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凌阁在嫁入栗家之前,同样有了相守之约,对方谦谦君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武功谋略,样样皆精湛。
韩缙虽只是父亲门下的一名门客,但却能让出身高贵的凌阁对他仰慕非常。韩缙亦是欣赏凌阁从容温和,居高而不傲的优雅气质。
两人可谓情投意合,时常一起观光赏景,吟诗作赋,亦或是一人弹琴一人挥毫。凌阁喜飞禽,养了些鸽子围着他们盘旋,两人如神仙眷侣,无诗亦入画。
然而,父亲的一个决定剥夺了那些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凌阁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只是府中上下只有她一人不知究竟,这几日母亲总让丫头夏果儿送来一些滋补气色的食物。夏果儿说:“夫人说了,气色好了,才会招姑爷痛爱”。
凌阁嗔怪地说道:“还未聘媒呢就喊姑爷,韩缙也是,竟搁置这么久不来看我。”
夏果儿接过话:“不是韩先生,是富甲一方的栗家三少爷,小姐还不知道吗?”
凌阁身边的春香慌忙扯了扯这个不知深浅的丫头。凌阁满脸惊愕地将目光转向春香:“怎么回事?”
春香支支吾吾说不出口,于是凌阁就质问夏果儿:你说!
夏果儿只好回答:“老爷已将小姐许配给栗家三少爷,六礼已经过了五礼、日子都订好了。”
凌阁转身问春香:“这是真的吗?”
春香低头不语。凌阁急切地去质问母亲,顾不上看一眼被自己慌忙间打落满地的茶具。
凌阁见到了母亲就哭诉说:“娘!到底是为何?父亲明知我同韩缙两情相悦,为何又将我许给他人?”
凌夫人宽慰道:“栗家少爷品貌端正又富甲一方,不止强韩缙百倍,有什么不好的?”
“女儿不需要也不稀罕,我此生非韩缙不嫁!”
凌夫人:“你父亲已经将婚事定下,容不得你胡闹!”
“女儿并非胡闹,我早已将心许于韩缙,叫我如何面对他人?”
凌夫人:“你父亲决定的事能改吗?”
凌阁抱着母亲的胳膊哭诉:“母亲帮我!”
凌夫人:“你就别作他想安心待嫁吧!”
夏果儿跪向凌夫人:“夫人饶命!今日是我多嘴,才令小姐伤心的。”
凌夫人:“起来吧,反正她早晚都得知道,小姐出嫁后,你跟春香作小姐的陪嫁,好好服侍,细心留意小姐在栗府可有什么不适,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夏果儿忙说:“夫人放心,有任何不妥之处奴婢一定及时禀报。”
凌阁哭闹不止,甚至以绝食来明志。这让凌夫人很生气:“他一介穷酸门客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不惜让父母伤心。”
凌阁:“难道母亲就看不到他的才华横溢、看不到他为女儿用情至深吗?”
“以你的身份值得世间任何一个男子为你用情至深!”
凌阁摇头道:“总之,我非韩缙不嫁,哪怕父亲不认我这个女儿!”
“我的傻女儿!你敢保证如果你失去现在的身份他还会如此爱你?当你不能对他的仕途有任何相助时,他还会这般在乎你?等你容颜不在他能不舍不弃依旧珍惜你?”
凌阁:“不管以后如何,我现在也不会放弃。”
凌夫人气势汹汹道:“那我就如愿让你们相见!”
凌阁见到了韩缙,两人一番唏嘘过后,凌阁说:“带我走,哪怕浪迹天涯我也无怨。”
韩缙却说:“千万不要做此想!我不愿你舍弃现有的一切富贵荣华,身份地位以及父母亲情来成全犹未可知的未来。
凌阁:“你知道相比这些我更在意我们的感情。”
韩缙:“没错,可我们的感情是纯粹的、真挚的更是不加负累的。能与你相识相知已是上天厚待。也将是韩缙此生最珍贵的一段感情我已知足。此后你一定要怀揣对未来所有美好的期盼,上天会眷顾你。我们的缘分已尽、答忘了我吧”。韩缙说完不等凌阁回话便夺门而出。
看着不留一丝余地的韩缙凌阁伤痛非常。但却并不知道在此之前,母亲就已经见过了韩缙。
凌夫人:“凌阁即将出嫁,你可知道?”
韩缙:“晚辈已有耳闻。”
凌夫人:“但她痴心于你,不肯顺从父命,誓言要与你携手共赴天涯。”
韩缙:“晚辈不敢!也不会让她这样做。”
凌夫人:“噢?看来你并非我所想像那般衷情于凌阁。她那般赤心待你,不知若晓得韩先生如此缺乏争取爱情的勇气又该作何感想?”
