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看着满脸血呼啦啦的匪首皱了皱眉头,这些娘们可太狠了。挠人家脸干什么,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好了,都收了神通吧,人快被你们挠死了!”陆瑾喊道。
“大王,放了我们吧,我家里还有个孩子呢!”清醒过来的人质们纷纷跪地求饶,毕竟这些人看起来也不像良人啊。
“几位好汉,奴家蒲柳之姿,不敢污了英雄的身子,求您放了我们吧。”
“闭嘴!”陆瑾一声高喊,说的这叫什么话?英雄们又不嫌……呸!这娘们差点把自己拐带歪了!
“大姐,听你说话好像也是个读了些书的,是不是?”陆瑾看向那二十多岁的妇人。
“少时倒是跟着父亲读过几本书……”妇人忐忑道。难道这读书还是祸根了?
“那你看看上面写着什么?念出来!”陆瑾气道。
“澜江水帮,替天行道?”
“大声一点,让每个人都听到!”
“澜江水帮,替天行道!”妇人就算喊了,也没多大力道。
“澜江水帮,替天行道。是我们把你们解救出来的,你们求我们把你们放了是什么意思?是把我们也当成跟他们一样的水匪吗?”陆瑾寒心道。
“大王……”前面跪着的人群纷纷嚎哭起来,实在太吓人了。
“这里没有大王,只有天王。这位就是我们澜江水帮义薄云天的卢天王,是他让我们救了你们。”陆瑾厉声道。
“感谢天王……”人群纷纷调转了方向把头扣在了地上。
卢苇站在台上生出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感,想通是想通了,但谁还能没有点私心呢。
而陆瑾这边的意思很明确,虚名地位都可以给卢苇,也算尽了兄弟一场的情义。通过今天的事情卢苇应该能心里有数。
如果卢苇自己要想不开,那就不是兄弟对不住你,而是你对不住兄弟。
“各位快起来,听我兄弟说完。”卢苇高声道。
“你们放心,只要我们确定你们没有问题,愿意离开的就可以离开,不愿意离开的也可以跟着我们澜江水帮一起生活。我们澜江水帮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讲的是江湖道义,行的是通天大道。只要你们受了委屈,我们就一定给你们做主……”陆瑾鸡汤大灌。
不说放回去的将宣扬澜江水帮和卢苇的名声,就留下了来的也能维护澜江水帮的安定团结。毕竟光一堆糙汉子也不行。
“还有,看看他们里面还有没有罪大恶极的人,比如滥杀无辜,奸淫掳掠……”反正继续杀鸡儆猴就对了。
原本已经浑水摸鱼报过仇的几个水匪又陆续被揪了出来,直接被水帮兄弟砍杀在当场。
经过煲鸡汤和报仇雪恨的连番操作,总算是安抚下了这些仿如惊弓之鸟的人质。一个个被安排站在了远处等待最后的处理。
陆瑾的目光又转向了早已不成人形的匪首。半边嘴唇子都掉了,躺在泥地里一个劲的哀嚎。
“还想不想活?想活就继续交代!”陆瑾厉声道。
“呜~呜~,不想活了,你给我个痛快吧。”匪首彻底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现在都什么鬼了,还活下去做什么?
“……”这还把陆瑾给整无语了。
“行,既然好汉不想活了,就把你交给你欺负过的人慢慢折磨吧。”陆瑾还能被这种无赖唬住?
“活!活!我想活。”匪首费力的就往陆瑾前面爬。这个男人是可怕,但那些娘们更可怕。
&34;想活就把你们这里的神道门的人都告诉我。敢再说假话我让你想死都不能。&34;陆瑾说着话就示意元方站在前面把匪首又给制住了。
“我其实没说假话,我就是个跟班。真的没有宣扬神道门,他们不让。能知道和神道门关系的一共就三个。现在两个都被你砍死了……”
“那你到底有没有见过他们?”陆瑾不死心道。这伙邪教到底要做什么?这都快渗透到江州了。基于邪教的威力,陆瑾不能不多加防范。
“真没有,都是他单独联系的。”匪首万万没想到本来是活命的背景,现在却越来越感觉是自己的催命符。神道门与你有什么关系啊,你问那么多?
