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群粗布衣衫灰头土脸皮肤黝黑的汉子,他们的脸上有汗水一滴滴滚落,在那一双双充满惊讶与不解的眼神中,我试图同他们讲些什么。
嗫嚅半天,我打算放弃了。因为,我发现,就算我很想和他们说话,但我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说,又说些什么。
领头的汉子大着胆子,眼神带着戒备,走上前来,他问我,“你是谁。”
我该如何回答,说我是神山的神,还是他们的守护神?亦或者,说我叫谢瑶?他们人与人之间都是如何开口讲第一句话的呢?
我这边暗自思忖,还没想到如何作答,眼前的汉子瞧见我犹豫惊疑不定的模样,道“莫不是个哑巴?”
在他将我带去另一个男人面前的时候,我仍然是垂头丧气没有想好,如何告诉别人,我是谁。
“你可会说话?”有人问我。
将我的思绪拉回,我放弃不在想了,眼前人个子很高,和师父一样高,我微微仰起头,看清面前的人。
他居然,有和师父七分相似的眼睛。
我看着这双眼睛,忽然就委屈的不能自已。师父,我刚刚被炸飞了。师父,我刚刚被炸成渣渣了。呜呜呜。如果你在,我肯定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不带我入世,为什么要我自己一个人面对。要不是神,我就随你去了。
我越想越伤心,脑海中师傅的脸和刚刚被炸成四分五裂的我,两个画面来回闪现。委屈的泪水决堤而出,越哭越伤心。
眼前的人似乎有一些慌乱,他连忙打发了送我到他面前的汉子,“哑巴就哑巴吧,不会说话也没关系的。”
一边说,他一边捞起衣袖,替我擦去脸上的眼泪,顺带着将落了满脸的灰土擦掉。
他似乎不太会安慰人,“别哭了,别哭了,一定是吓坏了吧,幸好你没有在爆炸之前掉进去,不然你现在就没有机会哭啦”。
是的,如果我不是神,那我真的没有机会哭了。于是悲从中来,我觉得更加伤心,哭的也更加急促。
那人见我越哭越厉害,眉头微皱,朝着帐篷外喊到,“李大锤,李大锤!!!”
叫李大锤的人,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他一路小跑进来,满脸都堆着笑,“爷,您叫我”。
眼前的男人问,“你要给你女儿带回去的那个小人儿,还在不在,拿过来给我”。
李大锤虽然诧异,但并不多问,转身就去取小人儿。很快,他将东西递给了男人,又转身退去了。
这男人将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模样的人偶,往我眼前一亮,我就不哭了。并不是我真的不想哭了,也不是这小人儿有多好玩,而是,太丑了!真的太丑了!!!哪怕是师父往日给我变换的最丑的小人儿,也没有这个丑。眼睛是歪的,额头有个大黑痣,脸上还有两坨黑不溜秋的东西。我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做出这么丑的东西。
男人见我惊讶的微张着嘴,他似乎是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随后又唤人打了盆水来。
他拿起洗脸巾,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我在他身边站定,他打湿了脸巾,轻轻的擦拭着我的脸。
当我整张脸都被洗干净的时候,他拿着脸巾的手,僵在半空。眼里全是惊艳。
而我只当是,自己的脸被炸坏了,肯定是还有哪里没有修复好,我慌乱的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
就在这时,男人终于是收回了手,感叹道,“这世上,竟有这般好看的姑娘。”
原是如此,我心下了然。我们神山的神,没有难看的。我曾见过太师父的画像,用师父的话说,简直就是惊为天人。而我的师父,自然也是万里挑一世间难寻的美男子。就算日日与他待在一起,十几年来,也不曾看腻。那时候,我以为人人都是如我们这般的长相,生的俊美。
眼前的男人,眉目有七分似师父,也算是好看的。只是比起师父,还是略微逊色。
他又唤来一个阿婆,领着我去阿婆的帐子里,让她替我找来一套干净的衣裙让我换上。我原是想告诉他,不必如此,我能用神力自行换掉。可还未等我说出口,他人已经离开了,而阿婆已经在替我解去衣衫了,我只好作罢。
阿婆替我挽了一个很好看的发髻。她将我的长发都收至头顶,挽成了两个蓬蓬松松的形似花朵的样子,又缠上了两条丝带。收起长发后,我觉得后颈处,轻巧了不少。
嗯,我很喜欢阿婆给我收拾的头发。
阿婆看着被她一手打扮出来的我,赞叹到,“竟然有这么水灵的姑娘,当真是少见,像仙女一样,这长大了也不知是便宜了哪个小子。”话落,她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捂着嘴,嘿嘿笑了两声,接着说,“这样水灵灵的姑娘,一定会嫁去高门大户的富贵人家的。”
从阿婆处出来,我无处可去,只到处走走,凡是路过那些人面前,无不惊叹我的容颜。说我是他们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我有些不知所措,想对他们说些什么,可只要眼神落在他们身上,他们都无一不是红了脸庞,马上转过头去,继续干活。
他们干的活,是在山里。转了一圈,我明白了,这里是矿山。因为神山上,也有这样的山,里面有金光闪闪的黄金。黄金于神来说,毫无用处,但却是人间百姓的金贵之物。
我不得不感叹于人类的智慧,就算是神,除了使用神力,也无法用脑袋想出来,该如何开采这些东西。虽然对于神来说,也没有这个必要去思考这个问题。但不可否认,人类的智慧,值得神称赞。
我不知应该去何处,索性就往回走。
当我掀开那个男人的帐篷时,有一个人,与我擦肩而出。就在即将错开时,他的头微微转向我,看了我一眼。带着惊艳。然后大步迈了出去。
我走进帐篷里,仍是不知如何开口,先前的男人却率先说道,“是饿了吗,我让婆婆给你做些吃的来。”
我还未作答,他继续说道,“以后肯定的事情,你就点头,否定的事实,你就摇头,这样我也好分辨你的意思”。
也罢,反正我也不知如何与人交流。就当作哑巴也罢。
于是我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