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短暂的愕然之后,伏黑甚尔捂着脸发出了嘲讽的大笑声。
多讽刺啊!
因为天与咒缚而成为零咒力的他,在禅院那个以咒术师为尊的家族里从小受尽折辱欺凌,他恨透了那个地方。
没想到离开后,他这个天与咒缚生下的儿子却觉醒了那个家族最为珍视的术式。
太讽刺了!
甚尔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然后这笑声就被一张盖脸的纸巾强行打断了。
“好吵,大半夜的别乱嚎。”砸来纸巾的少女是这么说的,"也不怕吓到小孩。"
脸上一痛的甚尔:“……”不说话,就默默的用纸巾抹了把脸,然后看向确实有受到惊吓的儿子。
他动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可看到男孩在对上他视线的下一秒就从惊吓脸调整成早熟平静的样子,他就又不吭声了。
看着这对父子互动的夏油杰不由嘴角抽动,只感觉到了一股心累。
旁边的五条悟突然也啊了一声:“想起来了,祥院甚尔!原来你就是那个 天与咒缚]啊!难怪我看见你的时候总觉得有点面熟,我们以前应该有见过吧。听说你现在是很有名的术师杀手了呢!”
他说得笑意盈盈,完全没有旁边夏油杰闻言立刻反问“术师杀手!?”的震惊。
“哼,不敢当。我一个0咒力的猴子竟然能被五条家的神子记住,还真是荣幸啊。”也不在乎自己身份暴露的甚尔随口回了一句,就转头看向伏黑惠,“傻站着干什么,回去睡觉。”
“我才不是看你的。”6岁小男孩直接移开视线,顶了渣爹一句就走向一直沉默的透,“妈妈的神,谢谢你把爸爸送回来。”
透惊讶抬头对上小男孩双手握着神牌的腼映笑脸:“妈妈在生下我后没多久就生病了,我有听到的,医院里都在说她的身体其实早在那个时候就要离开我们了,但靠着神牌,妈妈又多陪了我和爸爸几
年。她总告诉我,是因为神牌里还有神的力量,不过爸爸从来没相信过,总反驳说是妈妈靠自己的意志撑到现在的。”
“本来就是。”后面的甚尔撇嘴,“我才不信有什么神。”
“但我信的!”惠小朋友直接无视亲多的牢骚,只是激动地看向透:“今天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真的。现在你还真的把爸爸找到又送回来,我就知道妈妈没有编我,对着它说话,神一定会听得
到!”
几乎是男童稚嫩的话语落下,透的眼前就“看”到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的眉心窜出,然后瞬间反馈到她的身上。她来到这个异世界后本来已经消耗一空的神力,在这一刻立刻补充了些许。哪怕杯水车薪,但也确实增长了。透浑身一震,不是为了这点神力,而是感觉到身上另外多出来的无形之物。
她和这个小男孩之间有了一种莫名的联系,是因为他向她祈祷、而她为他实现了愿望的关系,她和这个小信徒之间产生了因果。并且,这份因果之力竟然也能修复她的伤势!?这可真是惊人的发现,透想起自己从飞鸟到平安时代完全没回应过任何信徒的愿望,心情颇为复杂。
透顺着这份因果重新看向小男孩,都没有发现她的眼睛从漆黑的瞳孔隐隐泛着银芒,她“看”到了这个孩子没有和他相遇的原生轨迹——
他的母亲会在生下他不久就离世,他的父亲刚改掉的人渣味因此重新冒出来,带着他很快二婚入赘了伏黑家,然后就在今天这个渣爹会彻底离开他再也不回来。之后没过两年,是继母也丢下了惠这个继
子和亲生女儿津美纪,从此人间蒸发,姐弟俩相依为命。
这些变故也让小男孩的性格产生了极大的变化,他变得沉默寡言、看什么都很冷淡,根本不像现在虽然因为这几年渣爹变不靠谱被道得有些早熟,但之前到底体会过几年正常的父母亲情,他仍保留着小孩该有的天真。
透还想再“看”到更后面,但这股窥探的力量很快枯竭,或者说受限于她这副重伤的身体,她无法继续窥视这孩子未来的走向。或许,这可能也是另一个平行世界会发生的事呢?
透想起了白兰,他窥探平行世界的能力和她现在这个大概能算在同一类别中,只是她这个是能看到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妈妈的神?”男孩的声音将她拉回神,“你一直不说话,是我哪里说错了吗?”
