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辉岸看到地上那摊灰黑色的泥巴时,他脸上颜色也差不多是灰黑的了。
他足足等了三天,结果,就这?
“岳父大人没有见过水泥吧?也是,这东西现在在永州才能看到,也不知道等什么时候王长史才能把它卖遍整个大盛,乃至西凉和大乌。”
“这东西,能修路?”
寻常工部修路造房子也会用到泥沙,但那都是河底挖出来的特殊淤泥,加上糯米之类,最后变成坚硬的砖块。
这样做不光耗费时间,也同样耗费人力和物力,修官道用的正是这样的砖块,但时间久了还是架不住破坏。
陛下要他半月内将此事彻底解决,本就是有意刁难他,但自己要是尽心尽力去做,说不定还有求情的机会,但要是被乱搞……
那就直接回老家等死算了!
“自然能修路,不过这么一点是不行的,本王只是先让人送些来给岳父大人看看,更多的货正在路上,一路从水路换陆路,不出意外十天的样子也就到了。”
十天?
想要看到效果还要等十天?
柳辉岸眼皮子狂跳。
他觉得宋昭就是故意来坑自己的。
“哼!”
柳辉岸甩袖,脸色铁青,“殿下,你耍我是吧!我拿柳家全族来显示诚意,你却弄一摊泥巴来糊弄我!既然如此,你我之间再也不……”
“稍等!”宋昭抬手,不悦的打断他,“岳父大人,你从来就没见过这东西,凭什么认定无用?要是父皇也是这样选贤举能,那岳父至今也未能升官,似乎也是应该的。”
“你……你什么意思你!”
“凡是眼见为实,小峰,和泥!”
赵峰临立刻撸起袖子,然后双手一指,指向站在不远处的柳家家丁。
“对,就你们两个,一个去拿水一个去拿棍子,干活!”
柳辉岸瞪圆了眼睛。
竟然当着他的面指使他家下人!
他此刻很想走,宋昭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一把椅子,悠闲自在的坐下。
赵峰临指使两个下人开始搅拌水泥,柳辉岸越看他们越不顺眼,气呼呼的回书房坐下喝茶。
轰隆一声响,天雷滚滚而来,下一秒一道闪电也快速闪过,看样子竟然是要下雨。
宋昭暗道不好,这水泥还没弄好呢,居然就下雨了。
啪嗒啪嗒,豆大的雨点落下来,将地面上的热气和尘土一道裹紧,散发出阵阵闷热气息。
“待会再说吧,拿东西把水泥遮起来,别叫雨水冲没了。”
吩咐完宋昭也进了书房躲雨。
柳辉岸看见他进来,心里莫名有点爽。
“岳父大人别一副我骗你的样子,我要真想骗你,有的是手段。”
“殿下可能只是想耍我。”
“……”
这雨要是不下,他今天就能演示完。
原本想着等雨停了再继续,怎么也不能叫让人看不起,但万万没想到,这雨居然没有要断的意思,一直下到天色乌黑,伸手不见五指时分,纵是如此,也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宋昭忍不住暗叹,这是老天都要跟他作对啊。
柳辉岸则早已叫来工部官员,同他们商议修路之事。
其实也没什么好商量的,路就这么一个修法,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召集更多的人手把工期缩短。
要是能早些完成,自己去陛下那边请罪的时候,说不定陛下看在他勤勤恳恳的份上,就不追究了。
但……也未必。
柳辉岸生出一股无力感,也提不起兴趣,简单嘱咐几句后便让大伙都散了。
“殿下还不准备走?”柳辉岸瞥了一眼门口那堆灰,眼皮子直跳。
“你可别后悔!”
反正也不是他先求人的!
见宋昭气急败坏的走了,柳辉岸也气的不行,当晚叫来素姨娘,当着她的面吐槽了一个晚上。
素姨娘刚开始还好心劝着,到后面实在困的不行,趁柳辉岸没注意,一个刀手把他劈晕。
总算能睡个踏实觉了。
第二天倒是个大晴天。
太阳高悬,日头猛烈,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天又倒回来了。
“主人,今日还要去柳家吗?”赵峰临别扭的想着,要是还去,到底算柳家求他们,还是他们求柳家啊?
“去什么去?不去!”
“那送来路上的那些水泥呢?”
“都送来了,就地卖了就成。”
总不能连运输费都赔了。
赵峰临咧嘴一笑:“那我们现在……”
“去青楼潇洒!”去哪儿都不可能去柳家!
“……”
赵峰临瞪大眼睛,很想问一句,被王妃知道了怎么办?
转念一想,王妃在幽州呢,远着呢,不可能知道。
于是两人乔装一番便往青楼去了。
京都的青楼宋昭也不熟,随便挑了一家就进去。
刚进门就有个花枝招展的娘子过来揽客,见他们衣着华丽又气质不凡,隐隐还有抢客的架势。
被美女簇拥上楼的宋昭很是高兴,左右各搂着一个,又是吃葡萄又是喝酒,还推了一个给赵峰临,弄得他满脸通红。
“公子看什么呢?都把这屋子看个遍了。”
宋昭指着一处位置,道:“坐过软绵绵的沙发没?往那里一放,人往上面坐就像陷在棉花里一样……”
“公子你真会玩!”
宋昭表情一正:“严肃点,市场调查呢,没试过在沙发上办公吧?把你们这儿管事的叫来,回头说不定你们每个人房里都能有!”
“公子,你这是来谈生意的吧!”其中一个反应快些的,马上明白他的意思,没好气的推开他,伸手,“可不能白跑腿。”
青楼的女人就是见钱眼开!
宋昭眼神示意赵峰临,一个滚圆的银锭子就落在那娘子手里,顿时眉开眼笑的去找管事的去了。
“主人,您是来做生意的啊?”
“那不然呢?”
本来想白嫖柳家的,顺便给他们一个发财的路子。
现在既然一拍两散了,那自己设计图也不能白画,回头盘家店下来,专门卖沙发!
……
景帝一直派人盯着宋昭,直到几天前宋昭消失不见,一直没再查到他的踪迹,他担心宋昭出城去追老五,还派人出城去了。
结果今天一早,才知道宋昭人还在城内,只不过这会正在青楼里喝花酒。
“这小子真就这么老实?”
景帝觉得不太对劲,命人继续盯着,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陛下……”一旁的老太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陛下打算何时放幽王殿下回去啊?”
这个问题……
景帝还真没想过。
“等老五到了雍州,把老皇叔的丧事办完再说吧。”
老太监微微一笑。
他跟在景帝身边这么久了,有些事情只有他能感觉出来。
陛下对幽王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有时候很欣慰,甚至还会带点自豪,但有时候却又十分提防防范,仿佛仇人一般。
这么扭曲又矛盾的心里,就是连当事人自己都搞不清楚。
就在这时,魏雄求见,景帝一听是他,面上神情缓和下来,命他进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