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利所在的这间三泰造纸厂,原名红星纸厂,以前是一家镇办工厂,多年前企业转制,除了企业员工拥有43的股份之外,其余的77股份分别由厂长王成江占股45、原工会主席李胜利12,李胜利是第二大股东兼任监事会主席。
“当初之所以让王成江挑头当这个董事长兼总经理,是因为他们王家有块百年老店的招牌……”李胜利提到三泰造纸厂的董事长兼总经理王成江,脸上就带着一丝不屑。
红星纸厂只是一间镇办小厂,原本就一直处于亏损状态,选择改制员工持股的钱很多都是找亲戚朋友借的。按照李胜利的说法,当初之所以推举王成江来牵头当这个董事长兼总经理,除了他当时是分管技术的副厂长之外,最重要的还是看重了王家祖传的“泰记纸坊”的百年招牌。
企业改制之后,这泰记的百年老招牌到底管多少用,在李胜利看来其实也没多少影响,主要还是员工的生产积极性提高了,各种规章制度也得到了有效的执行,比起以前吃大锅饭的时候当然要好很多……但这也并没能过上多少好日子。
“大
概两年左右,厂子的经营还是出现了老问题,销售数字好看了,可实际回款太慢,外头的欠账太多,王成江就是个死脑筋,也没多少办法,好好的厂子生生地被拖垮了……”
对于他们这个造纸厂到底是怎么垮掉的,无论是雷天保也好还是魏东阳也罢,其实都没多大兴趣,他们关心的是这造纸厂目前所占的这座明代道观的老房子的命运。不过这李胜利话匣子一打开就有点收不住了,他们也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终于,唠叨了大半天之后,李胜利总算是把话说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了。
“现在买下我们这一片搞老城改造项目的那家公司的老板,其实就是王成江他大哥王成海。他们老王家三兄弟,老大成海早年去南方闯荡,赚了些钱……老二常年在外头当兵我都没见他回来过,这老三成江当年是顶替他爸进的厂子,后来一直做到副厂长……”
李胜利这话痨的毛病又犯了,有叨叨了一通老王家三兄弟的关系。
不过,从他的这些话里,雷天保倒是听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来了。原来这王成江当年改制参股的钱是问王成海借的,
但他从来就没提到过要还钱,厂子的经营效益好的时候不还,到厂子开始走下坡路了,自然就更不还了。
所以这两兄弟的关系就变得有些隔阂了。
王成海回来之后,这生意是越做越大,现在都开始投资搞房地产了。正好这一片老城区要改造,而三泰造纸厂在前年就被县里认定为污染企业,正好趁这这个老城改造的机会把厂房一拆,这污染企业自然也就“消失”了。
“既然是县里要关掉三泰造纸厂,那应该有给你们厂的补偿金啊?还有这房子要拆,也有拆迁补偿,你们这还硬顶着不让拆干嘛呢?这厂子原本经营不好,你们不也没钱拿吗?”
魏东阳想到刚刚他们说什么“要吃饭、要工作、要生活”的那些口号,现在听李胜利这么说,觉得这些工人现在硬顶着不让拆迁,也有些纳闷了。
李胜利摆了摆手说道:“我们怎么会不希望拆迁拿补偿啊!可……可关键是这厂子被王成江给偷偷卖了!我们如果就让他们这么拆了,一分钱补偿款都拿不到啊!”
原来,这王成江自从改制当了董事长兼总经理之后,就有点自我膨胀
,和前妻离婚之后,又娶了个小他十八岁的小媳妇。今天在现场看到的那个王全有是前妻生的,在厂子里可从来没沾到老子的光,只是做了个小小的班组长,所以这次他会和其他工人一起闹事。
至于李胜利所说的厂子被王成江偷偷卖了,是因为当日前王成海的云海房地产公司过来拆迁的时候,拿出来一份股权转让协议,说是王成江将所有的股权都卖给了他大哥王成海,现在王成海除了是这片老城区的开发商,还是新任三泰造纸厂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所以他代表三泰造纸厂和自家的云海房地产公司已经签署了拆迁协议!
“这王成海不但把拆迁协议给左手交右手直接签了,还向商务局申请了三泰造纸厂破产清盘……”
李胜利提到这个就忿忿不平,他作为企业监事会主席和第二大股东,连企业破产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王成海就直接宣布三泰造纸厂破产,这不是把他们当年投入的股权凭空给抹掉了吗!
作为旁观者的雷天保和魏东阳自然也看得出来,这里面王家兄弟搞了个什么名堂。不过这个事情和他们要买老房子的事没多大
关系,自然也就不便多说什么了。
倒是魏东阳作为老朋友,对李胜利劝了几句。
“老李啊!你这个事情,我倒是觉得今天派出所的齐所长说的不错,你们是可以走法律途径打官司的,没必要搞得那么紧张,要是今天打起来,最后吃亏的还是你们啊!”
听着魏东阳的劝说,李胜利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也想打官司啊!可这打官司不得找律师吗?我们各家早都把家底掏空了,外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现在谁还能拿出钱来打这个官司啊!”
聊了几句之后,李胜利也没心思问魏东阳他们来覃水县做什么,一脸颓丧地转身离开了。
雷天保站在这三泰造纸厂的大门前,看着这古色古香端正大气的大门,沉吟了片刻之后,对魏东阳说道:“魏老师,照他这么说,这栋房子现在的所有权在那个王成海手里……那咱们先去找王成海聊一聊,打听一下这房子卖不卖,你看怎么样?”
“我看……这恐怕有点难度。像他们现在这种情况,要掰扯清楚产权属于谁都有些难度,更别说咱们要买这栋老房子了……”魏东阳摇了摇头一脸凝重地说道。