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孩?!”
一直躲在宋闻璟身后的公涵映伸出脑袋大声辩解道:“我都二十八了好不好!”
“二十八?”
傅初霁好看的眉头拧成一团。
师妹如今年方十六,生出来的孩子二十八?
哄弄谁啊!
傅初霁走到宋闻璟的面前,云淡风轻的面容上隐隐浮现着一抹愠色,眼中乍现出几道锋芒。
“五师弟,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
宋闻璟直接无视他。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傅初霁垂在身侧的手握拳。
可恶啊!
好嚣张的小子!
柳杉杉自打进了厅堂,就十分迫切的关注傅初霁头顶上的好感度。
幸好幸好,还是+17。
她站出来解释道:“三师兄,你不要乱说。公涵映真的是二十八了,他是万象馆的店主。”
说着,她又介绍起鱼双。
“这是我们在路上救的一个伙伴,现在是万象馆的伙计。”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能生得出来二十八岁的人,那就成神人了。
听到这话,傅初霁眸中的寒意立马退去,唇角笑问道:“师妹,你说的是真的?”
柳杉杉挑眉:“三师兄,你看我像是在说谎吗?”
宋闻璟负手而立。
“师妹,你不用理他。”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好红莲谷谷主低声说:“我倒是听说,擅长易容术的万象馆的店主得了家族性侏儒症,以小孩的样子示人。”
顿了顿,他沉冷的眼睛看向公涵映。
“今日,我倒是第一次见万象馆的店主,想不到竟然是如此的年轻。”
公涵映唇角勾了勾,拱手道:“多谢谷主称赞。”
老者也同样回他一礼。
傅初霁倒是也听说过万象馆店主的事情,可是从来没见过。
今儿这么一见,他倒是有些同情公涵映了。
二十八岁还跟个七八岁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屁孩。
原本还一直很崇拜的傅初霁的公涵映,在听到他喊自己小孩后,瞬间对他无感,连签名也都不想了。
黑蝎子爬到傅初霁的肩膀上,他逗弄了一下,这时才注意到柳杉杉身后的一虎一狼,顿时傻眼了。
“师妹,你们这是?”
柳杉杉长叹一声,“这说来话长了。”
红莲谷的谷主抬手说道:“各位,你们的事情等会儿再说吧。”
随后,一行人落座。
傅初霁自然是要和柳杉杉坐一起,宋闻璟也不甘落后的坐在柳杉杉的旁边。
柳杉杉左右看了眼,感觉这两人像是护法似的。
她朝着对面的公涵映勾了勾手指头。
公涵映一脸纳闷的走了过去,询问道:“什么事……”
话音还未落下,柳杉杉一把将他拽在自己的位置上。
“你坐这里。”
说完,她就走到原本公涵映坐着的位置坐下。
公涵映:“……”
察觉到左右两道不善的目光,他吞了吞口水,想喊柳杉杉求救。
奈何柳杉杉看就如同没有看到似的,装聋作哑。
公涵映心碎。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和黑狼对视,被它无辜可怜的眼神吸引救下柳杉杉和宋闻璟两人。
如果没有救下这两人的话,他现在应该还留在万象馆,过他美滋滋的日子。
等等……
好像也是他自己要来的哎。
本来是要去衡山宗的话,哪知道又遇到了傅初霁的事情,来到了红莲谷。
看来,计划还是赶不上变化。
在公涵映神游之际,一名身穿红衣的小男孩坐在木质的轮椅上,被人推了进来。
红莲谷的谷主起身走到旁边介绍说:“这位便是我的犬子——呂直。”
呂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坐轮椅上,耷拉着眼皮快速看了眼在场的所有人,轻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推轮椅的男人解释说:“我家少主身体不适,从小就说不了话,请大家见谅。”
众人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把目光看向傅初霁。
傅初霁翘着二郎腿,端着杯盏,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无动于衷,完全一副置之事外的模样。
红莲谷的谷主——吕道权一下子就明白了傅初霁的意思,上前弯腰拱手道:“我谷中两人用恶劣的手段绑来傅公子的确是我们不对,还请傅公子原谅。小儿过一个多月就满十岁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傅公子,也实属无奈之举。”
说完,他对着推轮椅的男人吩咐道:“丛匡,去把丁一和阿严喊过来给傅公子赔礼道歉。”
