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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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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表情呆滞。

不会吧。不会她也干过那些壁画上被西狄人喜闻乐见的事情吧!

男人站起身来, 他身材修长纤瘦,绸缎衣袍与华丽的装饰在他身上晃动,光泽耀眼, 他笑道:“看到我拿出针来便害怕了吗?我只是为了给你缝合伤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走近一些,也坐在了石台上, 有些怀念抚摸着石头的纹路。

羡泽看着他, 道:“你是戈左的叔父?”

男人一愣, 狭长双目眯起来, 立刻道:“……你忘了我。”

羡泽大方承认:“你也知道的,我受了很严重的伤。”

他在面纱下嘴唇弯起,羡泽甚至察觉到他完好的那只手, 似有些颤抖地抚过衣摆,但声音却听起来游刃有余:“失忆了吗?怪不得不来找我们, 戈左说你像是一直在躲着他……真让人伤心,连我们这样最忠诚的仆从都忘记了。”

羡泽轻笑了一声:“好啊,我的仆从, 你叫什么名字?”

他坐在石台边, 伸出手指, 指尖在自己覆盖着绸缎的大腿上,轻轻压下去, 写字道:“弓筵月。弯弓射月作筵席。”

羡泽看着这几个字, 她明白自己为什么见到他,却没能像宣衡和戈左那样, 唤醒记忆中他的名字。

因为她没看到脸。

她记忆中, 这个名字模模糊糊对应着一张雌雄莫辩, 宛若皎月的面容。

眼前的男人却用头纱盖住了。

羡泽命令道:“你把头纱掀开给我看看。”

弓筵月垂眼, 轻声道:“尊上知道吗?我在这里做了几十年的圣女, 不可以以面目示人,因此我常年佩戴面纱……”

圣女?他不是男的吗?

男扮女装吗?

羡泽皱起眉头来:“别那么多废话。刚刚不还说什么最忠诚的仆从吗?仆从为什么连露脸都不愿意?”

羡泽自己都没发现,她会本能地试探确认自己的强势地位。

弓筵月目光闪动,继续着自己的话语:“圣女是献给真龙的私产,如果是尊上开口的话……”

他说着,微微掀开一半的面纱,与此同时也侧过脸去。

头纱落下的浓绿色阴影中,如孔雀石般的蓝绿色竖瞳的眼睛熠熠生辉,他眼尾狭长上挑,笔挺立窄的鼻梁与弯起的薄唇,加重了他的异域感。眼睛下有些细细的纹路,以及淡淡的疲倦的青灰色,显示出他已经不再年轻。

能想象到最青春的时候,这张面容是如何惊心动魄。

可不年轻却让这张脸更有种疲惫与熟透的感觉,他像是果肉软腻,香味浓郁的杏果,手指在果皮上按下去便会汁水四溢,留下再也无法恢复的变形压痕。

弓筵月只给她惊鸿一瞥,他便放下面纱,轻笑道:“圣女向来要以色选人,如今我已不再年轻,恐怕不能让尊上满意了。”

别装了。你可自得了。

不过羡泽也注意到,他说话时候,颜色浅淡的嘴唇张开的幅度非常小,几乎看不到牙齿和舌头。

羡泽也笑了:“确实,美则美矣,可惜不再年轻。你若是跟戈左那般年纪就好了。”

弓筵月愣住了:“……”

呵。顺着你的话说,怎么还不满意了?

他半晌后才垂下头去,抖动的睫毛蹭着面纱,道:“看在我们那么多年的情分上,尊上不会不让我伺候了吧。”

嚯,真会伏低做小。

戈左都一口一个叔父大人,这人似乎还是整个伽萨教的圣主,伽萨教如今如此强势,侵入九洲十八川各个地界,他倒是满嘴说着“伺候”“尊上”的。

真不知道有几分真假。

弓筵月掏出针来了,那根细针上还有着繁复的纹路,道:“尊上如果不缝针,胸膛处的伤口是无法愈合的。放心,我知道你爱美,我会打个最漂亮的结。”

羡泽表情警惕。

弓筵月托住她的手,他手指微凉,掌心有薄薄的茧,也像是握过兵器的将领。他坐近了一些,轻笑:“尊上能把这只手变成龙爪吗?”