“你们呢?知道谁是神道门的人吗?”陆瑾向下面喊道。
“都督,我们真没听过神道门,今天也是听他说才知道。”下面有人回道。
陆瑾也放弃了,如果真是神道门的人,应该也不至于是个普通水匪。一般的水匪就算已经感染,自己再让他们感染一个别的病毒就完了。
“那最近神道门有没有联系过你们,或者分派什么任务?”陆瑾看着匪首道。
“没有,就上次抢军粮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你这也没有,那也不知道,那我留你何用?”陆瑾睥睨道。
“……”匪首无语了。
“再说你连军粮都抢,留你活着岂能对得起边军战士?”陆瑾高声道。
“……”匪首更加无语了。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官军。
不等匪首反应过来,一柄利剑就洞穿了脖子,最后一名匪首一命呜呼。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陆瑾听了沈落和沈杨的汇报,心里也有了点数。此次也算是收获颇丰,乱七八糟的战船近四五十艘、水匪六百多人、粮草无数。
陆瑾让沈落等人安排人把物资全部往船上搬。经过此次人头滚滚的杀戮,陆瑾不信水匪里面还有人敢整幺蛾子。
“上行、青云,你们也回去吧。”正事做完了的陆瑾就和江上行、沈青云走到了一边。两人现在看陆瑾的眼光都不一样了,这是比自己一个武人还狠的文人。
“江先生,他们人多,会不会路上……”江上行担忧道。
“放心吧,这人一旦泄了胆气跟鸡鸭没什么区别。”
就算让江上行派兵保护过去,以后这几天呢?总不能一直待在那里吧。再说陆瑾也不想让他们看到岛上现在的情况,实在有些狼狈,要是自己夫人知道了更不能放心了。
“把这封信带给她。”陆瑾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封信就递给了江上行。
男人间也没多余的话,又随便聊了几句,江上行和沈青云就带着剩余的队伍离开了。
两人回程的路上,雨已经停了,弥漫在湖面上的雾气正在退散。
江上行和沈青云无言的站在船头。今天那位文弱的姑爷实在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
具体到沈青云,心里更是发苦。往事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在七八年前他流浪到江州时,差点被人贩子拐卖到北蛮,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一个小姑娘带着威武的家兵把他救了下来,他才幸免于难。
那时候的小姐虽然年龄尚小,但已经是极美的女子。生活凄惨的他甚至连直视小姐的勇气都没有。
小姐问他有没有家人,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已经当了一段时间乞丐的他又哪里有家人?又能去哪里?
虽然知道小姐与自己宛如云彩与尘泥,但少年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渴望,就哪怕远远的看着她、守着她也好。
所以他才大着胆子说要保护小姐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可小姐笑着说她有家兵保护,才不需要小孩子来保护。
他说我也可以当家兵,其实只要我吃饱了是很能打的。
小姐又说她没法带着自己,除非自己是家奴才行。
那时候的他一颗心思全在小姐身上,哪里管家奴不家奴,再说与随时都饿死的日子相比,家奴又如何?
也许是小姐看他实在可怜又无处可去,才勉强收下了他。从此他就成为了一名沈家家兵。
他是一名家兵,更也是一名家奴。与小姐之间的距离还是遥不可及。但他很知足,也从没有过妄想。
偶尔能见上小姐一面,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梦想。
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终于成为了家兵里最能打的人,也成了最年轻的都尉。就是想在小姐需要的时候,他可以用自己的命去保护她。
直到听闻小姐招了一个书生赘婿,他才听见了自己心里碎裂的声音。原来自己心里其实一直有着妄想的。
他期盼着小姐的夫君是个极其出色的人,因为只有那样的人才比自己更配得上小姐。
但他也害怕小姐的夫君是个极其出色人的,因为那样,小姐就永远不会需要自己了。
直到他看见了陆瑾,一个白面书生。
除了一副看得过去的皮囊外,就是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废物。这样的人怎堪配小姐?
但小姐却时时维护着他,把他当个宝一样。
原来小姐也有识人不明的时候。他的心里却因此更加痛苦与悲凉。
他相信小姐一定是被这个绣花枕头给迷惑了,小姐一定是需要自己来保护的。
直到后来听闻他的才名、一步一步直到今天看到的陆瑾。
一个明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像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他的沉着、他的胆色、他的气度、他的手段……
原来不是小姐不识人,只是自己看不清。
沈青云突然感觉有些茫然了。
“想什么呢?”江上行看着发呆的沈青云问道。
“上行,你说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咱们够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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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小姐是在十几里外的船上,江上行和沈青云却没想到只行了几里路就看见了小姐的船。在船上橘黄色的灯光里,小姐披着披风站立在船头翘首以盼。
不过好在很多船只都已经回来了,安全倒是无虞。小姐也一向识大体,不会由着性子乱来。
“小姐!”江上行和沈青云刚上到大船,就看见小姐已经守在了缆梯边上。
“看见他了吗?”沈言溪一脸急色。
具体的战况已经有先回来的家兵告诉了她,她自是不担心。但唯有夫君的消息只有这两人才知道。
“……”被沈言溪堵在船边的江上行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关键他搞女人把自己搞的那么憔悴到底算好还是不好啊?
