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正在收拾回家的行李, 男人敲门进卧室。这段时间他早晚必来,卧室门不锁,早上睁眼就能看到他, 晚上等她睡着他才离开。
“你不是说今晚有饭局?”她搭一眼男人, 接着往箱子里装睡衣,自己喜欢的几件睡衣走到哪儿都带着。
“结束得早。”蒋司寻应酬完匆匆赶了回来,瞧着她的箱子, “你明天回家?”只能明知故问。
“嗯,想我爸妈了,回去看看他们。”许知意把最后一件睡裙放箱子里。
蒋司寻:“你先回的话,我们要分开四天, 不等我一起?”
“才四天,我生日就见面了。”她说。
男人见她收拾好, 屈膝半蹲下, 帮她箱子合上扣好, 抬眸看着她道:“四天对我来说很长。”
许知意手撑在两人中间的箱子上, 倾过去在他唇上一吻:“我回家先看我爸妈,再来接你。”
蒋司寻:“我之后几天不在这,去港岛一趟,公司那边有事,周明谦有个私人宴也叫我过去。”
问她:“要不要和我一块去?”
许知意心动,这几年只在网上与周明谦互动,一直没机会见面。
几乎没有纠结,她说:“我还是想我爸妈,回去陪他们几天。远维在港岛设了分支, 以后我要经常去出差, 有的是机会见到周明谦。”
蒋司寻不再劝, 言多必失。
他把情况反馈到家庭副群里:【知意想你们,不愿和我去港岛,什么理由都拖不住她。】
何宜安心头又暖又酸,但家里现在一团乱,东西堆满草坪和客厅,没布置好的场地没有任何惊喜可言。
【我让你许伯伯打电话给她,说我们要出差。】
一个钟头后,许知意接到爸爸的电话,先是嘘寒问暖,之后才说起苏城的一位老朋友邀请他们夫妻过去吃螃蟹,老朋友家的厨师会十来种螃蟹的做法。
“…请你和妈妈过去就为吃螃蟹?”
“不是,主要是聊一个慈善合作项目。”
他问闺女,“你来不来?尝尝螃蟹。”
许知意想了想:“算了吧,我不过去,不影响你们聊合作。那我陪蒋司寻去港岛,顺便见见周明谦。”
许向邑其实也想闺女,奈何家里现在乱糟糟:“好,早点回来。”
许知意挂了电话,男人已经把她的箱子拎出衣帽间。
“今晚住我那,明早直接去机场。”蒋司寻说道。
许知意换上衣服,坐上他的车前往。
她去过他们家不止一次,但从来没踏入过楼上他的房间。
家里的阿姨早就去了曼哈顿陪蒋月如,空荡的别墅里只有她和蒋司寻,极为自由。
他的卧室与港岛的差不多,冷色调,床品也是。
许知意转了一圈,“你东西不多。”
蒋司寻打开她的箱子,“分散在好几个家里,上海那边最多。”
“你都没有日记本之类的吗?”她把他书架从上扫到下。
“没有。谁还写日记?”
“我呀。我写了好几本。”
“结婚后给我看看。”
许知意笑:“不给。时间太长我都忘记写了什么,万一我对学校哪个帅哥有好感写在了日记上怎么办。”
“那我更想看了。”蒋司寻把睡裙拿给她,“你先洗。”
浴室里的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是他的,许知意凑合用。
带着满身清凉,她横趴在他的床上,开玩笑说,床被自己占了,就是她的,叫他今晚睡地板。
蒋司寻:“一会儿我出来再跟你讨论床是谁的。”
许知意伸长胳膊,从床头拿了他的枕头过来,两手趴在上面。
人沉在松软的被子里,闻着雪松香,眼皮渐重。
就在她阖上眼,意识开始模糊时,忽然身上一沉,凛冽的气息随着男人一起覆下来。
她被压住,包围。
许知意扭头,男人深邃的眼就在眼前。
她道:“想和你说说话。”
“行。”蒋司寻左手从被子与她小腹间抄过去,揽住她。
“想说什么?”他又问。
许知意转回去,下巴搁在枕头上,想了想才说出口:“你几岁早恋的?”