“是有一个地方说错了。”透听出了小孩的不安,也没做什么安抚,只是认真纠正,“我的名字是透,不是神,你要记好。”好的,透。”惠小朋友接受的好快,甚至都不用透发问就讲出答案,“妈妈也说过他们神的教义里有提到的,神经常会说袍不是神,我都明白的!”
你还是不要明白了吧。
是因为记忆缺失的关系吗,经历过大风大浪觉得自己什么场面都不虚的透在得知自己曾经的话被人记录在册当教义,这一刻是真的尴尬了。让尴尬加剧的还有五条悟的魔性笑声:“这算什么?还有神说自己不是神的,也太奇怪了!而且这样的神居然还能流传到现在,更不可思议了!”“真的有这样的神吗?”夏油杰都忍不住插嘴,“感觉比那些骗人资金的邪教教会还不可思议。”
透没理会这两DK的吐槽,而是朝着小男孩伸出手:“你跟我来。”
在小孩靠过来后她站起身,牵着孩子的手就进了甚尔身后的卧室。
卧室门一关上,那边的白毛少年就一点形象都不要的耳边贴上去偷听。
“悟……”夏油杰都没眼看,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完全摆烂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的甚尔。
不是,作为一个父亲他这样是不是真的过分了?
“看什么?”许是夏油谴责的视线太强烈,甚尔朝他哧了一声,“她要是想对我儿子动手,没必要赶我回来。”
话是这么说啦,夏油深感无奈,突然想自己生在普通家庭也挺好的,至少在亲情方面不用活得像伏黑惠一样。
就在这时,他看见悟表情微妙的直起身。
嗯?就算听不见里面的谈话也用不着这个表情吧。
她在里面放了结界。”五条悟一看挚友的眼神就知道对方想什么,“我的六眼看不穿,但能感应到这个结界跟天元结界有些相似。”这下子连一脸无动于衷的伏黑甚尔都看过来,满脸吃惊:“她还跟天元有关系?”
天元可是从平安时代活到现在的咒术师啊,这本该不相干的两人现在却有了联系,那么透这个人到底……
"你的这个神牌能给我看看吗?"
外面的三个男人因为透随手放出的结界开始纠结,透就算知道也没兴趣管,她只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投入关注。
比如惠小朋友的神牌。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谁做的、又是什么时候做的,但现在都只是小孩妈妈留给他的一件遗物,得尊重一下本人的意愿。黑发的小男孩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将神牌从脖子上取下,交到了透的手中。小小的一块护身符,看着除了很有年代感外并不怎么值钱。可落在透掌心的一瞬间,她就察觉到了不同。这东西……还真的有过她的神力加持。
这让透有些震惊,她从平安时代来到现代社会,中间隔了一千多年,过去的自己在这段时间遇到什么又会做什么确实很难说。
只有这神力是真的。
她表情复杂地看着这块神牌,里头的神力到了这个时代已经涓滴不剩,估计还剩下的最后一点也都留给惠的母亲续了点命。
神力耗光了,孩子妈妈便也去了,留下这个空壳神牌给小孩睹物思人。
于是少女想了想,指节一动就朝里面重新注入神力。
这本就是从小孩那里得来的,反正她也用不着,不如继续留给孩子护身了。
小小的神牌能承受的力量不多,透都没觉得自己给出多少,它就已经被完全充盈,本来看着有些古旧的小小物件一瞬间散发着银色的微光,悬浮在她的掌心。
伏黑惠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透更是惊讶,因为她注入神力之后,没料到也激活了藏在神牌内的信仰力。
那是这块神牌被制作出来以后,它一代代的主人在里面倾注的祈祷和愿力,经年累月的思念蕴在其中,在透注入神力的瞬间被唤醒,然后尽数回馈到她这个正主身上。「神啊,请保佑我的孩子……」
她隐隐听到神牌上一代主人弥留之际的祈祷,在她将这块护符的神力重新续航,也默认了她完成了那位已经故去的母亲的心愿。又有一份被了结的“因果”结出,透感到自己沉重难受的身体又好了一些。效果比她接收的那些信仰力还要精诚纯粹。帮信徒实现愿望得到“因果”,比从他们身上获取“信仰力”对自身更有帮助。
这一下,由不得透不重视了。
