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易虽说酒道不深,但是和令狐冲待了这么久,又听绿竹翁和祖千秋对酒的讲解,对酒还是很有了解,一闻酒香,就把自己喝过的两种酒认了出来!
“这是陈年汾酒,还有百草美酒的味道!这是葡萄美酒!”
丹青生大笑,叫道:
“好好好!高兄弟一进我酒室,便将我所藏几个名酿报了出来,当真是大名家,了不起!了不起!”
丹青生叫道:
“来来来,咱们便来喝这四蒸四酿葡萄美酒。”
将屋角落中一只大木桶搬了出来。那木桶已旧得发黑,上面弯弯曲曲的写着许多西域文字,木塞上用火漆封住,火漆上盖了印,显得极为郑重。丹青生握住木塞,轻轻拔开,登时满室酒香!
丹青生给三人倒满美酒,道:
“请,请!”
双目凝视高易的脸色,瞧他尝酒之后的神情!
高易闭目半响,心想,这酒和当时船上喝的居然味道不一样!
说道:
“我以前喝的葡萄美酒,都有微微酸味,为什么这酒!竟然绝无酸味,这个……”
丹青生大喜得意之极说道:
“哈哈哈!这是我的不传之秘。我是用三招剑法向西域剑豪莫花尔彻换来的秘诀,你想不想知道?”
我要这个秘诀有何用!
高易敷衍道:
“如此珍贵秘诀,我怎么好意思求教!喝酒,喝酒!”
又倒了三杯。
他见高易不问这秘诀,不禁心痒难搔,说道:
“其实这秘诀说出来不值一文,可说毫不希奇。”
高易道:
“前辈千万别说,你这三招剑招,定然非同小可。以如此重大代价换来的秘诀,晚辈轻轻易易的便学了去,于心何安”
丹青生急切道:
“你陪我喝酒,说得出此酒的来历,便是大大的功劳了。这秘诀你非听不可。”
高易无奈只好说道:
“好好,你说!”
丹青生得意道:
“我这秘诀便在于,那西域剑豪莫花尔彻送了我十桶三蒸三酿的一百二十年吐鲁番美酒,用五匹大宛良马驮到杭州来,然后我依法再加一酿十桶美酒,酿成一桶。
屈指算来,这美酒历关山万里而不酸,酒味陈中有新,新中有陈,便在于此。”
高易鼓掌:
“原来如此,厉害厉害,能换如此秘法,三招剑法值了,就是那一套泼墨剑法也值了!”
高易表示,泼墨剑法,那种等级的剑法,你随意!
丹青生更加欢喜,说道:
“老弟真是我的知己。当日大哥、三哥都埋怨我以剑招换酒,令我中原绝招传入了西域。
二哥虽笑而不言,心中恐怕也是不以为然。只有老弟才明白我是占了大便宜,咱们再喝一杯。”
幸亏你不会太厉害的武功!
高易又喝了一杯,说道:
“四庄主,此酒另有一个喝法,可惜眼下没法办到。”
丹青生忙问:
“怎么个喝法?为什么办不到?”
高易道:
“吐鲁番是天下最热之地,听说当年玄奘大师到天竺取经,途经火焰山,便是吐鲁番了。”
丹青生道:
“是啊,那地方当真热得可以。一到夏天,整日浸在冷水桶中,还是难熬,到得冬天,却又奇寒彻骨。正因如此,所产葡萄才与众不同。”
高易道:
“这美酒一经冰镇,另有一番滋味。此刻正当初夏,这冰镇美酒的奇味,便品尝不到了。”
丹青生道:“我在西域之时,不巧也正是夏天,那莫花尔彻也说过冰镇美酒的妙处。老弟,那容易,你就在我这里住上大半年,到得冬天,咱们同来品尝。”
他顿了一顿,皱眉道:
“只是要人等上这许多时候,实是心焦。”
向问天道:
“可惜江南一带并无练‘寒冰掌’、‘阴风爪’一类纯阴功夫的高手,否则……”
他一言未毕,丹青生喜叫:
“有了,有了!”