蒋司寻抓住她的一只手扣住,回她说:“二十六算不上早恋。”
许知意再次回头,“我二十,也算不上早了。”
男人堵住她的唇。
她的脊背贴在他胸膛,这个姿势始终没变。
许知意之前觉得坐他怀里才靠他近,今晚她后背贴在他怀里,也是那样近。
她承受着他所有重量。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久到飞机从北京到港岛足够飞行小半程,他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男人发间的汗落在她蝴蝶骨上。
“知意。”他俯下身来吻她后背,声音沙哑,带着蛊惑:“喊我一声。”
许知意知道男人想让她喊什么,答应领证后要喊他一百八十遍的那个称呼。
被磨到难耐,最后缴械投降的却是他自己。
两人这次同时攀上高峰,蒋司寻附在她耳边:“老婆。”
她心尖随着身体不受控制在颤栗,比叫她名字好听,许知意拿过他一只手枕在脸下。
蒋司寻吻了吻身下的人,没起开,依旧埋在她身体里,拽过浴袍搭在两人腰间。
两人平复下来,他又将她抱了一刻钟。
欢愉过后,许知意喜欢贴在他怀里。
难得两人第二天上午都没工作,下午的航班飞港。
睡前关了闹铃,翌日早上睁开眼,她在蒋司寻怀里醒来。
许知意看看男人,他呼吸并不均匀,应该早醒了。
“你陪我睡到中午吧。”她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没睡过一个轻松的懒觉。
蒋司寻阖着眼:“好。”
许知意把脸重又埋回他胸口,手从他腰间游走到后背,肌肉流畅,没有一丝赘肉,然后抱住他。
“以前觉得跟你没可能时,我还有过荒唐的想法。”
蒋司寻抚着她细腻的后背,问:“多荒唐?”
“我想着,你不婚不恋那总得有需求吧,我也不想结婚,只想拼事业,就打算找你,不谈情不说爱不公开,各取所需。”
蒋司寻睁眼,垂眸看她:“那你怎么不找我?”
“……不是说了么,脑子里一闪而过的荒唐想法。”许知意如实道,“又担心真说出来,你会觉得我疯了。”
“不会。你只要打我电话,我就会回来。会犹豫,但不会很久。”
许知意抱紧他:“别哄我开心。”
“没哄。不是对你说过,我不计较名分。”
许知意牵过他的手,扣住他修长的手指。
蒋司寻翻身,压住她。
“早上的长跑运动量得完成。”他道。
落地窗的遮光帘缓缓往两边自动划开,只有一层白色纱帘,遮不住清早的晨光。
卧室蓦地亮起来,许知意拿手挡住他的眼,不让他这么明目张胆看自己。
蒋司寻浅笑,拿开她的手,“你这叫自欺欺人,我又不是没亲过。”唇抵在她耳垂上,含吮着说,“你自己说说,还有哪是我没亲过的。”
“……”
许知意:“我去冲个澡。”
半夜那次,累到最后直接睡着。
蒋司寻放开人,“我跟你一起。”
结果从床上下来后人没她走得快,浴室门被她反锁,他站在门口敲门,里面不开,他兀自失笑。
“知意。”
回应他的是花洒水流声。
装听不见,她一向擅长。
蒋司寻去了隔壁套房的浴室洗漱,待他洗好又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卧室,她终于从浴室出来。
许知意要去关遮光帘,被男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不关,习惯了就好了。”
人再次陷入到柔软的被子里。
晨光里,许知意搂住他脖子,含着他的唇回吻他。
洗过澡后,两人被对方身上的清凉气息萦绕,沉浸在里面。
男人的舌尖重温他曾爱过的所有地方。
从精致的锁骨到湿润的丛林。
丛林似有清泉,流水淙淙。
他接住,咽下。
从床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许知意的睡裙不知被压在了被子下,还是抱枕下,随手抄了一件浴袍穿身上,系好带子。
男人刚才洗漱过穿了家居服,现在身上依然衣冠整齐。
他坐沙发里,许知意坐在他腿上,低头看着他,指尖一颗一颗解他身前的扣子。
所有扣子都开了,她的手又向下。
被轻握住,蒋司寻暗吸一口气。
女人从他腿上下来,俯身亲了一下。
只那一下,蒋司寻浑身血液倒流,兵败如山倒。
下一秒,许知意被他抱在怀里,跨坐在他身上,他握着她后脑勺,含着她的唇顶开。
下方,探入清泉里。
晨曦从白色纱帘的缝隙钻了几道落在地板上,轻柔润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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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抵达港岛。
蒋司寻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扣子是她给扣上。
将行李送到公寓,换了合适的衣服,两人外出觅食。
“去哪吃?”她挽着男人的胳膊。
蒋司寻摁电梯下行键,说道:“带你去吃家地道的川菜,开了很多年的私房菜馆。我小时候就有。”
“环境一般。”他补充道。
许知意:“没关系,菜好吃就行,我推荐给你的那些小炒店,环境不是更一般。”但就是让人念念不忘。
今天男人自己驱车,她坐副驾。
开上主路后他还没开导航,许知意提醒道:“导航,别走错了。”
蒋司寻:“记得路,不用导航。”
许知意:“你经常去吃?”
