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冲看着那男孩的表情。
像小狼一样，野性不驯。
与他碰见过的湛清差不多。
但仔细看，这男孩眼中又明显比湛清多了一些老成和狠厉。
“有意思。”
沈冲眼神微闪，对这男孩产生了些许兴趣。
只单方面想要帮他一把，顺便能拐来当个熟悉中心城情况的向导，那再好不过。
如此想着，沈冲佯作想看热闹，大摇大摆拨开人群，走到最中间。
而那卖馒头的老板对男孩的辱骂和毒打尚在继续。
无人同情，甚至有些人漠然不屑地啐了口，觉得无趣转身离去。
“小瘪三，麻痹给你脸不要脸，叫你偷东西。”
“还想报复我，你当你老几，信不信我捏死你都没人知道。”
“生活在阴沟里的臭老鼠，嘿哟，还敢用那种凶狠的眼神瞪我？
我挖了你的眼！”
男人压低声音阴狠地说完，手刚抬起。
两根略细又尖锐的铁棍，隐藏在他袖口，即将要真的剜出男孩的眼睛。
啪！
一只手轻描淡写，钳制住了壮硕男人的手腕。
男人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回头。
“哪个王八羔子碍我的事？！”
“有种你再骂一句。”
然后他就对上沈冲似笑非笑的
眼。
“我绝对可以当众捏爆你的脑袋！”
“不信你大可试试。”
沈冲现在的伪装，是一个独眼阴冷的男人。
身形比起一般不死族要矮小，却无人敢接近他分毫。
只因沈冲外放的气息邪魅而森冷，但凡靠近的，都不由自主狠狠一颤，回去都能做噩梦。
男人只是贸易市场一个卖馒头的怂货，欺软怕硬。
不然早就跟其他不死族一样，受不了漫长生命的煎熬去边界从军找刺激了。
当对上沈冲那只没被眼罩罩住，外放狠毒光芒的眼。
男人狠狠打了个激灵，只撂下一句狠话就脸色一白，匆匆落荒而逃。
“好家伙，你特么给我等着！多管闲事，我不会放过你！”
人群一看苦主都跑了，没热闹可看，皆无聊地撇撇嘴散去。
男孩伤痕累累趴在地上，无人注意。
他手上的馒头，都被人恶意踩成肮脏至极的渣滓，无法再吃。
沈冲走向他时，他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馒头，眼圈噙着泪，倔强地怎么也不肯落下。
“喂小子，我救了你，你没有点表示？”
伪装期间，沈冲记着人设，故意语气粗犷冷硬地道。
哪知男孩抬眼冷冷看着他，扔下手心的馒头
渣滓转身就跑。
“啧，这小孩真不乖。”
“简直像只刺猬，浑身是刺不好接近。”
摇摇头，沈冲还是继续大步跟上。
边跟边好整以暇，含着笑意叫道：
“小子，真当爷是什么善男信女了？
我好歹帮了你，也不说声报答。
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索取报酬了！”
前面狂奔的男孩闻言一顿，跑得更快了。
沈冲还看得出，他特别熟悉市场里的地形。
七拐八拐，人已经带他来到环境恶劣，位于贸易市场最脏乱差的区域。
这里甚至很多摆摊的商贩，都给人一种凶恶狡诈，不好惹的感觉。
突然见到沈冲这么个陌生人，他们纷纷不着痕迹看来。
不怀好意的审视和打量，就像一群伺机而动的土匪，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沈冲仗着有夜泠刀傍身，并不惧怕他们。
他眼中，只余那个狡猾地一心想绕远路甩开他的男孩。
终于，男孩走投无路，跑入一个死巷。
沈冲扬着一抹哂笑，堵住了他的去路。
“跑了这么久，你的体力也该耗尽了吧？”
“本大爷是你的恩人，你起码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男孩死死瞪着他。
要这是一只猫，沈冲猜他
此刻都处于炸毛状态。
“安瑟尔。”
“嗯？声太小了，听不见，你再大点声。”
沈冲挖了挖耳朵，懒洋洋说道。
男孩因此攥紧双拳，一张脸涨红了，大声怒喊。
“我说我叫安瑟尔！
够了聋子，不管你存心拿我取乐还是怎样，别想干涉我的生活！”
“要报恩，我一条贱命你尽管拿去！除此之外我根本一无所有！”
沈冲扬眉。
“谁说你一无所有？奸诈狡猾的臭小子。
你一路跑来，顺走路人三个包子，一袋抓好的草药，当我眼瞎看不见？”
他话语一落，男孩，也就是安瑟尔眼瞳蓦然紧缩！
无论如何没想到，沈冲眼力如此毒辣。
他的身手，明明是整个市场众所周知的伶俐。
至于那个脑满肠肥，一肚子坏水的混蛋，他是例外。
想起自己可怜妹妹的遭遇，安瑟尔恨得两腮咬紧，眼冒狠意。
沈冲一看便知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帮人帮到底，他就想拐个靠谱的向导，也不介意多了解下男孩凄惨的遭遇。
于是他微微一笑，首度以真实的笑容，向安瑟尔传递友善的信号。
“不介意来个听众，听听你的故事吧？”
在不死族的认知中，
比自己厉害的强者，动辄可以践踏弱者的一切，包括尊严。
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了。
安瑟尔忌惮地看了沈冲一眼，冷哼一声，还是认了命，率先前方带路。
沿路，他用一种看似满不在乎的口吻，简单诉说了事情的经过。
一如沈冲感受的那样，卖馒头的家伙根本不是个善茬。
“我和妹妹安贝儿自小被父母遗弃，在这儿相依为命。
在此之前黑街再乱，我们都有法子生存下去。
直到某天，我发现窝尔陀那个混蛋，借着我出外觅食，坑骗安贝儿满足他的兽欲！
我恨透了他，一心报复他，所以一遍遍去偷他卖的馒头，再在里面加东西。
那家伙发现了，这次故意设下陷阱抓住了我，算我这次倒霉。
不过我不会就这样放弃，下次我会在他的馒头里，下更猛烈的毒药！”
说到最后，沈冲都不禁用惊讶的目光看着瘦小的安瑟尔。
这小子，心狠手辣，也算是个有仇必报的主儿。
某方面来说，挺合自己胃口。
沈冲压根没去想自己妹妹要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遭遇了这些他会做什么。
要是玉尧……他发誓他绝对有杀人再千刀万剐分尸的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