丛匡应了一声是,转身便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他带着两人回来了。
丁一和阿严两人摘下头顶上的帽子,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同时跪在傅初霁的面前,拱手异口同声道:“傅公子,我们兄弟二人一路上多有得罪,还望傅公子原谅我们兄弟二人。”
说罢,两人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赔罪。
再抬起头的时候,两人的额头上都渗出鲜血。
柳杉杉看到他们额头上的血迹,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宋闻璟。
因为他有晕血的毛病。
还好,宋闻璟并没有去看丁一和阿严,全程低着头喝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察觉到有道炙热的视线看向自己,宋闻璟微一抬头,便正好与柳杉杉对视。
他眸子明亮如水,唇角挂着笑。
柳杉杉被他的笑容所吸引,一时愣住。
五师兄笑得可真是好看呢。
傅初霁瞧着这两人的小动作,心中极为不爽,重重的咳了一声。
果然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小师妹和五师弟这个混账东西搞上了。
他不服气!
一声咳嗽,柳杉杉猛然回神,一转头,就看到傅初霁潋滟妩媚的眼眸里正压抑着怒气。
再抬头看向他头顶上的好感度。
嗯?
怎么开始一闪一闪了?
不好!
这是要下跌的趋势啊。
柳杉杉心底突然咯噔了一下,开始回想着自己又做了什么惹傅初霁好感度下跌的事情。
思来想去,好像也都没什么事情惹恼了他啊。
想到傅初霁的人设设定,柳杉杉清了清嗓子,换了副模样,镇定自若的翘着二郎喝茶,直接无视傅初霁透着怒气的眸子。
傅初霁盯着柳杉杉一举一动,不怒反笑。
不愧是他的小师妹啊。
一般人看到他生气,都是来谄媚哄着他。
唯独只有柳杉杉这死丫头才做得出来直接无视自己!
好样的!
小师妹果然是把他吃得死死的。
宋闻璟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冷幽幽的光泽,望着傅初霁,轻敲了一下桌面,“三师兄,人家谷主喊你呢。”
神游的傅初霁回过神来,眼神阴狠的瞪了眼宋闻璟。
好小子,等我处理完事情再来找你算账。
宋闻璟冷哼了一声。
傅初霁面上挂着客套的笑容,声线慵懒:“抱歉,谷主刚说了什么?”
吕道权愣了愣,快速反应过来说道:“傅公子,我们绑你过来也是无奈之举,你的师弟师妹擅闯我们红莲谷,我们也不追究了,还望你宽宏大量一次,求你为我儿子解雇。”
傅初霁阴晴不定的眸子扫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兄弟二人。
想到这两家伙一路上除了自己绑着自己外,并未亏待过自己。
况且,人家也磕头求原谅了,脑袋都可磕出血了。
他语气平淡道:“别一直跪着了。”
兄弟二人知道这是傅公子原谅了自己,脸上露出喜色,感激道:“多谢傅公子。”
吕道权紧绷的脸色也稍稍的缓和了一些,挥手示意他们二人出去。
兄弟二人拱手告退。
吕道权愁眉苦脸道:“想来你们也知道,这是我第三个儿子,前两个都没有活过十岁生辰就去世了。这些年我找许多蛊师看了,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在面前死去。”
说到这里,吕道权落下两行清泪。
坐在轮椅上的孩子看到后,双眼泛红,朝着吕道权伸出手,张嘴啊了几声。
仿佛在说:父亲,你别哭,我给你擦擦。
身后的丛匡见此,也都被他们父子间的情绪所感染,偷摸的擦了擦眼角。
吕道权看着自己如此听话懂事的儿子,更是舍不得他的离开。
他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傅初霁的面前,情真意切道:“傅公子,我知晓你有解雇的本事,还望你救救我的儿子。只要你救好我的儿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吕道权跪下来的那一刻,在场的人无一不震惊。
就连傅初霁也惊讶得动容,端着杯盏的手忍不住想去扶他起来。
吕道权低头沉默了片刻,又骤然抬头,好似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神情认真严肃道:“即便傅公子想要这红莲谷谷主的位置,我也拱手奉上。”
“谷主!”丛匡震惊道,“这不行啊。”
“你要是不当我们的谷主,我们红莲谷的这些人可怎么办……”
吕直在轮椅上挣扎着,似乎也在劝说着吕道权三思。
吕道权执拗的转过头,不去看他们,抹着泪水坚定道:“我主意已定,你们勿要劝我。日后傅公子当谷主,你们一定要听从他的命令,若是有人违抗的话,我现在就惩罚谁!”
