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椅子上坐了大半天的陆瑾茫然的看着屋外的雨幕。淅淅沥沥的雨滴如轻轻敲在他的心里,失落而煎熬。
原本以为今天可以揭晓内幕。结果非但没有知道原因,还把名义上的妻子惹毛了。
可问题这全怪自己吗?自己就想知道入赘的原因而已。自己招谁惹谁了?好好的秀才成赘婿了,难道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吗?
本来就不清晰的前景估计更麻烦了,所寄望的未来看起来如同这笼罩在青丘上的云雾一样,看不分明。
陆瑾心下有些气馁,没有记忆,没有金手指,自己前世又是普通人一个。来到一个新世界,思维的惯性本来就难改,加上急迫气恼之下终于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原本开始是一次惊艳的相遇,结果话不到三句就被气了个半死。不光对冷落自己半个月毫无解释,更是还要给自己一个屈辱的机会。
这也就罢了!好歹告诉我原因吧?自己已经够坦诚的了,连失忆这样的事情都说了。结果呢,绕啊绕!
对于陆瑾来说,他只想要一个答案,但结果却让人失望。
看着立在屋里的三个丫头一脸灰暗,陆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陆瑾感觉也很抱歉。尤其想到彩云进屋前还告诉自己小心说话。
但陆瑾并不后悔,因为他已经足够有耐心,也给了对方足够的机会。可对方却一再推诿,不能再忍。
“姑爷,你到底跟小姐说什么了,怎么把小姐给气走了?”
丫鬟头彩云觉得还是得自己站出来问问,至少死要死个明白。眼瞅着这姑爷要完啊,自己还能有好?
“我就想问下你家小姐,我怎么成了赘婿的。”
“这些还需要问小姐,姑爷自己不知道吗?”彩云一脸的惊喜。这个姑爷脑子有问题吧?
陆瑾看着彩云的表情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难,总不能见谁都先说自己失忆了吧?
就原来问彩云的信息也是旁敲侧击问出来的,未知风险,他又怎么敢说自己失忆。今天也实在是被逼无奈。
陆瑾刚想拿起桌上的茶杯喝口水,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放着叠起来的几张纸。
陆瑾也没再回丫鬟的话,拿过桌上的纸翻开来看。
其中一张抬头写着“浮票”二字。中间从上至下写着陆瑾的名字,左右两侧分别是陆瑾的其他附加信息:江州府上清县童生。身量中等,面白无须,编治十二号。纸上再无其他。哦,还有个印章,花里胡哨完全认不出来。
这看起来应该是准考证一类的东西……除了早知道的名字陆瑾外,他看到了一个关键信息,江州府上清县童生。
原来他猜想,既然是在江州考试,他首先肯定是个江州府的人应该问题不大。但他也不敢完全相信,毕竟他对历史上这些细节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有没有跨区考试什么的。更何况是这个他了解的历史上完全不存在的世界。
现在基本能确认了,上清县。也就是说他家应该就在这上清县,至于在上清县哪里,就不知道了。不过总算是有点收获。
“陆公子何在?”
陆瑾刚想拿起后面的一张纸来看,就听见院子外面有喊声传来。
陆瑾放下纸片,忙跟丫鬟从屋里走了出来。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三个穿着蓑衣的男人,前面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伯,后方两个年轻人,一身武夫打扮,挎刀挺立在雨中,满脸杀气。
这是什么情况?陆瑾懵逼了,知道这件事情必然会有不好的结果。但到了武夫挎刀的地步?难道就因为一句话要被砍了?
“我就是。”陆瑾沉下心应道。
玄衣老伯往前几步,古铜色的脸庞上一双眼睛犹如鹰隼,死死得盯着陆瑾。
“是就好。陆公子,家主有请!”声如重锤,字字如刀,瞬间将陆瑾心里所有的侥幸冲垮的稀碎。
陆瑾喉咙紧了一下,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一行人沉默的走在路上,走在前头的沈府梅园管家姜伯步伐沉稳有力。跟在后面的则是一素衣青年,青年脸颊清瘦,脸色发白,表情木然。雨水顺着脸颊流淌在脖颈上又钻入衣服里,但青年浑然不顾,只顾跟在管家后面走着。最后面的则是两个玄衣武夫,手扶腰间刀柄,目光坚硬,表情如铁。
陆瑾心下也很无奈,前世他了解的历史,世家门阀确实强横过一段时间。在东晋甚至有“王与马,共天下”的说法,乌衣巷也是高门大户的代名词。后续发展至唐朝更有五姓七望之说,经过五代十国的不断纷争门阀世家才逐步的消失在历史长河里,转而被中小地主士人家庭替代。
但就算如此,有在家里带刀的么?这是要随时砍人还是咋地!今儿不会就完结了吧?
旁边不时有人经过,都忙不得迭的看上一眼,然后行色匆匆的继续往前赶,只因为雨越发的大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犯了啥事,看这场景就着实吓人。
沈府很大,见过陆瑾的人很少,知道他是沈府姑爷的人就更少了。
一个赘婿,在沈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实在不值得多看上一眼。
当然,如果知道是沈言溪的夫婿,恐怕结果上会有些不同。
陆瑾跟着走了好久,才来到了一片居舍前。眼下的情况虽然有些糟糕,但陆瑾还是再一次震惊于这沈府的豪横。
梅园很美,处处皆景,放到后世,就是顶尖打卡圣地。尤其在这雨中,尽显江南婉约。
几人来到门前的空地上,管家站着不动了。陆瑾还以为是要自己进到房间里去,结果却被武士横着刀拦了下来。
“跪下!”旁边的管家脸黑如铁。
让我跪下?你想多了,陆瑾站着不动。
“啪!”
“啊!”
正在陆瑾坚贞不屈的时候,站在后方的武士直接一刀鞘打在陆瑾的膝盖窝。陆瑾双膝当即栽倒在石板地面上。
陆瑾呲牙咧嘴,整个膝盖都疼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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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瑾挣扎着想起来,刚弯腰站起,一刀鞘又打了下来。
疼麻了!
陆瑾哪里受过这份屈辱,在前世,大不了爷不伺候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陆瑾手拄着地面,又想站起来。好男儿膝下有黄金。
“陆公子,你说是你膝盖硬,还是我的刀硬?”站在后面的武士语气冰冷。
好吧,识时务者为俊杰。待来日,看看究竟谁是爹!
看着旁边的老头进屋,陆瑾索性也不想了,等着就是。
这梅园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下人伺候,光陆瑾看见门里门外的就好几个,还有不时来往的。
陆瑾正百无聊赖的左看看右瞧瞧,就看见刚才的老头满脸肃穆的走了出来。
“赘婿陆瑾,不知尊卑,出言无状。按沈家家法,跪至子时!杖二十!”管家声如寒铁。
陆瑾整个人都傻了,千想万想,没想到根本不问缘由,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还讲不讲道理?还有没有王法?
人命关天,也顾不上风度礼仪了,说完就往前冲去,想要进去讨个说法。
人还没爬出去几米,就被两个武士架着往外拖着走。
陆瑾心如死灰。整个人浑身无力,任由武士拖着。
那不断掉下的雨滴像一根根钢针一样扎在脸上,砸在心里。每一下似乎都在嘲笑着他:欢迎来到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