“嗯。”
“一个人?”
“基本一个人。和许珩来过一次,他被辣得第二天买了胃药吃。”
许知意哭笑不得:“他也真是的,不能吃辣还硬撑。”
她侧脸看他,“你以前也不能吃辣。”
“吃多了就习惯了。”现在他吃川菜也吃海鲜。
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到那家川菜馆。
停好车,蒋司寻牵着她过去。
许知意环看四周,这地方不容易找,“你当初怎么找到这家店的?看网上推荐?”
“问了庄伯,他推荐我过来。”
以前他都是一人来,点两菜一汤,再点一份红糖糍耙,来得次数多了,且都是一人,老板对他有印象。
“最近很忙吧,好久没过来了。”
蒋司寻笑笑说:“对,恋爱了。”
许知意晃晃他胳膊,小声说:“你多大的人了,谈个恋爱还到处说。”
蒋司寻替她拉开椅子,她把外套搭在椅背,说道:“就因为年龄不小了,恋爱谈得不容易。年纪小,我可能就不说了。”
“……”
他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又道:“如果我二十六岁和你谈了,不会到处说,可能还得先藏着掖着,担心许伯伯找我算账。”
许知意笑:“我哥也会找你算账。”
蒋司寻翻看菜单点菜,今天两个人吃,多点了几道。
许知意支着脑袋,看他点菜。
想象着他以前一个人来这里吃饭的情景,吃着这些原本他不爱吃的川菜时,又在想些什么。
“你一个人吃饭时,会胡乱想吗?”
蒋司寻低头点菜,道:“一开始会。”
慢慢地,就什么都不再想。
吃过饭匆匆回去加班,就像在伦敦的那家爵士酒吧,一个人点几杯酒,听着台上演出,偶尔走神,喝完酒回去接着忙。
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在某一个瞬间突然特别想她。
菜上来,许知意尝了一口凉拌牛肉,红油特别地道。
“他们家回锅肉也好吃,尝尝。”蒋司寻把盘子端到她面前,今晚点的几道菜都是他以前尝过觉得味道不错的。
他抽几张纸巾给她擦嘴角的红油。
她当自己助理那半年,每次两人出去吃饭,他只能把餐巾放她手边,没法直接帮她擦。
蒋司寻问:“吃过饭想去哪?”
“夜游维港?”说完,许知意看眼时间,太晚,“今晚来不及了,下次来再游吧。”她又道:“我小时候第一次坐游艇夜游维港可兴奋了,可惜当时你不在我旁边,看不到我有多兴奋。”
“如果你没被抱错,那我肯定在你身边。”蒋司寻决定这一次就满足她的愿望,“不用等下次,明晚周明谦的私人趴就在游艇上。”
许知意蹙眉:“我记得晚宴是在酒店露台呀,改地方了?”
蒋司寻:“嗯。改了。”
刚刚改。
趁着去结账,他发消息给周明谦:【明晚改在游艇给你办趴。】
周明谦:“……”
刚通知过朋友明晚派对的地址,结果他临时改地方。
【你疯了?】
蒋司寻:【你没疯过?】
周明谦:【看你刚恋爱的份上,我忍你一次。】
他只好再次通知朋友,明天天气不错,派对改在游艇上。
宁允:【你发什么癫?改来改去!】
周明谦:【有人钱没地方花,替我办豪华派对。】
宁允猜不到:【谁啊?】
周明谦:【港岛以后最有钱的人,还能有谁。】
宁允:“!”
