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和李锦秀正在三楼的女宾区,布庄的余管事正拿着账本向秋月汇报着什么。余管事是赵大奶奶信任的娘家人,布庄在她的打理下,在京城贵圈也是小有名气。
李锦秀听了一会,觉得无聊,就趴在窗前看街景。离布庄不远的地方有个拱形桥,桥边种着一排杨柳。此时正是初春时节,刚抽了嫩芽的柳条随风摇曳,拂过河面的春风调皮的撩起片片涟漪。三三两两的行人从桥上走过,脸上的神情悠然自在。看着眼前的一切,李锦秀莫名的感觉放松。
忽然桥上的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个衣衫有些褴褛,胡渣满面的中年大叔,凌乱的头发,失神的双眼无不彰显着他的不如意。
大叔失魂落魄的走到桥中间停了下来,嘴里喃喃自语,脸上一片灰败之色。李锦秀凭借前世的经验判断,此大叔一定遇到了什么大事,她和秋月打了个招呼,赶紧向桥上冲去。
大叔依着栏杆喃喃自语了一会,忽然神色决绝,竟然伸腿跨过了栏杆。幸亏栏杆比较高阻碍了大叔的行动,有路过的好心人急步上前拉住了大叔,可是大叔死志较强,拼命的想挣脱好心人的手。就在两人拉扯之间,就听到一声高呼:“放着,我来。”
然后一道小小的身影就像炮弹一样冲向了大叔,“砰”,那个大叔应声倒地,双手护着下身痛苦哀嚎,看那样子是伤到了不可言说的地方。身边的好心人赶紧躲的远远的,脸上写满了“这事跟我没有关系”。
没一会,大叔身边就围了一圈人。李锦秀捂着自己的眼睛,用眼角余光瞥着大叔,内心默默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原本是想拉住你的,谁知道高速奔跑之下,竟然刹不住车,抱歉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等大叔哀嚎声渐小,好心人开始劝道:“这位大叔,有啥想不开的,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是啊,这位大叔,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周围的人跟着劝道。
“张叔”,在众人劝说的声音中,一道高亢的年轻声音让众人回头。一年轻人推开众人上前扶起中年大叔:“张叔,怎么会是你,怎么如此想不开呢。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你若真走了,你让那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呀”
中年大叔低着头,也不说话,只两行清泪从眼角默默流下。李锦秀挪着步子凑到大叔的身边,低声说道:“这位大叔,你没事吧,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跑的快了些,没有及时停住脚,你千万不要怪我啊”
大叔坐了一会,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知道今天是死不了了,只好长叹一声转身默默走下桥,背影佝偻,竟像瞬间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众人见中年大叔无事了,也就慢慢散了。李锦秀趁机走到那个年轻人身边,问道:“这位大哥,刚才那位大叔,听你所言仿佛认识,他家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才让那位大叔如此想不开?”
那年轻人望着中年大叔的背影心里正堵的慌,并未发觉和自己搭讪的是个小女孩。听到有人问询,下意识的回到:“唉,是个可怜人啊,张叔原本在一个大商号上工,因资历深很得掌柜的赏识,手底下也管着几十号人,家里的日子过的很是不错。但前两年不知什么原因闹出了一些丑闻,竟然被掌柜的辞退回家,听说还赔了不少钱财。
家里唯一的女儿因为此事受了牵连,原本已定好的亲事竟被退婚。身体本就不好的老妻,在退婚的当天被气的吐血昏迷,虽然后来被救了过来,但终是落了病根,天气转凉就会咳喘不止,女儿的婚事也因此耽误了下来。
原本凭着张叔的能力,再找一家像样的商号上工应不是什么难事,却不知什么缘由,张叔每到一家,没过几天就会被人辞退,以至于生活日渐拮据。再加上老妻看病费了不少银子,家里的生活越发不好。也不知他今天为何想不开,竟然唉”说到这里,不禁又长叹一声。
“大哥,张叔家住哪里啊,看着你和他很熟的样子。”李锦秀再次问道。
“他家和我是邻居,就住在东门的张家巷。”年轻人听着声音有些稚嫩,不禁转头望了一眼和自己聊天的人,发现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立刻炸毛:“哎,小姑娘,你才多大呀,打听这些干啥,哪里好玩哪玩去。嘁”说完,还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掉头走人了。
李锦秀捂着嘴偷偷笑了一会,然后快步走回芙蓉布庄。余管事已经将布庄的事情汇报完毕,此时正陪着秋月检查新进的布料,见她回来,秋月也没有问她。
原本带着她出来,也是为了让她透透气,并没有什么活计需要她去做。见她半晌未回还想着找人寻一寻,如今看她安然回来,也就放心并不去管她。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秋月才结束了此次巡访。在回府的路上,李锦秀将刚才桥上发生的事情生动的描述了一遍,在讲到中年大叔落寞的背影时,还快速走到秋月的前面展示了一个落寞的背影,惹得秋月莞尔一笑。
“秀秀,这个中年大叔的确惹人怜悯,但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刚听你说此人前些年出了一些丑闻,才致使他落魄如此。可见那桩丑闻对他影响甚大,且这张叔你我并不熟识,也无法判断此人是好是坏。故此事,你我就当听个乐子,事过就散了,回府后再不要提起,更不要被此事影响了心情。”
“恩”,李锦秀知道秋月是为她好,自然不会驳了她的面子,痛快的答应一声。
晚上,趁着秋月伺候主子不在屋里的时间,李锦秀将茶茶唤了出来。
“茶茶,快查查今天我做的好事积攒了多少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