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朱世子把胳膊往上一提,偏不给,“你们白家的爷们儿,是不是都不行啊,脑袋蠢得像猪,今日又被先生骂了吧?我要是你,哪里还有脸出来见人,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好好躲在家里,靠个娘们儿撑门户了不就行了,对了,听说那什么晏长陵也回来了,这回可要难为你了,你说,你该叫谁姐夫呢....白星南突然抬起头来,厉声打断道:“不要说我长姐!’
朱世子一愣,没想到他还敢反抗,可这副样子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只被惹急了的猫,毫无威胁力,一脚压下去,把他压在地上,‘呸’了一声,“对谁硬气呢,你个....“里面的人是白二公子吗?”巷子外突然来了一人,手提着灯笼,站在外冲里头喊了一声,“白府的人正在找您,叫您赶紧回家。白星南如获大赦,忙从里面溜了出去
眼见人跑了,朱锦城觉得扫兴,看了一眼手里的玉佩,嫌弃地往地下一扔,那玉顿时碎成了几块,“还家传玉佩呢,狗屁。转过身往回去走,适才空无一人的巷口处却堵了一人。
”哪个不长眼.....
话还没说完,对方手里的一根竹竿突然扑了过来,狠狠地甩在他的胸口
朱锦成一声闷哼,当场退后几步倒在了地上,疼得五官拧在了一起,捂住胸口怒声道:“他妈的,敢惹老子,找死啊,给我打!“几个小厮齐齐涌上,可对方手里的竹竿像是长了眼睛,密密麻麻地落下来,砸在他们背上、腰上、腿上,几人阵阵痛叫,很快成了落水狗意识到不对
几人忙扶着朱世子起身,赶紧往另一头跑。
身后的人步步紧通
没想到,几人很快又回来了
飞回来的
倒在地上,一阵痛呼,目光惊恐地看着前面,倒是个个都往她这边退了
白明霁好奇地看向对面
片刻后,巷子暗处慢慢走出来了一人
同她一样的装扮。
手里拿着竹竿,面上也戴着面纱。
朱锦城趴在地上,腿脚都站不稳了,被竹竿打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哪里吃过这样的暗棍,咬牙骂道:“敢暗算老子,是嫌命长.....一句话没说完,对面的人一竹竿便落在他脸侧
钻心的疼痛几乎要灭顶,脑袋“嗡嗡一一”一阵响,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了一般,朱锦城瞪大了眼睛,再也没了半点威风,捂住脸滚在地上猪叫比起之前身上的那些伤,这一记,明显是想治他于死地。
朱锦城终于知道怕了。
今夜他是偷跑出来赌钱,身边没带多少人。
本也没打算张扬,谁知撞见了白家那位二公子,玉佩是他早上就从白二公子身上顺走的,只为了消遣他。没料到会引火上身。
他刚羞辱完白二,便遇上了这两人,且这京城内敢打他朱家人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知道今夜八成要完,顾不得痛了,爬起来便找出路往外跑。
然后无论走哪边,都能被堵死,
前后两人配合得极有默契
到了这头,被对方手里的竹竿一挑,打到对方脚下,对方再一踢,人又回到了另外一边
如此反复,朱锦城简直生不如死,豁出去了,怒吼道:“晏长陵,我操|你大爷,别以为你遮住脸,老子就认不出你们两口子,今夜你要敢把我杀了,明日你老爹就得跪在我国公府门口....话没说完,左右两侧脸同时被一只脚踢中,两边一挤压,当场昏死了过去。
白明霁见地上的人都不动了,这才扔了手里的竹竿
脸上的面纱一扯,也不介意对面的人瞧出真容
昨夜两人在地牢内歇了一夜,那身衣裳白明霁怎会认不出来
不知道他怎来了这里。
适才他下的那几下重手,看得出来,对这位朱世子生了杀心,听金秋姑姑说,他今儿去了宫中,不知道是不是查到了什么线索,要来杀人了。这些不是她该管的事
前世她只知道白星南胆小懦弱,却不知道他在外面的目子,竟会过得如此卑微
今夜她的仇就报到此了。
转头去找那枚被朱世子摔碎的玉佩,拾起来后,放进了腰间的荷包
再转头看那人,还站在那没动,夜色浓浓地侵染在他周围,染得他只剩下了一双眼睛在动,巴巴地看着她音有几分可怜
不知道他接下来的打算,白明卖问道“要不要走?
