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地下实验室内,威廉博士面沉如水,喜怒不形于色,手中摇晃的红酒沿着顺时针方向旋动着,香冽醇厚,犹如活人鲜血,妖艳异常。
“成功了嘛,博士。”
说话之人是这个实验室内唯一一个敢抽烟的男人,他的双脚伸直了搭在橡树桌面之上,似乎对这个结果完全没有什么惊喜之色,脸上更多的却是焦急、愤怒。
不是江无垠,又会是谁。
“还差得远,”博士把手处在虚拟交互屏幕之上,将一串数据拉到虚拟影像之中,呈现在江无垠面前。
“看,他的生命体征像是一块快要废掉的电池,能量耗尽之后,便会~”
威廉博士话音未落,显示屏上,那个攀上通讯铁塔的男人就像是突然断电的机器人,亦或是断线的风筝,直接从数十米高的铁塔上坠落!
高空坠落的体验足以令任何人胆寒,不过,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却无足轻重了。
因为,早在电量耗尽时,他已经算是死人了。
死人,哪里来的恐惧感。
啪!
干瘪掉的皮肉、骨骼撞击在水泥地面之上,发出如同装满水的气球从高空坠落时发出的破裂声。
紧接着,
整个人就像是画皮般变成一滩血污,骨骼几乎戳出了皮肉,宛如一支支斜捅进天际的利剑,在研究所外执勤的三人,看得面色铁青。
“10分钟,比玩具车的时间还短,博士,我快没有耐心了。”
江无垠眸子里的血丝,就像恶毒的图腾,与人对视之际,不自觉就会让对视之人产生极大的恐惧。
“别急,实验证明,我们的路线是对的,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威廉博士将红酒一饮而尽,脸上泛着红光,“老弟,不如和我一道出去透透气?快活快活?”
江无垠收回双脚,眸光里闪着择人而噬的血光,“哼,老家伙,想让我去抓人就直说,拐弯抹角可不是你的风格。”
……
另一方面,在东吕市的东南角海域,热带风暴没过去多久,海面倒是恢复以往的平静。
此时,月上中天,星辉伴着波光夤夜闪烁,静谧安恬。
而此时,海平面的尽头处,缓缓出现一浮岛,面积不小,打渔人一般都不会到这种没有鱼群迁徙的海域,所以这个岛屿显得相当隐蔽。
浮岛之上并不是一无所有,离得近了,则能够轻易发现,略有些凹陷下去
的中心地带,矗立着一座规模不小的黑色建筑。
建筑外层明显的涂有隔离卫星实时扫描监控的涂料,在月光中宛如一只漆黑凶兽,蛰伏其间。
很难想象,在这样一座不知名的岛屿之上,建造一座如此规模的建筑,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需要以何种手段才能隔绝人的视线。
建筑内部的空间分为很多蜂窝状的小隔间,鲜有人迹,不过,只要坐上电梯就会发现,电梯按钮内侧隐蔽着一个向下的旋钮,只要掰动那个旋钮,电梯便会向下移动。
碍于海水的缘故,地下的空间挖凿得并不算深,甚至连房间都不甚规整,呈扁圆形,墙壁上挂满了数之不尽的黑色管线,每一条管线就像是人体的脉络,最终连接至类似浴缸的培植皿上。
规格一致的培植皿约莫有二三十个,给人一种挂在藤架之上的丝瓜的感觉,透明液滴时不时冒出一些气泡,精赤的人躺在里面,也不见任何动弹的迹象,皮肤犹如新生儿般吹弹可破,在如明胶般透明的液滴之中,仿佛能够看到皮下细长繁复的经络。
更让人惊奇的是,培植皿中的男男女女,都有两个一模
一样的存在!
此时,靠近椭圆顶点的一张手术台上,躺着一个无甚动静、浑身插满导管的男人,正是张良。
他的身侧站立着两人,左边的男人,右手被一只灵动的机械臂爪所替代,五指如扇叶般旋动,一把手术刀瞬间从手掌中延伸出来。
他抓住了这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冷声道:“华姐,你说,都这么长时间了,这小子还没哟醒过来,该不会是要成植物人吧?”
被叫做华姐的女人,脸上绷着一层厚厚的胶原蛋白,粉底在灯光中若隐若现,可是,从那张脸上,还是很容易看到衰老的痕迹,比如眼角的皱纹,额头正中的细纹,甚至是隐匿在黑发中的灰白色头发。
“官溪舜,官大博士,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替他换手,恐怕我们也回天乏术。”
姓官男人扭了扭脖子,终于将机械手臂抓着的手术刀嵌入了张良干瘪、近乎腐烂的右臂上,划了一圈之后,整条手臂就像干柴似的跌落到盘子里。
“现在总可以拿去喂鲨鱼了吧?”官溪舜眸子里透着一丝兴奋的光。
“随你的便,不过,现在可不是想着鲨鱼的时候,得赶紧把
东西给他安上。”
官溪舜伸了伸手,又道:“你管这玩意儿叫东西?”
“要不然呢?还是皮肤的触感比较好,冰冷的东西,始终会让人厌恶。”华姐的笑意里透着几分风骚入骨的意味,只可惜,那张脸很容易让人失掉兴趣。
官溪舜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也跟着冷笑了一声,而后像是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般,将那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手臂,嵌入了张良断掉的右臂之上。
而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这条手臂的末端,竟然延伸出一条条分明是肉质的经络,疯狂涌入张良平整的切口处,仿佛要跟他完美融合!
“接下来,就要看这小子的造化了。”
如蛇般的经络不断往张良的手臂疮口处窜,有几分像是儿时抓泥鳅时,那些黏糊糊的东西挤在一个狭窄桶子里,来回滑动,互相攻击,仿佛在争夺着某种虚无的东西。
“排异现象倒是没有,静静等待吧……”
月色依旧撩人,碧波荡漾的海面上散落着点点星光,突然,水的纹理开始扭曲,而后分向两侧,一条青黑色的鱼鳍倒映着森冷的月光,两排尖利的牙齿如同利剑般嵌入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