“透,你好厉害呀,它在发光哎!”伏黑惠看着神牌眼睛都亮了,小孩子对这种亮闪闪的神奇事物一向没什么抵抗力。
透将其一把握回手心,神牌也恢复了原来不起眼的样子,她把它重新戴回了小孩脖子上:“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能和任何人说,包括你的爸爸,可以吗?”小学生惠表示就算不提他也不会告诉渣爸的,只一个劲的点头。
这是他和神明之间的秘密。
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收敛了脸上的天真之色,露出认真的早熟姿态:“我从妈妈那里继承了神牌,是不是等于继承了供奉你的工作?透你需要什么,我都给你准备。”“用不着。”透一把盖住小男孩的头,“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平安长大,等成为大人以后再决定要去做什么。至于我,不是你需要操心的对象。”
都是那个人渣的错,把好好的小孩逼得这么早熟。
卧室外,甚尔打了一个喷嚏。
正等得无聊的两个DK却听到了卧室门打开的动静,就看见少女一个人出来。
“惠呢?”还是夏油杰先关心的。
"睡了。”透把卧室门合上,“毕竟明天还要上学。"
然后就在三个男人的注视下重新坐回了茶几边上。
都不睡是吧?”她看向这三人,“那就再多跟我聊聊吧,咒术界的事情。御三家是什么?十影法是什么?天与咒缚又是什么?术师杀手又是怎么回事?”她说到后面,直接看向了伏黑甚尔。
小信徒的情况是越看越复杂,看得出来最后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卷入那些烂摊子里。
想要保住他,或者说让他能正常的长大,成长到有足够的能力踏进泥潭做选择,这个亲爹的存在是必要的。
天与咒缚,术师杀手……这些头衔就算不清楚内情也知道很不简单,一直吃软饭太浪费了,还是让他当奶爸好了。
等那孩子长大了是选择做普通人也好,还是回世家豪门争权夺利、成为咒术界的一方巨擎也罢,这个爸爸一定也还能继续为儿子派上用场。
……怎么都比去赌场鬼混强。
被她盯着的伏黑甚尔只觉全身骤寒,似乎被一股恶意笼罩,正想恶狠狠瞪回去,那边的两DK已经抢先一步说起了咒术界的事。
没人发觉,全场的节奏从始至终都是在透手里拿捏。
—夜很快过去,到第二天早上,津美纪揉着眼睛走出卧室。
可能昨天熬得太晚,她睡得比平时都香。打了一个哈欠,跨出走廊,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气。
小女孩愣了一下,然后急忙跑去厨房的方向。
就见高大魁梧的继父身上系着围裙刚好端着做好早餐走出来,目的地是对面的餐桌,那里昨晚见到的大姐姐和两个哥哥都坐在那里等继续端吃的。
“早上好,津美纪,起床了?”第一个发现她的还是那个大姐姐,“饭已经好了,你洗漱一下就快来吃吧。”
她说话时,弟弟小惠的卧室门也打开了,同样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但被食物香气唤醒看清餐桌上的人以后比她更不怕生的跑过去。
适!你还在啊!”他 脸惊喜,“我还以为睡醒以后你就离开了呢,你以后会在这里住下吗?”说着看了一眼脸色黑黑的渣父,“爸爸虽然人不怎么样,但做饭很好吃的,我妈妈,阿姨还有津关纪姐姐都很喜欢的!"
一句话暴露了此人能入赘的理由之一。
“住这里就太给你们添麻烦了。”透笑着摇头,“但这一个月我都会留在琦玉县,应该会不时上门来蹭个饭。叔叔,您不会嫌弃我吧?”说到最后她一脸乖巧无辜的看向还在默默端菜的甚尔。
养成一个好习惯需要十四到二十一天,她就呆在这里盯一个月,不指望赌棍能改好,但得让他的身体记住每天按时按点给孩子准备好饭菜。围裙叔叔朝着侄女回了一个皮笑肉不笑:“吃完了赶紧给我出去,也别再带同学过来了。”话说得老不客气了,但津美纪就是能看出来。继父……好像很怕透姐姐这个侄女。一开始小姑娘还觉得怪怪的。
但几天过后,发现自己天天回家都能按时吃到好吃的饭菜,再也不用急急忙忙自己动手去填自己和弟弟的胃,津美纪真香了。
透姐姐来家里作客,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