说着放下酒桶,兴冲冲的走了出去。
过不多时,丹青生拉了一个极高极瘦的黑衣老者进来,说道:
“二哥,这一次无论如何要请你帮帮忙。”
高易见这人眉清目秀,只是脸色泛白,似是一具僵尸模样。
丹青生给二人引见
“高兄,童兄,这是我二哥黑白子!”
高易二人还未说话,就听黑白子冷冷的道:
“帮什么忙?”
丹青生道:
“请你露一手化水成冰的功夫,给我这两位好朋友瞧瞧。”
黑白子翻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怪眼,冷冷的道: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没的让大行家笑话。”
丹青生道:
“二哥,不瞒你说,这位高兄弟说,葡萄美酒,用冰镇过后,美味更上一层,而如今只是初夏……”
黑白子道:
“这酒香醇之极,何必更用冰镇?”
高易道:
“吐鲁番是酷热之地……”
丹青生道:
“是啊,热得紧!”
高易道:
“当地所产的葡萄虽佳,却不免有点儿暑气。”
丹青生道:
“是啊,那是理所当然。”
高易道:
“这暑气带入了酒中,过得百年,虽已大减,但微微一股辛辣之意,终究难免。”
丹青生道:
“是极,是极!”
向问天道:
“这酒一经冰镇,去其火气,便和二位高人的身分相配了。好比下棋,力斗搏杀,那是第九流的棋品,一二品的高棋却是入神坐照……”
黑白子怪眼一翻,抓住他肩头,急问:
“你也会下棋?”
向问天道:
“在下生平最喜下棋,只可惜天资所限,棋力不高,于是走遍大江南北、黄河上下,访寻棋谱。三十年来,古往今来的名局,胸中倒记得不少。”
黑白子忙问:
“记得那些名局?”
向问天道:
“比如王质在烂柯山遇仙所见的棋局,刘仲甫在骊山遇仙对弈的棋局,王积薪遇狐仙婆媳的对局……”
他话未说完,黑白子已连连摇头,道:
“这些神话,焉能信得?更那里真有棋谱了?”
说着松手放开了他肩头
向问天道:
“在下初时也道这是好事之徒编造的故事,但二十五年前见到了刘仲甫和骊山仙姥的对弈图谱,着着精警,实非世间凡人所能,这才死心塌地,相信确非虚言。前辈于此道也有所好吗?”
丹青生哈哈大笑,一部大胡子又直飘起来。向问天问道:
“前辈如何发笑?”
丹青生道:
“你问我二哥喜不喜欢下棋?哈哈哈,我二哥道号黑白子,你说他喜不喜欢下棋?二哥之爱棋,便如我之爱酒。”
向问天道:
“在下胡说八道,当真是班门弄斧了,二庄主莫怪。”
黑白子道:
“你当真见过刘仲甫和骊山仙姥对弈的图谱?我在前人笔记之中,见过这则记载,说刘仲甫是当时国手,却在骊山之麓给一个乡下老媪杀得大败,登时呕血数升,这局棋谱便称为‘呕血谱’。难道世上真有这局呕血谱?”
他初进室时神情冷漠,此刻却十分热切。
向问天道:
“在下二十五年之前,曾在四川成都一处世家旧宅之中见过,只因这一局实在杀得太过惊心动魄,虽事隔廿五年,全数一百一十二着,至今倒还着着记得。”
黑白子道:
“一共一百一十二着?你倒摆来给我瞧瞧。来来,到我棋室中去摆局。”
丹青生伸手拦住,道:
“且慢!二哥,你不给我制冰,说什么也不放你走。”
说着捧过一只白瓷盆,盆中盛满了清水。
黑白子叹道:
“四兄弟各有所痴,那也叫无可如何。”
伸出右手食指,插入瓷盆。片刻间水面便浮起一丝丝白气,过不多时,瓷盆边上起了一层白霜,跟着水面结成一片片薄冰,冰越结越厚,只一盏茶时分,一瓷盆清水都化成了寒冰。
高易暗道,此人内力不错,如此寒气比乐厚的阴阳掌,可强多了,如果四个差不多的人齐上,可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