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止没想到,西凉送来的战报最后会到自己手里。
一叠叠的战报摞得快比桌子高了,话说回来,这些西凉人也够坦诚的,送就送吧,竟然还能送这么多。
但关键是,殿下为何将西凉战报送与自己?
“裴将军,这些战报能让你更好的了解西凉和大乌,尤其是大乌,我朝并没有和大乌正式交手过,现在多了解他们,对将来有益处。”
“殿下的意思是,将来我们也会和大乌开战吗?”裴止从来没想过要跟大乌打,大乌不同于西凉,他们对大盛似乎没多大兴趣,甚至偶尔的掠夺也没闹出多大事,是以朝廷在对大乌方面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态度,跟西凉那边完全不能比。
“你身为大将军,难道连这点战争意识都没有吗?”
见宋昭眉头拧的死死的,裴止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找补:“末将只是觉得,西凉现在在和大乌开战,大乌应该分不出心思来同我朝对战,因此有此一问。”
“居安思危,尤其现在也不算多安全,战争一旦开启,是很难结束的,裴将军应该明白,一方若是取得战争的胜利,他便会想再进一步,大乌战力在大盛之上,你怎么就知道他们在西凉那边得了好处之后,不会想来占我们便宜?”
“是!末将记住了!”裴止连忙应下,看向一旁整齐的战报,心里燃起一股莫名的热血。
在临门关安安稳稳练了几年兵,都快忘了战场上是如何紧张,如何热血沸腾的。
钻研战报,找出大乌弱点,还要去西凉学习如何操练骑兵,这一件接着一件的事,让裴止久违得生出好胜心。
忙起来好啊,忙起来才说明他是个有能力的人!
“殿下,不日便要启程离开,末将先护送殿下返回幽州,再回临门关候旨!”
“裴将军有心了,那就多谢了。”
宋昭没拒绝,有裴止在,还省的自己人费心。
事情谈妥之后,各方消息快速朝中心处送去,宋昭在木兰拖休息了两天后也正式启程。
五皇子六皇子跟他不同路,出了木兰拖便分道扬镳,裴止按照他说的送宋昭一行人回到幽州后,自己才回临门关。
裴止前脚刚走,后脚宋昭就直奔安保村。
他安然回来时,钟宜屏正亲自在工厂里盯着,得知消息匆匆去见他。
“此次商谈得如何了?”
“这事晚点跟你说,现在进程怎么样了?”宋昭看着初具规模的工厂十分惊喜,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马上就可以竣工了,你过来。”
钟宜屏领着他去一处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遣退左右后拿出两张设计图来,一张是之前宋昭画好的,另外一张是钟宜屏在他的基础上另外修改过的。
“我在这里多加了几座工坊,到时候把幽州的工坊迁过来。”
宋昭挑眉:“我准备放在永州的……”
“永州可以留,但我觉得为了保险起见,这里也可以留,尤其是……红夷火炮!”
“你想把火炮也迁过来吗?你知不知道那玩意有多重啊!”
“所以没去岛上啊,这不是安置在陆地了吗?你想想看,幽州人口密集,这么厉害的火炮光是试验就很大动静,到时候越造越多,岂不是容易叫人发觉?这里就不一样了,除了安保村的人以外,什么人都没有,你再往这头走走,鸟不拉屎的……”
“额……”
“就这么定了!我保证不会有问题,行不?”
宋昭迟疑了一下,“你让我再想想。”
钟宜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也没逼着他当场做决定:“还有个事,你不是想造船吗?人手都已经到齐了,随时都能开始造,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人手既然已经到齐,当然马上就开始!哎,不对,我还没画图纸呢,等我把图纸画好!”
“领头的可是乾南军中的老船匠了,你画的图纸能比他们造的好?”
宋昭自信一笑:“这你就不懂了,我看见过现在的大船,最多也就是大船而已,我造的船不光要大,还需要能承载火炮,同时开的又快又猛,光是撞都能把敌人的船撞成两截!”
“你开玩笑吧?撞成两截?”钟宜屏摇头,“不信,光是火炮就难装了吧?”
“你且等着看吧,造出来再说。”
大盛现在用的船连七宝太监下西洋的宝·船都赶不上,自己要是大航海时代的胜利号船弄出来,足够吊打现在的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弄出什么船来。”钟宜屏把桌上图纸收起来,道,“等工厂落成后就可以开始招兵买马了。”
这可是最要紧,也最危险的事,说起来的时候钟宜屏表情还有些凝重。
“招兵买马,是啊,要招兵买马了!你暗中进行着,钱有的是。不过在此之前,我们的安保公司也真的得有人才行。”宋昭想了想,安保公司还是独属于自己一个的人好,但这消息也不能不让别人知道。
“想什么呢?”
“在想我们这些安保人员的销路,最好能直接把生意做到京都去,这样打开知名度比较快。”
钟宜屏笑道:“这还不简单,你培训出合格的人员后直接送往京都文官家里就行,他们虽有看家护院,但也就三脚猫功夫,到时候你让牙行的人帮着说些好听话,他们自然优先选择你的。”
“跟牙行合作,这不就是个中介吗?这个不错,省了不少事!那就先招人吧!”
