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门口僵持片刻,裴止见他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就知道宋昭对他的态度还是跟之前一样。
“殿下,末将有些事情不明白,所以想请教殿下一二。”
“你想问我们这次来木兰拖到底是为了什么?”
裴止略微惊诧:“是,末将既然来了,便想知晓真相。从刚接到圣旨那一刻起,末将就觉得奇怪,末将一介武将,这种事不应该交给文官去办吗?怎么轮也不应该轮到末将才对。”
宋昭嘴角牵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侧身让开一个位置示意他进去,一边道:“裴将军心里想的应该是怎么轮得到本王去呢?”
“这可真没有!我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怀疑殿下有没有资格!”裴止连连摆手,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连忙作揖道,“只是今日西凉长公主的态度实在奇怪,末将心中不安,怕明日会有意外。”
这倒也是个正经理由,不管怎么说,裴止都是负责安全的,任何一个人出现问题,回去他都要被问责。
不过,这关他什么事呢?
“裴将军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之前就好,本王不会再让意外出现。”
明日一早,秦福的那份口供就会被他送去京都,送到景帝手中,不管怎么说,五皇子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事关大盛生死,他不相信景帝会为了一个五皇子再冒险,五皇子彻底失宠就在眼前。
那景帝会再看中谁呢?
六皇子吗?
宋昭有时候想,景帝也挺可怜的,十来个儿子,除去年纪实在太小不在考虑范围,那些成年了的,好像没有拿得出手的。
当然,自己除外。
或许将来有一天,他不需要去抢夺那个位置,景帝自己就会拱手送上。
思绪飘的有些远了,他甚至没听见裴止在说什么。
裴止发现自己根本没被人在意,面上有些过不去,偏偏对方信誓旦旦不会再有意外,弄得他好像是个充门面的护院家丁一样。
“殿下可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对末将有所偏见?若是因为这个而耽误正事,末将感到遗憾。”裴止咬着牙,态度已经说不上好了,他来之前还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但被无视之后,实在做不到跟之前一样平静。
“裴将军,本王说到做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有,另外……这次和西凉长公主商谈的的确不止五城之事,具体是什么,明天一早你就知道了。”
见宋昭忽然松口,裴止片刻后惊奇道:“殿下,难道是陛下有密旨?”
宋昭摇头:“没有密旨给本王,但本王已经猜到了。”
原来只是猜测,所以才不好明确的告诉自己吗?
裴止心里舒坦了些许,继而恭敬又愧疚得道:“是末将鲁莽了!请殿下恕末将无礼之罪!”
宋昭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对方都认错了那他就大方的原谅他吧。
“裴将军还有事?”
裴止迟疑片刻,颔首:“是有事,还是魏雄的事情……殿下切莫生气,末将已经想明白了,这是殿下和他之间的私事,末将虽是他的义兄,但也不好过度插手替他做决定,再者,末将相信以殿下的本事,定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如此末将也不必忧心。”
这话坦诚的让宋昭猝不及防,他还以为裴止看不上自己是一辈子的事呢,没想到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难道是今天自己拿捏老五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己蛮有本事的?
“裴将军如此信任,本王定不会辜负。”宋昭却是没再急着让他离开,伸出右手示意他坐下喝茶。
裴止有些受宠若惊,坐下后准备好听宋昭说些拉拢的话,没成想对方却问起霍凌来。
“跟霍兄一别也已经许久,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霍凌,裴止心中那叫一个羡慕。
人家是陛下看好,准备亲手栽培的未来大将,不像自己,一路走来无依无靠,多少次死里逃生,最后靠着军功走到如今的位置。
可就算是他,也不得不小心对待霍凌。
有时候想想,这样挺不爷们的,憋屈的很。
“他很好,若非霍兄弟,临门关也不会提前得到无双刀,末将为此感激涕零!”
他腰上佩戴的正是无双刀,和军中弟兄的形制一模一样,只不过他拿到刀后爱不释手,又找信得过的工匠往上头雕刻了一些纹路,之后便走到哪里都带着这把刀。
“裴将军觉得本王发明的这些武器可都还好?”
“那自然是好的!”
裴止眼睛迸发出两道光亮,好似雾蒙蒙的雨天里忽然漏下几道阳光:
“末将虽没有机会在战场上用,但也是见过这些武器的威力,大盛有殿下在,将来说不定能一统天下。”
说到这儿,裴止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定,看着宋昭,忽然站起来,“末将愿意追随殿下!”
宋昭一怔。
“你不是跟魏雄说不要搅和进朝廷风波里吗?追随本王?你这就不算搅和了?”
裴止道:“算!但是也要看什么时候。”
“此话怎讲?”
“皇位终究是要换人来坐的,若只是提前追随新皇,那又有什么错?”
这话惊得宋昭都懵了。
裴止居然是这样的人吗?
他这个胆子,可够大的。
“裴将军最好把话说清楚了,要是说不清楚,本王未必会当做没听过。”
裴止已经豁出去了,今天来找宋昭,不就是为了提早为自己做打算吗?
既然已经认定,那就没有不把事情办好的道理。
“末将以为,当即陛下会将皇位传给殿下,是以,末将愿意为殿下尽绵薄之力。”
宋昭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躬身弯腰站着的裴止,静静的打量他几秒。
周遭骤然安静,裴止心跳得疯狂,好似要夺胸而出一般。
“裴将军杀伐果断的性格还真是令本王大吃一惊。”
“战场之上若有犹豫,敌人就会将末将的头颅砍下,因此末将一向都喜欢抢在人前,这样才能赢得胜利!”
“原来如此,裴将军好魄力。”
自己送上门来,到底缺了点说服力,宋昭虽然有心收下他,但也没着急的一口应下。
“本王只是一个小小藩王,谁都知道,皇子一旦就藩就没有继承皇位的先例,你凭什么觉得本王能站上那个位置?”
“只是没有先例而已,一旦有了,不就有例子了吗?”裴止一旦脑子清楚,主意又定了,说话就格外的有道理,他甚至还笃定得道,“殿下,有了末将的支持,殿下的路不也走的更稳定吗?”
宋昭呼吸沉了沉,轻笑道:“裴将军的诚意本王明白了,不过本王还要再想想,不如这样吧,等木兰拖事情了结,本王再答复你。”
裴止知道今天的结果也就只能到此,便没再多言,告辞离开了。
他一走,青媚就从窗外跳进来,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如同墨石,凝视着裴止远去的方向:“他不会是在试探你吧?”
“不像,他突然来的,驿站里没其他人。”
“那这个人是个通透的人,不站队的时候谁也不沾染,一旦认准了就抢先下手,这样的人难怪能在景帝面前坐到如今的位置。”
裴止可是大盛唯一一个手掌五万兵马的将军,五万不多,但在大盛他是唯一,能做到唯一,可见裴止绝不是个莽夫,他有心计有成算,最难得的是,他行动力强,说做就做,绝不拖泥带水。
“主人打算收他入麾下吗?有他在,如虎添翼!”
“当然要收,不过先吊他几天,吊足胃口再跟他确定关系。”
青媚哎呀一声,面露笑意:“什么关系呀?”
宋昭嘴角一抽:“你不想明天下不来床就闭嘴。”
这话正和青媚的意,故意拉着调调又来一遍:什么关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