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中午,徐本善背悬长剑,手拿拂尘,悠悠出了紫霄宫,往山下走,过一道山岭,过了一处瀑布,走到了万松亭的时候,骤然从山涧草木之中,窜出两人,手中持着火枪,举枪就对着徐本善。
事起突然,骤然生变,徐本善来不及思索,双足灌注内力,飞升向前,直扑十数尺之外的两人,速度之快,疾如闪电。
仅仅只有一人,却如同千军万马同时发起冲锋,要将他们二人彻底碾碎一般!
二人只感觉心脏剧烈跳动起来,顾不上任何想法,就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徐本善已经扑至二人身前,双手作虎爪,同时抓住枪手手腕,向上平举。
砰砰两声枪响,这两枪全部都射入蓝天之上。
两名枪手的手腕被徐本善紧紧锢住,只觉得对方双手如同铁铸一般,捏的二人手腕剧痛不已,一直被平举向上,动弹挣脱不能。
不等两人做出反应,徐本善虎爪状的双手突然松开,两名枪手一直平举向上的手也随之向下跌落。
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手上的枪仍然握在手中,只要开枪反击,必定能够......
然而就在此时,二人瞳孔骤然收缩,徐本善松开的双手已经竖指成掌,在二人惊恐无比的眼神中平推而出,布满内力的肉掌轻飘飘地印在二人的胸膛之上!
咔嚓!
在几声剧烈的胸骨破碎声中,两名枪手被如山洪爆发般的狂猛掌力击中胸膛。胸骨顿时破碎,胸膛塌陷下去一大块,倒飞出去十数米,跌落万丈悬崖之下,连声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
然而就在此时,嗖得一下,一道梭镖从身后飞来,徐本善不慌不忙,锵地一下抽出长剑格挡。
然而就在梭镖飞出发出嗖的声响同时,砰的一声枪响紧随而来!
徐本善长剑铛的一下将那梭镖打飞出去,但紧随其后的一发子弹已经容不得他在闪避,枪响的瞬间,左腿小腿处已然中了一弹。
十丈之外,马老七携带着一排枪手,正冷冰冰地看着他。
“徐道总,今日这里边是你的葬身之地了!”
“好一个百发百中的银镖马七。”
“是又如何?”
“袖里藏枪。”
“死人是没法把真相说出来的。”
马老七当年立寨劫道,靠的不是百发百中的梭镖,而是袖里藏着一把枪,梭镖之后,紧接着就是一枪。
又得了名,又得了利。
任你在厉害的武术高手也扛不住。
刚刚他亲眼目睹徐本善轻功身法,犹如大雁一般腾空而起,一跃数丈,心中知道,以徐本善的这样速度,若是存心躲闪,很难被他们的破枪法打中。
像徐本善这样的人,遇到梭镖这种暗器袭击,条件反射的就是拔剑格挡,因为他自觉自己的武功之高,用不着躲闪梭镖,所以他先发梭镖后,马上补上一枪。
果然徐本善拔剑挡镖,一枪就打中了。
一旦腿上中枪,他就在难用轻功身法躲闪,面对自己这么多人荷枪实弹,纵然功夫再高,又能如何。
徐本善虽然小腿上中一枪,但他修养过人,早已看淡生死,微微一笑,道:“你说,我们相隔十丈,我徐本善能杀你否?”
马老七心中一惊,但看着身旁整整一排的枪手,放下心来,讥讽道:“徐本善?你还在虚张声势吗,你腿上中了一枪,就算你轻功过人,又能如何?”
“我也觉得。”
“不过,试试罢!”
第一个试字出口,徐本善右脚一踏地面,丹田之中养蓄的所有真气毫不保留地倾泻而出。
右脚所触地面,在反震力下迸裂开来,泥土飞溅,他手执长剑,如离弦之箭飞窜而出,一跃之力,竟强悍无匹,瞬息掠过数丈,势仍未衰。
徐本善右手长剑一抖,内力贯注在剑身之上,那普普通通的长剑,顿时比百炼精钢还要坚硬,还要锋利,剑身上更是隐隐透出一抹白光,耀眼夺目。
“开枪,开枪!”