韩缙无奈一笑,继而摇头坚定断言道:“非也!我韩缙为她不知何为畏怯。也正是因为在乎她,才不忍她失去现今的一切及父母的恩宠,随我去漂泊流浪。”
凌夫人:“那她成亲之后便再与你无关了。”
韩缙神情瞬间落寞:“韩缙已打探到,那栗家三公子身世相貌人品皆属上乘,凌阁与他共结连理,日后定能幸福,韩缙自会消失于凌阁的视野,不扰她此后今生。韩缙自知无力对抗身世的禁锢,更不愿凌阁违逆世俗,遂愿护她永是枝头上那朵娇贵的花朵。”
凌夫人有些震撼,亦有些羞愧,她计谋万千,却显然败给了后辈的用情赤诚。而此前她还拘禁了韩缙的母亲,以作要挟。
此时的凌夫人稍显窘迫:“前两日接了你的母亲来府上游玩儿,她思家心切,今日你就带母亲回家吧。”
韩缙心头不由的为之一惊。
凌夫人接着说:“我还备了些钱财,你务必收下,日后好好孝敬你娘亲。”
韩缙默然谢过凌夫人后便急奔去接母亲。凌夫人这一刻仿若失了心神,也许只有如此真挚的爱情才能攻破她往日一贯的傲气。
凌夫人对凌阁说:“孩子!你的父亲在朝廷之上并不如意,天子无能,赵高虽一介阄人,却时时欺压在你父亲之上,栗家炼铁,可保你父亲稳固,凌府真的需要你!”
凌阁:“母亲无需再言,父亲对我百般疼爱,为人子女就当尽孝道。
凌夫人抚摸着凌阁的脸,爱怜地说:“娘会让你最喜欢春香陪着你。不过娘还是放心不下,就让我身边最机灵的夏果儿跟春香一块儿好好服侍你。”
“多谢娘!”
栗从安听后,心里顷刻落寞非常,然后试探着问道:“那你 、现在怎么想?”
凌阁说:“对于曾经拥有的感情,那是我此生的一笔富足的拥有,无论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将是最美好的一段过往。”
栗从安突然被一股奇怪的感情左右了情绪,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爱上了凌阁但却清楚自己已经忌恨她言语中那个叫韩缙的男人。然后置气且霸道地说:“现在我就来告诉你什么才是最美好的经历!”
那晚,他们竟真的成了实至名归的夫妻。
栗从安抱着凌阁说:“你放心!我不是一时意气用事,今后不管我纳谁为妾,你的位置会一直在我这里。”栗从安握着凌阁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坎上。看得出,他是认真的。
凌阁的丫头夏果儿每十日便回趟凌府拿些凌阁平日里爱吃的食物或者其他一些物什。其实不过是向凌夫人汇报凌阁的状况。凌夫人可不愿让自己千金之躯的女儿受一丁点委屈。凌夫人问道:“最近小姐心情怎么样?”
夏果儿:“很好,府内上下的人对小姐可好了,咱们小姐大方得体,心眼又好,连府上的丫头都打心眼里喜欢小姐。”
凌夫人:“最让我不放心的就是她这好心眼儿,总是傻傻的一味想着别人,在家还好。都是一贯由大家悉心呵护着,可她哪知人心险恶,真是一点我的灵光劲也没占。”
凌夫人又问道:“姑爷他们怎样?”
夏果儿:“姑爷他俩可好了,刚开始是有些生分,如今就不一样了。整日在一起谈天说地,赏花下棋,偶尔还游园,一点都不乏味。只是说起上次游园有点奇怪。”
凌夫人陡然警惕起来:“怎么奇怪?你把经过说说。”
夏果儿:“本来姑爷小姐挺开心的,有说有笑,可撞上府上一舞姬后,姑爷先是有些惊惶不安随即就没了兴致,然后说有事便匆匆出门了。反正最后挺扫兴的,不过小姐也没有任何不悦,让我们陪她接着赏景。”
凌夫人一愣,心中却已有决断:“有这样的事?你好好盯着姑爷,探听详细,看来过几日我得去拜会一下栗府上下了”。
薄皎月途中截住栗三少,说道:“看来三少爷是只看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
栗从安局促道:“绿真这几日可好?”
皎月愤懑难平答:“您说呢?三少爷如果愿意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黄昏时分,在一花丛处,绿真和栗三少互诉相思。见面三分情,栗三少对绿真用情不减,格外痛惜。
栗从安:“你知道吗?我们很快就可以朝夕相伴了。”
绿真:“你真的要带我出府吗?”
栗从安:“不,凌阁已经答应让我纳妾,是不是让你不敢相信?我也没想到、她着实令人意外!”
女人是敏感的,见栗三少说起她这般神情心中不禁暗暗不悦:“所以你很感激她?”
栗从安:“是啊,是她成全了我们。”
绿真按捺不住心中怨愤:“她成全我们?如果不是她、我们需要她来成全吗?如果不是她、我们现在会像做贼一样见面?我们饱受相思之苦、伤心度日这些都该怨尤何人?”
