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雅君打着哈欠走进办公室,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别空腹喝咖啡啊。”同事张颖扔过来两个小面包,“昨晚值班了?”
“啊,半夜来了三个产妇,两个羊水破了,一个假性宫缩又送回去了。”刀雅君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撕开小面包的包装装幽幽道,“我真的一直很想知道,医生24小时值班真的不会猝死吗?”“会啊。”张颖大她几岁,格外淡定说,“但在医院里猝死会得到非常及时的抢救,等抢救过来后你就可以继续活力满满的值班啦。刀雅君无语半晌,最后吐出一个字:......!
当年高考结束她闲着无聊在家追了部都市职业剧,男女主都是医生,每天穿着白大褂救死扶伤又帅又飒,又有社会的尊重病人的感激家属的称赞以及自我价值的实现,下班没事的时候还能谈谈恋爱,简直是神仙工作了。于是填报志愿时她毅然决然选择了学医,直到真正入行后才发现一一
狗比偶像剧害我!!
又帅又飒是不可能的,每天灰头土脸在班上奔走两万步,平底鞋都给你磨穿
病人的感激家属的称赞也是没有的,不给你两刀就自求多福
至于下班谈恋爱一一下班当然是要赶紧补觉啊谈什么鬼恋爱,不然等着猝死吗!?
但好在市立医院作为青城甚至S省最好的三甲医院,待遇不错,离家又近,刀雅君当初拼
拼活考进来不容易,辞职是绝对不可能辞职的,只能抱怨几句再继续
当兢兢业业的社畜打工人
吃完早饭去查了圈房,回到办公室听见几个同事正讨论得热烈
"夸张的吧,真有那么帅?”
“骗你罚我长三十斤肉好不好!我绝对一点也没夸张,又白又
高又帅,那脸简直是神颜,
关键是气质也绝,啊啊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们形容!‘
“照片啊,有没有拍照片!?”
"我正悔着呢,当时光顾着猛盯了,忘了!”
刀雅君听得好奇,问:“你们说的谁啊?芸芸你碰见娱乐圈明星了?”
“不是明星,是眼科新来的医生,巨帅!”刘芸说,“英国回来的博士,凯文·布鲁克带出来的。”
"我靠,凯文·布鲁克?眼科顶尖大佬啊!”
“对啊,所以咱院抢着把人招进来了,据说还直接给聘了主治呢。
“嘶...这人多大啊?结婚了吗?""
“应该没有吧,看着可年轻了,绝对没有三十!”
刀雅君听着同事八卦,心里也有点好奇,想知道这位被形容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帅哥究竟有多帅。说来也巧,中午下班和同事去食堂吃饭,正好好吃着突然被刘芸猛地一捏肩膀,害得她差点把刚夹起来的鸡块丢出去:“哎呦你干嘛一一“看那看那!”刘芸激动万分,压低声音,“我早上说的帅哥!!”
刀雅君和张颖立刻扭头看过去。帅哥正在打饭,只留给她们一个侧面的身影。虽然看不清脸,但个高腿长,头发乌黑,皮肤雪白,再加上身上的白大褂,一种禁欲的苏感直接拉到极致,真有种刀雅君当年看过的偶像剧男主那味儿了。但让她惊讶的不是对方有多帅,而是那侧脸怎么看怎么像一一
她站起来,在张颖和刘芸震惊的目光中直接走到对方身前,拍了下他的肩膀。
男人转过头来,看清了他的正脸,刀雅君顿时又惊又喜,瞬间喊出对方名字:“路雪辞!真的是你!”路雪辞见到她也很惊讶,“刀雅君?”
“你也学医了?”刀雅君简直满腔说不完的惊奇,“对了,你不是出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路雪辞笑了一下:“我们坐下说?你吃饭了没,我请你。”
刀雅君:“我打饭了,你先坐下,我马上来!”
她回到原座位端起餐盘,对满眼好奇渴望的张颖和刘芸笑说:“我高中同学!”