“我们见到了,姑爷挺好的。”后上来的沈青云回道。
沈言溪这才稍微放下了点心,忙带着两人回到了舱室。
在舱室里,两人把此行的全部过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沈言溪听的很仔细。
听着夫君鼓捣的那些排场,沈言溪嘴角轻笑;听着夫君提剑杀人,沈言溪眉头微皱;听见夫君层出不穷的手段,沈言溪双眸微亮;听说夫君满脸憔悴,沈言溪眼眶红润。
那个在远处的男人,虽然见不到面,却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沈言溪的心。
“你们回来的时候夫君还没有出发?”沈言溪问道。
“是的小姐,姑爷正在组织人把粮草和人质带回去,他让我们先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夫君还有说什么话吗?”沈言溪一双眸子紧盯着两人。
“小姐,这是姑爷的信。”江上行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把所有的内容汇报完了才拿出姑爷的信。要不然他怕小姐半道就把他们赶出去。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
江上行心里一叹:你看,果然就是这么快!
等到江上行和沈青云退出后,沈言溪本想立刻拆开,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间舱室说起来是指挥舱,沈言溪和江上行、沈青云谈论公事的时候才会在这里。
夫君的信还是回自己居住的舱室看才好,说不定那个坏夫君又会写些让人难堪的诗词。
这么想着,沈言溪的脸上就泛起了红晕。但脚步却是没停下,拿着信就出了舱门。
“小姐,你看天晴了!”刚把江上行两人送出门外的司棋欣喜道。
沈言溪抬头看去,果然看到璀璨的星辰布满了整个天空。
沈言溪的嘴角不由得微笑起来,天气晴朗了,夫君那边应该会好过一点。
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沈言溪便急急的回到了自己居住的舱中。
书青忙把披风从小姐的肩膀上解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小姐就已经坐在了软垫上。
灯光下,沈言溪小心的拆开了夫君的信,这小小的信纸现在是她每天的期盼。
看着夫君飘逸的字体,沈言溪嘴角轻扬,那一个个小字仿佛就是夫君在自己耳边轻声诉说情话一样,温暖而动人。
沈言溪看的很慢,很细,每一个字都在心里转了千百遍,时而微笑,时而蹙眉。
但就算看的再细,也总有结束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第一张信纸已经看完了。
沈言溪有些留恋的又看了一眼,才翻起了第二张信纸。
这上面倒是简单,一张纸上就写着一首诗词。
坏夫君,不会真的又要调戏自己吧?要是再敢调戏自己,回来一定让你好看!
不过沈言溪的目光很快被诗词的标题吸引住了:
“鹊桥仙·送吾妻沈言溪”
沈言溪脸上的笑容如雨后的牡丹,彻底绽放开来。
夫君对自己的爱意从不遮拦,这一首一首的都挂着自己名字,也不顾忌天下的文人都怎么看他。
只是一眼,诗词的内容就让沈言溪的双眸里雾气腾腾。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沈言溪突然从软垫上坐起,在书青和司棋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裙裾轻扬,步履轻盈的出了舱门。司棋赶紧拿过披风跟了上去。
高大的楼船甲板上,沈言溪一手拿着信,一手扶着栏杆,微扬螓首看着漫天的星光。
在无穷无尽的星光里,银河自北向南横跨整个天空。
“司棋,原来云梦泽里看银河能这么漂亮!”沈言兴奋道。
“是啊,小姐。这个时节能看到这么漂亮的银河可是很难得,过些日子就看不到了。”司棋一边把披风披在了沈言溪的肩上,一边回话道。
“让他们开船,往西南开,我要去看看夫君!”
“小姐……”司棋急道。姑爷吩咐过了,两人现在最好不要见面,谁知道姑爷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我知道,我就远远看一眼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