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碗热气腾腾,鲜香四溢的蛋炒饭放到朱元璋与朱标的面前后,朱樉边回身去端自己那碗,便催促道。
“趁热趁热,刚出锅的蛋炒饭嘎嘎香。”
其实方才朱樉炒到一半的时候,朱元璋的眼睛就时不时往朱樉那边瞅上一眼,连棋都顾不得悔了。
朱标也差不多,他虽然没有夜食的习惯,但耐不住多日赶路,这饥肠辘辘的落脚应天府后,啥都不顾上,便第一时间就赶进了皇宫面圣。
此时嗅到加入独家调料的蛋炒饭,肚子都不知道叫了几回。
灯火下,两人看着颗粒分明,蛋液饱满的蛋炒饭,别提有多饿了。
老朱举起筷子往嘴里夹了一口,顷刻间,味精的鲜,精盐的咸,葱蛋的香一同在口腔中散逸开来,
大半夜的来上这么一口,怎一个香字了得。
朱标那边也是一模一样的感觉,吃了一口后,眼眸都微微睁大了几分,
紧接着屋里面便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朱家父子三人碗筷碰撞声,以及频率不慢的咀嚼声。
吃相若是给满朝文武瞧见,一时间还以为身披龙袍的老朱家,被一棒子打回三十年前了呢。
半晌过去,不知是否是巧合,朱家父子三人一同放下了碗筷,
意犹未尽的老朱,刚想顺着朱樉的碗筷往朱樉脸上瞧去,顺便夸上对方那么两句,让对方在应天期间,没事就来给他做一顿尽尽孝心,
结果就瞧见,朱樉这不孝子的碗,活活是他那副的一倍大,
此时朱樉袖袋里变魔术似的掏出一根木头与蚕丝做成的牙线,正满足的清理着牙齿中的食物残渣。
“哼!咱看你就是个饿死鬼投胎,碗用的竟然比你老子还大。”
老朱重重哼了一声鼻音,指着朱樉不悦道。
“你说说你这像个什么样子,你手里那是在鼓捣什么呢?!”
朱樉瞥了眼老爷子,又从袖袋里掏出一根牙线,然后借着烛火在朱元璋和朱标面前显摆起了这牙线的用法。
解释了一遍后,老朱也是挑了挑眉毛,觉着是个有意思的玩意儿,他上了年纪,虽然牙口还行,用膳之后牙缝之间总是不那么得劲。
这牙线听着确实有那么点实用意思。
可谁知,朱樉介绍完了之后,将牙线递给了朱标,同时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水来到朱元璋面前,还特别贴心的端来一个桶道。
“爹啊,这牙线年轻人用着合适,您这牙口用的话,反而伤害牙齿,用漱口代替剔牙最合适。”
朱元璋刚刚升起的火气,顿时熄灭了,他轻哼一声接过水瓢道。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行了,吃也吃饱了,说说你对丞相职位的看法吧。”
说完后,朱元璋张口去喝瓢里的水,可这没进口还好,一进口他就直想骂娘,
三九天,大半夜缸里的水舀出来一瓢,那冰的他牙直酸溜,
逆子!这绝对是这逆子故意的!
朱元璋刚想开口骂娘,结果朱樉极有先见之明的抢先回答起了朱元璋的问题。
“爹,正如我先前所说,皇帝的贤明与否是不能够确定的,但丞相则不然。”
朱元璋听朱樉这么说,心中火起,当即也不顾上骂别的了,而是冷笑道。
“怎的?你是想说胡惟庸比咱还要贤明?”
朱樉摇了摇头。
“非也,您驱逐胡虏,再造华夏,收回燕云十六洲,使我泱泱中华不再分南北人,此乃千古功绩,
胡惟庸又非秦皇汉武,怎能与您相提并论。”
朱樉突如其来的一通马屁,把老朱刚刚升起的火气,给祛除的一干二净。
“哼,那你所说的岂不自相矛盾。”
朱樉摇了摇头道。
“爹,您能如此圣明,是因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满元末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您整服帖了,您才坐上的这个位置。
但后世之君呢?
他们再争,也不过是一家之争,压力太小了,所以脱颖而出的不一定是人杰,
可丞相不同,
哪怕咱大明官员素质参差不齐,但能够最终爬到您脚底下的人物,
您可以骂他奸逆,骂他不忠,
绝骂不了他无能!”
朱樉将话说的斩钉截铁,朱元璋皱着眉,想要反驳,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家老二说的是极,
但老朱岂是愿意被人拿捏住的主,他重哼一声,语气森冷道。
“那按你这个意思,咱不光不能杀他胡惟庸,还得立他为储君,今后谁能当上丞相,当朝皇帝就禅位于丞相可好?”
朱樉一听这话,心中下意识想说,
那自然是好的啊,但凡代代君主能遵循这条,再能够保证宰相是凭实力上来的情况下,那百姓可就有福咯。
不过这种话他也就敢在心里过一遍,付诸于口是绝不可能的。
面对老朱的诛心之论,朱樉没有硬接,而是想了个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回道。
“这并不可行,人不是规矩,做不到一板一眼,总归会有私心,否则上古时期禅让制就不会被世袭制给取代了。”
朱元璋都准备好,不论朱樉怎么回答,都又借口发火打板子了,
结果没想到朱樉竟然胆大包天的顺着他的问题思考了一番,并说出了不认可的结论。
娘的,这小子这是真开窍了,跟咱这比李善长都要滑头,胆子都快赶上伯仁了都。
朱元璋提了下嘴角,又抽动了一下半边鼻子,洪武爷的火气摆到脸上来了,他冷声道。
“说来说去,你小子的意思是胡惟庸该死,丞相不可废呗?”
此话出口,朱元璋只等朱樉回一个“是”,再以治标不治本的理由将这臭小子打上一顿。
结果朱樉却不紧不慢道。
“非也,丞相作用极大,在皇帝不够圣明,特别是有心懒政时,丞相便成了家国正常运转的保证!
所以丞相之名可废,但丞相之职不可废,所以可以将丞相一个人,分化成一个智囊团,并对这个智囊团的部门加以管控,予以限制,
如此一来,皇权与相权冲突虽不会彻底消失,但此举既可对皇权更有保障,又可保证帝王昏庸时,家国运转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