羡泽看了他一眼,她其实还不太熟,憋了半天,尾巴先砰地冒出来,她把尾巴往裙子底下藏了藏,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将左手变成了龙爪。

弓筵月轻笑,他笑声里有种让羡泽心都有点毛绒绒的亲昵。

仿佛二人真的有过许多温情时刻。

她故作不在意,低头看去,龙身的肌肤颜色浅淡,鳞片流光溢彩,爪子锋利,一看便能将人撕碎。而她掌心有个曾经被洞穿的疤痕,只是现在那疤痕上有花朵般的……缝线。

缝线已经被皮肉吸收,像是无色文身,如微微凸起的一朵芍药绽放在她略显粗粝狂野的龙爪掌心。

弓筵月指尖抚过缝线,轻声道:“当年尊上满身是伤,来到西狄,伤口一直难以愈合,是我亲手缝合这处被洞穿的掌中伤。”

羡泽看着这天衣无缝的缝线,抚过伤口道:“这是什么线,怎么能跟皮肤血肉融合的这么好?是羊肠?”

弓筵月笑了一下:“那脏污之物怎么能沾染你的躯体。这线,是我的筋。”

你的什么?

幸好你们西狄人没有儿化音啊。

弓筵月:“是扒皮抽筋拧成的一股线。”他从腰间掏出一把镶嵌松绿石的匕首,递到她手里:“你拿着这匕首,缝针若觉得痛楚,就捅我一刀。”

羡泽眨眨眼睛,用手指抹了抹光洁的刀面,而后匕首刀尖轻轻隔着面纱,压在他喉结上。

他喉咙中轻笑一声,故意吞咽,喉结滑动,而后扬起脖颈,轻声道:“尊上觉得可以吗?”

羡泽反手握住匕首,笑道:“行吧。来,我自己有麻药不怕疼。”

羡泽扯开中衣衣襟,露出一片胸膛来。

“缝针吧。”

弓筵月目光触及她赤|裸的肌肤,垂下头笑道:“尊上的人形总是完美的,哪里有伤疤。”

羡泽低下头去,她对于丘壑之间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但确实掰开了看,也是没有伤疤,顶多是触碰上去的时候有撕裂般的疼痛。

她道:“那是我要化成龙形吗?”

羡泽抬头说这话的时候,看到他非礼勿视似的偏过头。她笑了:“你没看过我?”

他垂下的眸子眨了眨:“以前,那是尊上许我看,我才看的。”

羡泽毫不怀疑,他洗个澡能让全西狄人喝上龙井。

她化作龙身,盘踞在石台上,龙身的大小全由她心意,此刻的身量还没有石床长——毕竟太大了,那弓筵月要用多少筋才能给她缝合。

她化作龙身时,胸膛处的伤口果然显现,暴露在外。

弓筵月完好的那只手,捏起金针,金属手从腰间的囊袋中取了一根半透明的细线,他体内流淌出的灵力缠绕着细线,细线散发出淡淡光芒来。

但他的金属手做不了精细的动作,有些难以将细线穿入针眼,他偏过身子去,微微掀起面纱,露出下巴,用唇抿了一下细线,以牙齿咬住帮忙穿线打结。

他嘴唇颜色淡淡的,反倒因为这一抿而泛起血色。

弓筵月说了一声“失礼”,而后手撑在石台边缘,跪坐在了石台上。羡泽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倾身,直接坐在羡泽尾巴上。

羡泽瞳孔缩起,尾巴用力拍打在石台上,开口道:“你别坐我,从我身上起来!”

弓筵月笑:“我又不沉。”

他拿起针来,羡泽忽然道:“等等!”

她挣扎出一只爪子,递到嘴边,咬破指尖在舌头上滴了几点满是慈悲的毒血,然后才朝两边摊开手:“你缝吧。”

弓筵月点点头,骑跨在她身上,他身量确实是太高,为她缝线的时候整个细瘦的脊背都弓起来,慈悲的药效上来的时候,羡泽没怎么感觉到疼痛。

她脑子正在发散,胡思乱想着刀竹桃、胡止他们几个,不知道现在在破破烂烂的明心宗过得如何……

她却忽然感觉到坐在她身上的男人,喘|息加重了些。

不会吧?

哪怕咱们以前在这石床上搞过神前苟合,你也不至于做个手术都能发|情吗?