说完也没去等优
不久后听见有脚步声跟在了身后
夜里的京城灯火通明,来往的人多,摊贩也多,四处都是叫卖声
卖灯笼的占了大半个路面,每见到一个路过的人,摊主都会盯着他们的脚,看看有没有碰到他的灯笼白明霁好彩不彩碰到了,摊贩是个暴脾气,瞬间炸了,“没长眼睛?!
谁知下一瞬,那位小娘子便与他身旁的郎君一道呛了回来,“你长了眼睛,了不起?’
那摊贩没料到会遇上比自己脾气更爆的人,且还是俩,惹不起,怏怏地埋下头。
见人走过了,摊贩又忍不住扭着脖子,一脸期待地等着二人经过前面卖符的摊位
果不其然,两人被卖符的摊主拦了下来,“二位瞧瞧,一两银子十道符,保好运保平安。
渐渐地传来了争吵声,听小娘子问:”我不买会怎样?
“不买,那小的就不敢保证了,说不定今夜二位就有血光之....
“灾”字没等他说出来,晏长陵一拳头落在了他鼻子上,看着慢慢从他鼻腔内流出来的两道鲜血,满意地道:“好了,转移到你身上了。卖灯笼的摊贩幸灾乐祸,喉咙里不断发出“略咯咯一
”的声音,笑得像鸭子叫
两人一个晚上就像是行走的一道火药,走了一路,哪儿有火炸哪儿
最后被围在青楼前,那妈妈双手叉腰,对着两人气得脸红脖子粗,“谁说我家姑娘丑了,让老娘看看你们长得有多好看?晏长陵将身旁的小娘子往跟前一带,“很好看啊。
”那你给我啊。
一阵人仰马翻,打骂声追在两人身后,扑面而来的全是烟火气,一切都是鲜活的
不去想后顾之忧
痛痛快快地活一回
换来的结果是,两人被赶在巷子内,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同是天涯沦落人,凑到了一块儿,倒也不寂寞
晏长陵仰头望了一眼天际,狭隘的一条缝,已没了先前那般窒息得让人喘不过气
第二日一早,岳梁便又到了白府。
府上人心惶惶,个个都当起了断案高手,眼睛一睁开,便开始议论,“听说二公子嫌疑最大.....
“怎么可能呢,几个小辈,就数二公子胆子最小
”谁知道呢,不敢杀鸡,不代表就不敢杀人....
越说越离谱,白星南顶着两只熊猫眼,主动找上了岳梁,一进门,便跪在地上,哭嚎道:“岳大人明察,我真的没杀人。岳梁让他把玉佩拿出来
白星南又是一阵哭,“我玉佩丢了,是真丢了,不敢骗大人。
正哭诉,大理寺一位官差进来,递给了岳梁一个荷包
岳梁打开荷包见了一眼后,便让白星南起来,“二公子回吧,没事了。
白星南欢喜道:“岳大人果然英明....
一刻都不想多留,转身就走。
人还没走出去,便被外面进来的一人堵回了屋里,晏长陵一只胳膊勾住他肩膀,一面把他往屋子里带,亲热地唤他:“二舅子昨夜曷长陵把白明委送回白府后便回了侯府,今目换了一身月白圆领衫袍的常服,年轻的面容,就算没歇息好,也是英气通人,“姐,姐夫。”这一句姐夫,白星南舌头是彻底捋不直了
晏长陵搂着他肩膀,坐去了岳梁身旁的椅子上,也没同岳梁打招呼,转头便问:“岳大人的案子断到哪儿了,还没找到真凶?这都过去两日了,以岳大人的能力,不应该啊。见他火药味十足,突然针对起岳梁来,白星南头都不敢抬,
岳梁没答他:“晏世子很闲?