“这么巧!”两人连忙叮嘱,“记得问问他是不是单身!”
刀雅君哭笑不得,伸手比了个OK,一口气走到路雪辞对面坐下。
“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路雪辞把刚买的一杯热五谷粥放到刀雅君手边,“有十年了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老同学。“你还说呢,”刀雅君说,“当年你怎么不声不响就出国了啊,班级群也退了,电话号码也换了,整个人人间蒸发了似的,我们都纳闷死了,班上还有女生因为这个哭了呢。”“当时因为家里一些原因,走的确实有点急。”
“不光同学,各科老师也都心疼的不得了,他们都指望着你拿省状元呢。”刀雅君笑说,“不过也没亏,最后省理科状元被谢予拿了,哈哈。”听到猝然出现的某个名字,路雪辞拿筷子的手似乎微微颤了一下。
“是吗。”他垂眸,看着餐盘里的米饭,不经意似的问,“那他现在应该发展的不错吧。还在本地吗?”“还在呢,不过人家现在可牛大发了,B大毕业后直接白手起家
自主创业,现在的是宇视科技的老总,身价估计上百亿吧。”
刀雅君说,“前两年还给一中捐了几栋楼呢,校长的嘴都快笑歪了。”
路雪辞默默听着,微微一笑:“那挺好的。”
刀雅君看了他半晌,说:“我感觉你变化挺大的。”
“你也是啊。”路雪辞说,“比上学的时候漂亮了许多,也更干练了。”
“看看,看看,”刀雅君拿筷子尾端点了他一下,“以前的路雪辞可不会这么说话!我还记得上学那会儿我和姜彩彩鼓动你参加校园剧,你一开始不愿意,就坐那儿冷冰冰地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我不演”“没兴趣”。”她模仿的惟妙惟肖,路雪辞忍不住轻轻笑了。
“你比以前也爱笑了。”刀雅君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怎么说呢,整个人好像比以前柔和了许多。”学生时代的路雪辞光芒太盛,虽然他并不傲慢,但多少有些天才自带的孤僻和棱角,再加上过分优秀的成绩,注定会和其他人产生距离。十年后,他留学归来,博士毕业直接进入三甲医院,虽然同样优秀,但身上的光芒好像不
么刺眼了,反而有种经过岁月沉淀的柔和,以及一种
说不出的令人安心的气质。
夸张点说,像神变成凡人,落入了人间。
“可能和学的专业有关吧。”路雪辞说,“老是冷着一张脸,没人找我看病怎么办?”
他难得有幽默的时候,刀雅君笑:“拉倒吧,就你那张脸,我看以后你的号得挂爆!”
两人气氛愉悦地共进了一顿午饭,直到最后收拾餐盘的时候刀雅君才发现路雪辞左手无名指上居然戴着一枚戒指,整个人顿时震惊了三秒:“我靠,你结婚了?”路雪辞扫了眼戒指,没做声,似乎默认了。
“英年早婚啊,”刀雅君回不过神来,路雪辞今年应该是二十八,年纪不大,又一直读到了博士,她没想到对方居然已经结婚了,“我同事还让我刺探问你是不是单身呢。在国外结的婚?你妻子不会是外国人吧?”“不是。”路雪辞端着餐盘站起来,“你这两天什么时间有空,我正经请你吃顿饭。”
“行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刀雅君敏锐地意识到对方似乎不愿在配偶问题上多谈,于是识时地不再多问,“对了,留个手机号吧。路雪辞存上对方号码,和老同学说了再见。
他刚来市立两天,科主任还没给他派太多活儿,下午到点儿就下班了。刚回来还没买车,所幸租的房子离工作单位不远,他在路边扫了辆共享电车,一路骑回了租房。现在是十一月中旬,天气已经冷的很明显了,太阳落山后的风尤其凉,路雪辞放慢了骑车速度,正好趁机好好看一看阔别多年的家乡。相比十年前,青城的面貌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环境更整洁,道路更宽阔,四处都是新盖起的楼盘,公园、商业广场的规模也扩大了许多,还有异军突起般迅猛发展有衰退,反而在发展中不断注入了新活力,
处洋溢
一股蒸蒸日上的喜悦气息。