她抬起脑袋来,看到弓筵月手臂发抖,身上似乎也冒出了很多汗,指尖却稳稳当当,而刚刚只是透明的细线,此刻却散发出灼眼金光,大量金核中的灵力涌入她伤口。

这个人灵力的好吃程度,丝毫不亚于钟以岫和宣衡。

如果说钟以岫是冰泉,宣衡是温池,这个人的灵力便是酿造的美酒,其中还有异域的香料……

用细密针脚缝合的地方,立刻像是从未破损一般合拢在一起,只有针脚本身微微凸起,几不可见。

为她治伤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他是在用满身灵力化入针线,像是凡人飞入云端为女神缝补裙摆的破损……

他的面纱甚至都被汗水沾湿,但弓筵月仍然坚持到了最后,甚至如他所说,给她打了个极其漂亮的小小蝴蝶结。

羡泽伸手抹了抹胸膛处的伤口,真是天衣无缝,只像是有一处透明的文身留在了这里。而且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现在可以通过缝线,穿过伤口,缓慢的为自己恢复伤势了。

她多年前来这里,就让弓筵月缝合过伤口,还给他留下了金核。

他说不定真有些其他人取代不了的本事。

羡泽化作人形,这会儿是她两条小腿连同尾巴压在男人身下了。弓筵月坐在石台上,这会儿膝盖也有些撑不住了,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了她龙尾上。

他撒谎,这么高个子的男人,他还是挺沉的。

弓筵月似乎消耗了太多灵力,往后仰着头,有些吃力的喘|息着。

羡泽正要关心几句他是不是太累了,但她看着他锁骨脖颈的线条,还有一部分面纱贴在面颊上,呼吸间被他抿在口中。她脑子顿了顿,才意识到:他在擦边。

绝对的。

穿成这样还非要坐在她尾巴上,握着她尾巴的手指还在轻轻抽动。

她甚至能感觉龙尾被他夹在腿|间的微妙触感。

厉害了。这叔侄俩人,一个会擦,一个会夹。

羡泽看着他,似笑非笑:“耗费了这么多灵力吗?感觉你现在有些虚弱。”

弓筵月隔着面纱看着她,目光闪动,擦得坦坦荡荡,并不怕她看出他的真面目。

不过她不太在乎,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心里想着——不若趁他虚弱要他的命。

她另一只手摸向自己脖颈上的小海螺项链。

弓筵月目光深邃了一瞬,羡泽正要问他几句,探听他内心的想法,就听到他的心声,如同在耳边:

“尊上该知道的吧。我见过这条项链,也知道它是怎么用的。放心,我是心口合一的人。”

羡泽一愣。

他笑眯了眼睛。

弓筵月弓起身子,手撑在石台上,朝她面容的方向爬过来,他故意塌下腰,动作有几分袅袅,面纱悬在她脸上方:“尊上如果现在就想挖了我的金核,那恐怕会后悔的。我可是很有用的。”

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

羡泽躺在石台上,头发铺散开来,四周壁画的真龙与人类纠缠的场景,仿佛映照着他们此时此刻。她笑着将匕首立在二人腰腹之间的空隙,刀尖对着他,道:“为什么不能。叔父,你很香啊,你该知道的,我很需要金核。”

弓筵月隔着面纱,弯起眼睛,他将腰压的更低,毫不介意刀尖抵着他腹部。羡泽不知道是划伤了他,还是抵在哪处旧伤附近,他蹙着眉头似吃痛似暧|昧地呻|吟一声。

羡泽本以为他是装的,可他腰有些颤抖,甚至将肚脐附近往刀尖上压,那副吃痛、着迷与恐惧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老骚|货。

羡泽真的是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说起来,还未恭喜尊上神功大成,作为世上唯一一条真龙,终于有能力掌管天雷。”

羡泽一愣。

这意思仿佛是在说,她以前从未掌握天雷的力量。

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继续道:“我知道修仙界有谁背叛了你。伽萨教进入九洲十八川腹地,只为了向当年东海屠魔那些人复仇,并且让尊上成为这修仙界唯一的上神。”

“今后,这神庙尖顶上的雕龙,应该出现在每一个宗门的金顶上。包括明心宗、千鸿宫……”

哦?他的意思是说,这伽萨教都是她的信徒,她的势力?

他要做她的打手,替她碾平,替她复仇。

靠血缘的皇位都不能白给儿子,这统御九洲十八川的神位就能白送给她了?

羡泽可不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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