“闲啊,无惠可做,这不过来看看夫人,顺便再瞧瞧岳大人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他说的是实话
仇人死了,真相断了。
上辈子的死因多半地猜到了。无从可恨。无所事事,不就是闲得慌
不过,“岳大人这么一问。易基倒是有一件事要请教岳大人。
"何惠2
是长陵皱了皱眉,似是当真遇上了什么难题,要认真请教,可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却让一屋子的人额头生汗,“若是有人污蔑我夫人的名声,作为丈夫,我是不是可以去讨个说法?
岳梁正翻着案宗,眸子一顿
屋内大理寺的官差面色虽没变,眼珠子却忙乎得很,个个都替自己的主子捏了把冷汗。
白星南脊背弯下来缩成一团,想要开溜,被晏长陵揪了回去,“二舅子别急着走,待会儿还得陪我喝酒呢。”转头又催了一声岳梁,“大人还没回答我呢。岳梁神色平静,“自有律法处置。
“如此说,那便是犯法了。”晏长陵扬声唤来周清光,“出去传个信,谁要是再敢给本将乱戴帽子,腿打断,算在咱们岳大人头上。岳梁终于抬起了头
晏长陵洒脱起身,已拽着白星南去院子里找白明霁了。
路上白星南偷偷瞅了他几回,见其面上并没有多大的煞气,这才慢慢松懈下来,快到白明霁院子了,突然想了起来,赶紧地问:“姐,姐夫,你不会给长姐说吧?晏长陵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我是那等出卖朋友的人?
白星南一愣
“朋....”友吗。
两人之前虽也认识,但并无交际,这才打了两回交道,算不上朋友吧....
白星南一尴尬,脸便会红,为此在外没少被人嘲笑。
此时脸颊生了一团红晕,眼珠子却明显亮了许多,舌头也终于捋直了,“姐夫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两人到了院子,白明霁却不在屋子里
丫鬟说是去后面的倒座房了。
晏长陵又拉着白星南找了过去。
到了地方,远远便见一道身影立在几丛海棠花树后,阳光下,花枝虽招摇,却也不及底下那道婀娜的身影耀眼。从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落在她侧脸的一道阳光。
晏长陵没再往前,静静地欣赏。
白明霁并不知道身后有人,视线从跟前一众奴才的脸上扫过后,转头问边上的管家,“少了二人,柳全安和张勇呢?这一堆人少说也有三十来人,晏长陵眼睛一眯,偏头问白星南,“这些人,她都记得住?
白星南点头,心道这算什么,她连人家一个月什么时候休沐都知道...
果然,又听前面的白明霁问道:“他俩这个月的假期都已经休过了,人上哪儿了?‘
白星南满意地看着晏长陵脸上出现了一道怔愣
知道她的可怕之处了吧....
私塾何时考试,她比自己还清楚
每回想糊弄都糊弄不过去
简直恐怖如斯,
从童年起,这位长姐,就是他的阴影了
又敬又怕
无意识间便将她当成了一尊佛。
他会敬畏,但容不得别人侮辱
突然想起昨夜朱世子的话,白星南鼓起勇气看向身旁的矜贵少年,“姐夫,你不会那么快走吧?
“怎么了?”晏长陵没回头
“没,没什么,就是想姐夫要能多呆一阵,也能多陪陪阿姐.....