路雪辞租的小区叫华锦人家,名字取的华丽,其实是一个有些年头的老小区。但路雪辞看它的位置还可以,房子也很干净,再加上人少清净,就暂时在这租了一年。他刚回来没几天,屋子里除了原来的家具什么都没添置,简陋的很。路雪辞换好家居服,进厨房洗干净手,打开冰箱拿出昨天在附近超市买的茄子和包菜。这几年他终于学会了做饭,实在是因为国外的饭太难吃,再不自力更生,他和路潇遥估计都得饿成排骨。他一旦用上心学东西是很快的,虽然到不了大厨水平,但也掌握了几道可以显摆一下的拿手菜。不过现在
用辣椒干煸了个包菜,就着吃了满
满一碗米饭,起来刷碗的时候觉得腰都圆了一圈。
刷完锅碗,收拾干净厨房,刚在沙发上坐下,路潇遥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哥!”背景昏暗一片,所幸有许多荧光棒,能勉强看清路潇遥的脸,“你下班了吗?吃饭了没?”十年时间,路潇遥已经从一个小正太长成一个清秀漂亮的青年了,遗憾的是他的眼睛依旧没有恢复,布鲁克尽了最大努力也只是让他能隐隐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至于未来如何,他也不敢做任何保证。但路潇遥却好像已经十分满足了,他依旧那么天真那么快乐,并且一直对音乐保持着无尽的热爱。两年前他以盲人身份考入英国伯明翰音乐学院,并多次在慈善音乐会上进行钢琴和声乐演奏,被英国媒体评价“能用歌声给人带来光明”。“下班了,吃饭了。”路雪辞仔细看了看背景,“你去听演唱会了?”
“对,华严哥陪我来的。”路潇遥移了一下手机镜头,旁边高大冷峻的男人入镜,冲路雪辞微微点了下头。路雪辞:“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遥遥了。”
温华严:“应该的。”
见两人没别的话要说,路潇遥把镜头移了回去:“哥,你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奥,按时吃饭,工作别太累,等过年我就飞回去陪你!”“知道了,放心吧。”路雪辞说,“演唱会快开始了吧,不聊了,你们先看吧。”
“拜拜!”路潇遥挥了挥手,挂断了电话。
路雪辞起身倒了杯水,从茶几上拿过两个小瓶一一叶黄素和维生素A,倒出两片吃了,然后拿来一本厚厚的医学专业书,窝进沙发里开始看。以往他看书学习时总是凝神静气,今晚不知怎地却有些集中不了精力。他自知症结在哪,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过手机,在搜索框里试探着敲下“宇视科技谢予”几个字。搜索结果大片地跳了出来。
[视界邀约:对话宇视CEO谢予]
[从白手起家到宇视老总,他如何实现人生的完美逆袭?]
惹人注目的标题令人应接不暇,大都带有“年轻”“英俊”“人生嬴家”等字眼,路雪辞随便挑了一个链接点进去,页面加载完毕后,一张谢予的照片猝不及防地跳了出来。路雪辞的心脏瞬间漏跳了半拍。
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深色西装,俊美高大得仿佛一件名家专雕
艺术品。十年过去,谢予的五官更加成熟优越,每一道线条都如素描深邃深刻,然照片中的他神情冷峻,目光寡淡,虽气宇非凡,周身却好似笼罩着一层薄冰,令人望而生畏不敢
路雪辞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头泛起密密麻麻针扎似的隐痛。
刀雅君说自己变了,变得更柔和爱笑。可曾经那么温柔宽厚的谢予,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他不敢自作多情地往自己身上联想,怔怔地盯了会儿那照片,路雪辞退出页面,按灭了屏幕。
不管如何,对方功成名就,现在应该过得很好。
过去的已经无法弥补,如今他能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恪守本分,不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