就像是我们智械这边精神力第一人。和一千年前发现精神力的人类凤楚相比你也一点都不差……呢。】
凤楚：【。】
好了闭嘴，这种越说越危险的话题就直接跳过吧。
【咳，这大概就是天赋！好了别说这个了我自己会给自己设屏障的！
你东想西想的想我的事儿还不如赶紧入侵研究所的最高核心防火墙、用最直截了当的方法看看亚伯拉研究所里到底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样我们才能釜底抽薪、有足够的底牌和准备不是吗！】
凤楚飞快转移话题并且把压力扔到青龙身上：【你现在可是看过了军方和研究院高级机密以及他们高级防火墙的，加强版青龙！这个亚伯拉岛研究所的防火墙对你来说不会那么难吧？】
青龙：【……】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你还要十天半个月才能破解完毕吧？】
青龙啧了一声。
【再给我七天时间。】
虽然明知道这个狡猾的骗子红眼是在转移话题、给他增加压力，但至少这家伙有一句话说的对，比起寻找那很难找到的影响认知的存在、以及被动接受攻击。
他主动入侵掌控整个亚伯拉岛的研究所核心人工智脑，才是最有效和可怕的反击方式。
换成是人类来到这里大概会束手无策、甚至会被慢慢的影响改变认知再也无法离开这座岛。
但这座岛所有的隐形绝杀和攻击，对于智械生命来说，却几乎不值一提。
【……五天后，我会入侵掌控亚伯拉研究所的核心人工智能。】
青龙又把时限自己缩短了五天。
然后他看向凤楚：【你至少再撑五天，没有问题吧？】
凤楚笑起来：【小看我了不是？你家凤凤能撑到他们怀疑人生！】
青龙也就笑了起来。
登岛第五天，凤楚在差点儿被坑的自动去黑色海胆下做研究之后幡然醒悟、回到别墅之后就去冥想室静坐。
表面上练习精神力，实际上疯狂给自己上精神力警戒和防御锚点、与其等着被敌人洗脑，不如先给自己套个人设自己把自己给洗了。
于是登岛第六天，青龙就见到了一个热情过火、真诚过头的……第一版自我洗脑凤。
“哎呀，龙龙你醒啦！早安哦，今天是个很美好的日子，一会儿我们去海边看看浪花呀！”
“还有，我准备了早餐！煎鸡蛋、牛奶、和豪华海鲜三明治！超~好~吃~哟！”
青龙看着系着围裙、端着早餐过来的凤楚，半点不迟疑地给他拍了张照。
嗯，他不是想要做什么，只是留一点黑历史而已。
然后两人就去亚伯拉岛的海边又走了一圈，虽然热情的凤楚一路上都拉着青龙拍照合影，像极了在约会，但青龙确定这个凤楚还是清醒的——
他在一路观察着海岛的环境、拉着每一个见到的岛上的人说话。
甚至拿走了一些沙滩上的贝壳、采了一些岛上的花朵叶子。晚上回去分析检查。
不过在临睡之前，青龙和监控着他们的研究员都听到了凤楚的嘀咕：“其实想想，那个黑色海胆好像也没有那么丑陋可怕，现在的海胆和海胆异变海虫兽不都是那个样子的吗，有句话是长相越奇怪、味道越可爱！”
“……嗯，明天、或者后天再去看看也行。”
青龙眯了眯眼，监控着他们的研究员则是觉得大鱼就要上钩。
登岛第七天，早上醒来青龙没有得到爱心早餐。
但看到了一个托着下巴沉思的思考型凤楚，他红色的眼睛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早餐我要吃海鲜面。你给我做。”
青龙：“……那你做什么？”
“思考人生。”
青龙：“。”
青龙做了碗豪华海鲜面。
顺带拍了一张沉思凤思考图。
凤楚照例去岛上各种溜达。
继续采集各种没用的花花草草、甚至还钓了条异变海虫兽大鱼。
没有发现问题。
“越来越觉得那个黑色海胆其实还不错，其实伯纳·亚伯拉也很好的，他是个很认真且温柔的人呢。”
青龙：“……你高兴就好。”
登岛第八天，青龙有点期待今天的凤楚是个什么样子的凤楚。
结果有些失望的发现今天好像是很正常的凤楚。
没有奇奇怪怪的人设和表现。
凤楚：“……你那个失望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你想看到什么？我举着双手对你喊抱抱吗？”
青龙：“没有。”
“咳，我给你倒杯果汁。”
凤楚特别大的哼了一声。
去岛上溜达，带回来了一朵花瓣有着红色、黄色和蓝色三种颜色的花。
这朵花看起来非常特别。花型像牡丹、最中心是红色的花瓣，中部是黄色最外层却是蓝色的花瓣。
凤楚把这朵花小心地连着花下的土种进了一个贝壳盆里，然后他托着下巴看着花朵，脸上露出了一些微微的沉迷之色。
青龙也看到了这朵花，然后觉得这朵花假的不能再假。
“龙龙，你看，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奇特的花！它竟然有三种颜色，而且不是渐变、是颜色分明的红黄蓝三色花。”
“人工培育。”青龙给出了定论。
但凤楚却摇头：“不是人工培育是天然生长的花！我仔细检查了它的花蕊花序、甚至还揪掉了几朵花瓣研究，这三色花是真的、自己生长出来的！”
“真是太神奇了、不是吗？”
青龙拧着眉头走到这朵三色花花的旁边，认真的检查扫描了一遍之后发现它竟然真的是自然生长出来的，但他还是皱眉：
“一定有什么东西干预了它的生长，即便看起来是‘自然’实际上也不是‘自然’。”
青龙说完这句话凤楚却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我说它是自然生长它就是自然生长的！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一定要跟我抬杠唱反调？！”