【蒋司寻为什么要给你办派对?】
周明谦:【许知意喜欢我的电影。】
宁允无言半天,【我要告诉虞睿,这男人不但能放下姿态,还会跪舔。】
周明谦:“……”
【你跟虞睿,你们俩有完没完?】
从小比到大,现在还在比。
这时又有消息进来,商韫问他同样的问题:【怎么改地方了?】这个派对是临时举办,地点也是改了又改,他头次遇到这么不靠谱的事。
他们家旗下的影视公司与周明谦合作多年,两人私交不错,最近他正好在港,周明谦便邀请了他。
周明谦回他:【海上派对多浪漫。】
商韫问:【有我认识的人吗?】
周明谦:【有,多呢。】
商韫:【蒋司寻去吗?】
周明谦:【你们很熟?】
商韫:【何止。】
恨不得共建小家,一个国外一个国内。
翌日晚上七点半,商韫准时登上游艇,与派对主人周明谦寒暄几句,拿了杯红酒去了二层甲板上,趴在护栏往下看。
有人搭讪,他意兴阑珊,应付都懒得应付。
七点四十五,想看到的人终于来了。
一袭深V裸粉长裙,头发盘起,婀娜曼妙,繁华璀璨的维港夜景不及她,于纸醉金迷中向他这边走来。
蒋司寻走在前面,牵着她。
“这么巧。”
蒋司寻:“巧不巧,你心里没数?等我多久了?”
商韫:“……”笑说,“从天亮盼到天黑,我胡茬都快盼出来了。”
闲扯几句,蒋司寻带着人去室内找周明谦。
里面嘈杂热闹,笑骂声不断。
不知谁说了句:“哟,我们路家话事人来了。”
随即一片起哄声。
许知意想从蒋司寻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但男人不放。
周明谦把手里的牌交给别人,起身迎过去,主要是迎接许知意,两人已经是六年的网友。
“终于见到本人了,宁允说的没错,真人比照片好看百倍。”
许知意笑:“周导谬赞。”
二人寒暄过,蒋司寻将许知意又往怀里带了带,介绍给众人:“我未婚妻,许知意。”
周明谦拆台:“人家知意答应你求婚了吗,你就自诩人家未婚夫。”
蒋司寻淡笑着看怀里的人:“我什么身份,你说了算。”
许知意:“刚脱单不久的大龄青年。”
舱内笑作一团。
就属宁允的笑声最大,她冲台阶上的人招手:“知意,过来,到我这边坐。”
宁允对她说话的语调依旧停留在六年前初见时,将她当成了一个小姑娘。
她应着:“好。”
蒋司寻也笑,放开怀里的人过去,“你在这玩,我出去找人喝杯酒。”
他从托盘里抄起一杯红酒,去了二层甲板。
商韫与他碰杯:“以为你不出来了。”
蒋司寻抿一口红酒:“不出来怕你想不开。说吧,专程等我什么事。”
商韫晃着杯底的酒,“你结婚应该就在最近一两年吧,伴郎找好了吗?你周围玩得比较好的,都已经结婚,没法给你当伴郎。”
蒋司寻没吱声,余光觑他。
眼神在说,你想干嘛?
“我给你当伴郎。”
“…你不止想当伴郎吧。”
商韫笑,“如果可以,我还真不想只当伴郎。”他劝道,“蒋总,已经是路家话事人了,格局打开点。”
蒋司寻放低杯口,与他碰杯:“格局打开和脑子进水是两码事。”
商韫哈哈笑,抿着红酒说:“婚礼舞台那么大,又不多我一个人。”
蒋司寻:“不怕你妈打断你腿?”
“没事,我把我哥叫上,一起给你当伴郎。”
“……”
蒋司寻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知意后天生日,请你去吃块蛋糕,当伴郎还是劝你不要冲动。别到时婚礼上我哭你也哭。”
商韫:“……”
他刚喝了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隔天,二十六号早上,蒋司寻与许知意返回上海。
下午两点多,他们到达市区。
汽车开到别墅区门口居然堵车,正排着队往里面进,另一边,出口处的车,一辆接着一辆往外开。
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盛况,许知意开窗探头看外面,“是不是小区里今天有人结婚,来了这么多豪车。”
都是来参加她的生日宴,没地方停这么多车,人下来后,司机就立即将车开走,蒋司寻搪塞了她一句:“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