钟宜屏刚想说好,就见宋昭转身出去:“你干什么去啊!”
“回去画图纸!”
京都。
五皇子一行人风尘仆仆,回到京都后第一时间进宫拜见景帝。
可不知怎么的,今日气氛凝重,隐隐有山雨欲来之势。
六皇子胆小,脑袋低的不能再低,心里想着反正自己也就是去凑了个数,开个眼界而已,不管是奖是罚都轮不到自己,只管低着头装鹌鹑就好。
五皇子却不这么想,这一路回来他都不安,提前命人回京都找徐录打听消息,结果什么都没打听到。
现在父皇又是一言不发,气氛之诡异,让他浑身毛骨悚然。
景帝压制了几日的怒火,在见到他们回来之后,竟然莫名的没有爆发出来。
只不过他看着身材肥硕的老五,怎么看都不舒坦。
不中用,还是不中用啊。
原本想着这次也算个机会,他能稍微做出些样子来,自己再慢慢放他入朝议事便是,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无用。
宋昭早已将秦福的口供送到景帝手中,自己的儿子调戏良家子,如此下流无耻的行径竟然出自皇家,这让景帝根本接受不了。
他能忍受自己的儿子满心城府,也能接受自己的儿子不折手段,但却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堕落无能!
堂堂皇子,却与那些不思进取的纨绔一样,这让皇家脸面往哪里搁!
但幸好,这个蠢货没破坏两朝结盟,否则,他定容不下!
五皇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生死边缘转了一圈,他只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老五,你干的好事!”
兜头一份文书砸中,刺骨的痛意瞬间从头颅钻进,五皇子飞速跪地,惶恐不已:“父皇息怒!”
“堂堂一个皇子竟然做出这等下作的事,你还敢回来见朕!”
五皇子一听,连忙曲手顺过地上的文书,再一看,顿时上下牙关打颤:“父皇,这……这不是真的,这是宋昭污蔑!”
“污蔑?人证口供都送来了,怎么?你是要朕把秦福拉到朝上让他亲口对所有大臣说事情经过吗!”
五皇子吓得屁滚尿流:“父皇,儿臣知错了!”
这是怎么了?不过一件小事,父皇竟然这样生气!
当初自己跟太子争夺的时候,父皇也没生过这么大的气啊。
五皇子满心以为自己只要认错便能揭过,全然没看见景帝眼底闪过的一丝狠绝。
六皇子搀扶着吓腿软的五皇子出来,五皇子忽然一把甩开他,愤恨的瞪他一眼,随即扬长而去。
“五哥你……”六皇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今天五皇子心里憋屈有气难发,自己不跟他过不去就是了。
殿内,独坐着的景帝目光沉沉的盯着二人远去的方向,虽然早看不见了,但也没有收回的意思。
一旁的老太监试探的开口:“殿下,魏将军已经还朝,可要请他来?”
魏雄?
皇宫巍峨,除了上朝之外魏雄还是第一次被额外召见,想着自己被升任镇国将军调回京都,陛下与他摒弃前嫌,魏雄就觉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
直到景帝问他:“魏爱卿,朕想让老五就藩,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这事你来问我?
满朝大臣是摆着看的吗?
再说了,大盛朝规矩,不是皇帝驾崩了新皇才会安排往日的兄弟们就藩的吗!
魏雄脑子一团浆糊,实在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五皇子就藩,这不得不让他想到自家师父就藩,可师父当初是被逼离开京都的,难道五皇子也要步后尘了?
徐府。
五皇子已经来了好一会,徐录听得眉头直跳。
“徐大人,你倒是说说看,我到底要怎么办!”五皇子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动静,忍不住开始催促。
徐录却是无奈的看他一眼。
心里想着,当初究竟是为什么会看上五皇子,想要扶持他登上皇位呢?
就因为那虚无缥缈的亲戚关系?
事到如今,徐录已经后悔了。
尤其是知道五皇子因为调戏民女这么件小事被抓到小辫子后,他更后悔了。
有勇无谋,这勇还是莽夫之勇,至于人品就更惨不忍睹了……
徐录心想,便是六皇子也比你好些吧。
“徐大人!你光看着我干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五皇子,恕本官无能为力,要不然你就回去安心待着吧。”
“你说什么?”五皇子瞪圆了眼睛,“徐录!你疯了吧,这个时候你不想管我了?”
我早就不想管了!
徐录黑着脸,很想把心里话喊出来。
“五皇子,这事本就是你做的不对,陛下不知道也就罢了,偏偏被幽王告到陛下跟前,你根本没的辩驳,老实点,说不定陛下哪天心情好了又宠信你,不老实,只会让陛下对你更加厌恶,所以本官只能劝你老实点待着。”
五皇子气急败坏,咬着牙根用手指着他的脸,恨不能在他脸上戳出个洞来。
当他傻不成?
上回废太子那事后他就感觉到了,徐录对自己没以前上心了。
现在自己被父皇训斥,眼看就要被父皇彻底厌弃,他非但不替自己想办法,还想不管自己?
“既然如此,告辞!”
五皇子怒气冲天的转身离开。
不过他刚走,一个黑影就悄悄的跟了上去,在无人的转角抬手拍下。
五皇子回头,瞳孔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