青龙：“……”
默默看着这家伙装。
“龙龙！你变了！上岛之后你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好了，你不听我的话、不体贴、不温柔了！你开始嫌弃我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了！”
凤楚双眼通红捂着自己的心口：“说好了好兄弟一辈子的！说好了你挣钱我躺平的！你现在却不想负责了！”
青龙按了按眉心，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要露出破绽。
“我没有。是你登岛之后情绪就变得奇怪了，你应该想想是你哪里不对劲。”
凤楚嗷的一声就叫了起来：“你还说你没有！我明明就没有变的奇怪是你变敷衍了！你还把问题推到我身上！”
凤楚捂着胸口伤心欲绝：“我觉得你甚至都不如每天问候我的伯纳温柔、理解我！”
青龙：“……”
青龙终于没忍住，咔嚓一下就又捏碎了个杯子。
而监控室的伯纳·亚伯拉却笑出了声。
看看，这不就即将反目了吗？
青龙最终说出了吵架杀手锏：“你别无理取闹，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咱们两个都先各自冷静两天吧。”
凤楚：“！！”
“你竟然说我无理取闹！你这个渣龙！”
“冷静就冷静，你最好一直都别找我说话！”
说完凤楚就抱着花走了，留下青龙站在原地表情难看至极。
【龙龙，你表情不够丰富、情绪不够明显激烈啊。啧啧，不过没关系，多练练就好了。】
青龙：【……】
【花有什么问题？】
凤楚微笑：【就知道瞒不过聪明的龙龙，花没问题。土有问题。】
【土里有种特殊的物质，非常细小的、白色的粉末晶体。像是白沙又不是白沙，更像是某种失去了光泽的白色玉石。】
青龙：【你放在冥想室，一会儿我去检查。】
凤楚：【没问题.jpg】
青龙：【……你，脑子没问题吧？】
凤楚：【龙龙，你是想要在我在你脑子里跟你吵一架吗？】
青龙：【没有，我只是单纯关心。】
然后凤楚和青龙冷战三天。
冷战第三天、登岛第十一天的时候，凤楚在吃过早饭之后忽然站了起来，一句话都不说的直接往研究所走。
青龙一惊伸手拉住了他，却被凤楚无情甩开。
“别碰我，现在我不光不想跟你说话。甚至看见你这张脸都有点烦。”
青龙的动作一僵，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哪怕知道这应该不是凤楚真实的话语和想法，但青龙忽然发现，就算是虚假的，他也非常非常不想看到这个人冷漠的双眼、不想听到那带着厌恶的话语。
那会让他有些控制不住，想要发……疯。
他压下忽然暴发的情绪乱码，跟着凤楚第三次来到了岛上的研究所。
而这一次，凤楚没有犹豫的在伯纳·亚伯拉的微笑之下坐在了那黑色的巨大的海胆之下。
也是这一次，青龙没被允许跟着进入那个研究室，被关在了冰冷的大门之外。
他满目阴沉地看着那个大门。
同时飞快又冰冷地夺取着这个研究所总核心智脑的控制权。
当凤楚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被没有任何节制的抽取的时候，他看到了伯纳·亚伯拉那非常让人讨厌的笑。
“欢迎你正式来到亚伯拉研究所。”
“我亲爱的凤楚。”
凤楚：“……”煞笔。
十分钟后凤楚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那黑色的海胆发出了精神力枯竭警报。
凤楚被伯纳·亚伯拉亲自拉着手扶下来，笑着说：“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和支持，凤楚，为了更好地研究和我们更好的未来、不如你住在研究所里，别和沃龙一起住了吧？”
“还是，你更想要和说你无理取闹的沃龙一起呢？”
然后青龙就看到凤楚抓紧了伯纳·亚伯拉的手，用那双冰冷的红眼看着他：“我要住在研究所里。”
“我不想和沃龙一起住了。他一点都不理解我。”
青龙深吸口气，猛地上前想要拉人。
这次却被伯纳·亚伯拉给直接挡了下来：“沃龙先生，别激动。这是凤楚自己的选择不是吗？你总不能强行带走他。”
“而且，闹别扭的话，也最好冷静冷静、才好和解啊。”
青龙冷冷的看着伯纳·亚伯拉，眼中的杀意明显到让亚伯拉在自己的地盘上都心生惧意。
但很快他又笑了出来：“在这座岛上，您可别动粗啊。”
“我们可是热爱和平的人。”
【龙龙！别激动！我好着呢！这就去看他有什么猫腻，我们随时联系呀！我爱和平！】
青龙垂眼。
“你们最好不要让他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不然，这座岛就是你们所有人的葬身之地。”
【你也听到了，我不开玩笑。】
凤楚一愣，失笑起来。
这真是他听到的最凶最别扭的“恐吓关心”了。
而后，凤楚跟着志得意满的伯纳·亚伯拉，来到了研究所的另一个“世界”——
乘着研究所的电梯向下三分钟，当那扇门打开的时候，他看到了数不清的玻璃房间，以及，房间中的“研究品们”。
砰！
一只熟悉的、黑白花色的大熊猫扑在了玻璃墙上，嗷嗷叫着：“给我食物！我要奖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