眼见徐本善纵身一跃,迅猛无比,距离迅速拉近,马老七急忙吩咐手下举枪射击。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暴响声此起彼伏,十名枪手齐齐开火!
徐本善身在空中,已只相隔五丈,强提真气,领动剑诀,身化一道银虹白芒,只听见铛铛铛铛之声不绝于耳。
剑势连绵不绝,剑影重重叠叠,若是普通暗器,纵然再多,徐本善也能将其尽数格挡、击飞,然而,他面对的是枪械,子弹。
即便他将长剑挥舞得水泄不通,即便在内力灌注下,他的剑身已经坚硬无比,即便他的剑快到极致,即便他每一次挥舞长剑都格挡住子弹。
然而每一下铛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就代表着一次长剑、子弹碰撞。
带着巨大动能的子弹毫无悬念的击穿了内力灌注下的剑身,在长剑上留下一个小口,随后余势未衰地穿过徐本善真气防御下的身躯,一簇血花从身上爆溅而出。
铛铛铛铛的一连串声响过后,他的长剑上已有八个小洞,另外二发,不知打到了何方。
徐本善被这一轮齐射打得不进反退,但下一瞬间,众人装填弹药,他再次催提真气,再度向前猛冲,如同一头猛兽不管不顾,不闪不避冲撞而来!
巨大的压迫感,令所有人感觉,眼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猛虎!疯牛!
他已经越来越近!
而马老七的士兵还在装填子弹。
只剩最后的三丈距离了!
退!
退!
退!
即便只有徐本善一人,马老七等人却仍然感到眼前扑来的如同无数的骑士发出沸腾如沧海般的怒号,一起杀至眼前!
他们本来只是普通的农民,在这种气势压迫之下,所有人疯狂暴退,更有二人直接弃枪而逃。
“砰!砰!砰!”
就在所有人便退便手忙脚乱得装填子弹的时候,马老七一边退后,一边还不忘连续扣动袖中手枪扳机,一连串子弹从枪膛飞出,带着一缕硝烟味,又一次打在徐本善的身上。
徐本善已迫至身前,马老七将前面的两名枪手用力一推,二人不由自主地以上前方的银虹,在一道白光闪烁中,人头冲天而起。
但徐本善已经油尽灯枯,马老七利用这二名躲避不及的枪手,争取的时间,再一次退到十来尺外。
徐本善终究也只能止步于此了,自生出气感二十余年,所积攒的所有内家真气已经几乎彻底枯竭,这口气一泄,就完了。
不过,无所谓了啊。
当!当!当!
紫霄宫内,道人听闻半山枪声大作,连忙摧动大钟,急促的钟声连续响起,无数道人纷纷疾奔而来。
万松亭内,徐本善真气已衰,再不能向前一步,身上已是十数个弹孔,手中长剑,也已是千疮百孔,最终,断裂开来,只剩小小一截残剑。
徐本善提聚最后真气,断剑脱手飞出,一道白光疾如闪电,直向马老七飞去。
“啊!”马老七发出一声惨叫,被断剑削去两根手指,手枪也掉在地上。
“可惜......”徐本善低吟一声,真气一泄,向后倒下。
生命之最后,脑海中浮现的是洪军在武当山时的画面。
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身躯砰地一声倒在地上,溅起漫天灰尘、泥土。
神州未来之星火,众生未来之前路,我看到了。
武术未来之前路,就拜托给你们了。
......
均县,万花楼。
本打算在这里吃过午饭,便要上武当山祭奠师祖的徐重光,在万花楼听到一旁众人详细说着马老七枪杀徐本善的事情。
徐本善被杀,武当山群道怒不可遏,不畏生死。
虽然靠着枪械,马老七侥幸逃回,但也被吓破了胆,终日躲在城里的宅子,不敢出去。
徐重光听着,将一旁的酒狠狠灌入嘴中,只觉得好像是吞下一团火一样,胸口火辣辣的。
但他没有强行忍住咳嗽,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胸口的火热。
半响,他长身而起,低声道:“酒虽好,却缺下酒菜。”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合当缺一人头下菜!”
徐重光抬头,喃喃道:“三清天尊,重阳帝君在上。”
“弟子今日,要破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