丛匡泪汪汪的望着吕道权,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被傅初霁打断。
“我说谷主,你这人是不是也太会算计了,把红莲谷这个烂摊子丢给我,自己带着妻儿隐居,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你、你这是什么话?!”
丛匡愤怒的看向傅初霁。
“我们红莲谷怎么就成了烂摊子!”
傅初霁冷艳的眸子扫了眼丛匡,视线却是落在吕道权的身上。
“你们这几年找到一个躲藏的好地方,过了几年好安稳的日子,是不是就忘记了你们红莲谷一直在被千户族和蛮疆族的人寻找。一旦被他们的人找到,你们红莲谷会是什么下场,应该不用我说出来吧。所以,你们难道不算是一个烂摊子吗?”
傅初霁站了起身,慢慢悠悠的走到吕直的面前看着他,话却是对吕道权说的。
“我不要你红莲谷谷主的位置,这对于我来说没什么用处。”
吕道权问:“那傅公子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你也拿不出来。”
吕道权惭愧低头。
红莲谷前几十年一直被千户族和蛮疆族的人追杀,也不过是这些年日子好过了一些。
但其实,他们也并不富足。
因为被追杀的原因,他们红莲谷的人从来都不外出,只躲藏生活在这一片山谷之中。
虽然不富裕,但是他们谷中的人过得都很开心。
他还想挣扎一下,浅声说:“只要傅公子能解除我儿身上的蛊,不管是什么东西,我都会帮傅公子得到,即便是谁的人头,我也在所不惜。”
闻言,傅初霁转过身凝视着他。
吕道权亦抬着头和他对视。
半瞬,傅初霁爽朗一笑,语气里难掩羡慕之色。
“你真是一个父亲。为了儿子不惜下跪求人,拱手让出谷主之位,真是可歌可泣。”
吕道权感慨道:“天底下哪有做父母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啊。”
这句话让在场的几人有些破防。
傅初霁自生下来便视为不祥,亲生父母狠心把他丢入万蛊坑,这是爱吗?
在现代的柳杉杉自小和爷爷奶奶生活当留守儿童,母亲生下她就跑了,父亲外出寻找多年也从来没有回来过,这是爱吗?
宋闻璟从小就生活在冷宫被母妃虐待打骂,父皇也不曾来看过他一眼,这也是爱吗?
鱼双更是从出生被抛弃,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这难道也算是爱吗?
几人当中唯独有父母疼爱的公涵映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明显的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可一想到自己的父母都不在了,眼睛也不禁红了起来。
吕道权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让他们几人这么伤感,当即连连赔礼道:“实在是抱歉,是我多言了。”
傅初霁挥手,毫不在意道:“无妨,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反正他们也都被我杀了,也不算是什么伤心事。”
他口中的‘他们’,指的便是他的亲生父母。
吕道权也听说过傅初霁的事迹。
对于那么小的他能从千户族拼出一条血路活到现在的事情感到由衷的佩服。
傅初霁也不想再提年幼时发生的事情。
他把目光落在吕直的身上,查看了半晌,转头对吕道权严肃问道:“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