晏长陵慢慢转过头,见他又开始摸自己鼻子了,一声轻笑,突然伸手弹了一下他额头,“傻子。
前面的小娘子也终于发现了两人,扭头望来。
晏长陵看着阳光里的姑娘,太阳彷佛驱散了她身上的煞气,与昨夜的阴沉截然不同,又道:“操心好你自己,你阿姐便能安心了。被白明霁问的那两人,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了消息
只有一人回来,是柳全安,被素商用刀柄顶着后腰,带到了白明零跟前
柳全安一见到白明霁,便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磕头,“大娘子饶命,饶命啊.....
白明卖间:“你逃什么?
“奴才.奴才没逃...
白明霁道:“你来白家时,说家中闹了饥荒,亲人全无,但我见你每回休沐,都会从厨房带一块肉出去,想必家中还是有亲人的,今日我的人走了一趟,倒是应证了。院子里大半的下人,都是孟锦当初买进来的,所有人的身契如今也都在白明露身上
柳全安这几日心头本就慌得厉害,人被押到了跟前,便没想过能全身而退,该招的都招了,“大娘子,是,是二爷让奴才走的。白明零不明白,“好好的,二爷为何要你走,你犯事了?
说犯事,倒也说得对,柳全安垂着头道:“前儿晚上二爷撞见,撞见了奴才与冯,冯,姨娘.....说,说愿意成全我们,让我们立马收拾东西滚。他说得磕磕碰碰,事情也确实羞于见人。
冯姨娘
白二爷的妾室。
真乃一大丑闻。
白星南扭过头当没听见,
白明霁虽成了亲,到底还没经历过这些男女之事,陡然听到这类腌臜事,也有些尴尬,眨了眨眼,问道:“冯姨娘走了?说起这个,柳全安便觉得甚是奇怪,“前夜被二爷撞见后,二爷说要成全我们,奴才便与冯姨娘约好了,待她收拾好了东西,咱们在西角门碰头,奴才这些年也存了些积蓄,打算带上家中父亲,从此远走高飞,离开京城,可谁知奴才出去等了她许久,也不见人影,倒是,倒是见着了...”柳全安支支吾吾。
白明霁问道:“见着了谁?
柳全安这才道:“阮,阮姨娘。
白明霁一愣,阮氏前夜不是死在了外面的院子里吗,怎么还会来白府....
身后靠在柱子上的晏长陵也不觉抬起了下巴
白明霁再问他:“你确定,当真是阮氏?
柳全安点头,“奴才确定。”前日夜里,她迟迟不见冯姨娘出来,担心二爷临时反悔,怕自己被抓回去打死,便先找了个地方藏起来,想着等冯姨娘来了后,再出去接她,谁知没等到冯姨娘,倒是看到了大爷跟前的阮姨娘。白明霁间:“她进白府了?
"进去了。
“可有出来过?
柳全安摇头,说不知道,“奴才又等了半个时辰,听到里面传来了张勇的叫骂声,扬言要砍死奴才,奴才便知道是二爷反悔了,慌忙逃跑,这几日一直东躲西藏,也不敢出城....”说着便给白明霁磕起了头,“奴才知道错了,还请大娘子替奴才求个情,让爷饶了奴才,,
外面的岳梁案子也有了进展,传了白二爷过去问话
比起白之鹤的尚书之位,这位白二爷便显得有些碌碌而为了。
无论是哪方面的资质都很一般,
四十岁了,如今只能在白尚书手底下混日子,从五品的员外郎,平日里协助处理吏司的事务。
说白了,只是个打杂的。
白二爷的性情倒是要比白尚书直爽,不喜欢巴结人,此时看到岳梁也没什么好脸色,“岳大人,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吧。岳梁便直接问了,“前夜二爷人在哪儿。
“府上。‘
”何时去的门外。
“我.....”白二爷脸色突然一变,及时稳住,“我不知道岳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昨夜我一直在房内。岳梁又间:“二爷府上的那位冯姨娘,可在?
白二爷的面色又变一变,半晌才道:“已经卖了。
“卖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