栗从安:“其实,她跟我一样、不过是受家族利益绑缚的无奈之人。况且她并不是一个跋扈之人,相反她宽厚,仁爱所以我们才能继续在一起。”
此刻绿真心中莫大的委屈:“你这么快就开始帮她说话了!这么快就与她同命相怜了!看来伤心度日的只有我一人罢了,我早就听闻你与她日渐恩爱,只是先前怎么都不肯相信。如今看来是我太傻太天真。以为你真会向自己先前说的那般独爱我一人、至死不渝!”
从内心深处栗从安是愧对绿真的他慌忙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心悦于你,一直都是,不然凌阁不会发觉。她虽是我名份上的妻子,但永远取代不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事已至此就算绿真心有疑虑,又能怎样。只要栗从安心中有她的一席之地就已然保证了她日后所有于是顺从道:“我说过只要我们可以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栗从安:“好、、、你再忍耐一段儿时间,等这一批铁器的事情一过,我就禀明爹娘。我们就可以像从前一样常相守,久相伴。”
这一切被尾随其后的夏果儿听的一清二楚。
虽说此次二人并未起什么大的冲突,但彼此心中都添置了一个抹不去的疙瘩。
几日后,凌夫人的马车就抵达了栗府,像是要刻意炫耀一番。凌夫人带着府上各式用度、排场让人不禁驻足痴望。栗山夫妇二人前来相迎。
栗山:“夫人能拨冗驾临,栗府真是蓬荜生辉,一直想,携内人前去拜会,不想夫人先行一步,倒是让鄙人失礼了。”
凌夫人:“栗公这番话见外了。”
栗夫人:“一路颠簸还请夫人快快进府休息。”
凌夫人:“我早就想来到府上坐一坐但又唯恐唐突了!”
栗夫人:“夫人心情我懂,孩子是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哪有不牵肠挂肚的,况且这么好的孩子换了我,也是早就按耐不住了。
凌夫人:“从小府上人便一味惯着她,缺了管教。她若有不对的地方,栗夫人可千万别由着她!”
栗夫人:“非我刻意炫耀,我这儿媳呀,贤惠、大度、宽厚、仁爱,越人之处数不胜数。从进了这个家后,府中上下众人无不夸赞,得媳如此,必是上苍恩宠我栗家呀!”
凌夫人:“这孩子是处处有人缘儿,不过栗夫人也得约束她一些,别让那些没身份没教养的人天天跟她粘在一起,没了贵贱立场、门庭规矩。”
栗夫人:“夫人说的是,夫人先到厅内品一品府上新制的花茶,有润色驻颜之功效。我这就让下人传凌阁过来。”
凌夫人立即制止她说:“栗夫人不急,先瞒着她,我就直接到她厢房里,一会儿我就这么忽地站在她面前,你说她会怎样?”
栗夫人:“好,就给她个惊喜,指不定有多欢喜呢,你们娘儿俩也好说说知心话。”
凌阁已经从府中下人口中得知母亲到来,许久未与母亲谋面,自是激动不已地问春香:“真的?在哪儿?”
春香:“小姐就在房里等着吧,夏果儿已经去接应夫人了。一会儿等夫人过来你们也好说说心里话。”
凌夫人品完茶看见夏果过来就对栗夫人说:“栗夫人,咱们一会儿再聊,我现在是怎么也按耐不住见女儿的心情了!”
栗夫人:“理解、理解夫人请去吧,我们饭后再细聊。”
凌夫人离开厅堂,出了院子,三人走到花园一繁茂锦簇前停了下来。魏夫人让身边的丫头冬韵留下来把风,二人又往里走了几步。凌夫人:“怎么样?”夏果儿:“正如夫人猜想的一样,那日奴婢尾随姑爷便见他与府上一舞姬幽会于此,他们、、还提到了、、纳妾之事,说是小姐已经、已经同意此事!”凌夫人顿为光火:“混蛋!我女儿乃太尉千金之女,新婚不足三月岂能容他这般欺侮。栗山夫妇也吃了熊心豹胆了吗?”
夏果儿:“那日听姑爷说处理完这批铁器就禀告栗老爷栗夫人,现在姑爷跟大少二少还在矿山上,栗家二老应该还不知情。
凌夫人说:“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看清那个下贱胚子的模样了吗?是不是游园那日撞见的那个?”
夏果儿:“当时四下无人奴婢没敢靠太近,只是看背影见她穿着府上舞姬的衣服没有看清面孔,不过在花丛缝隙处奴婢看见她身上挂着一个十分别致的扇形荷包!”
凌夫人甚是气愤出言怒责:“栗山这个老东西与我太尉府结亲竟还留此祸患。看来当真是栗从安上心非常,以至于竟让他父亲不愿开罪,这样一个人是断不可留在栗从安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